第一百章 一曲淚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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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初十、午時、天音樂坊】

自落霜被人劫走之後,徐恪與李君羨縱然派人四處打探,卻還是一無所獲。

兩人每日都要去天音樂坊內用午膳,然而,徐恪雖每一日都見無花登台獻唱,但無花自始至終卻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唱完之後,無花也是匆匆下台,穿過黑漆木門,徑回天音坊的內院。

徐恪就算想走上前去跟無花道歉,也沒有機會。他心知無花必是那日受辱之後心懷怨恨,可見無花如此冷漠,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上前。

就這樣,時日如流水一般過去,轉眼已是三天。

這三天來,徐恪與君羨每日照例都是上值與下值,君羨已漸漸熟悉了他巡查千戶的各項公務,而徐恪則是忙著追捕落霜。

依照兩人推測,救走落霜的那個人想必就是玉天音,隻因整個長安城中,除玉天音之外,似乎無人有這種手段,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落霜從青衣衛地牢中劫走。

如若是玉天音劫走了落霜,那麼此刻的落霜想必就躲藏在天音宮的某個角落內。

對於該如何追捕落霜,徐恪心頭自是犯起了躊躇。若是放任不抓,十日後如何向天子交待?若是全力抓捕,可玉天音的實力,他們早已領教,無論他們帶多少兵力前往,都無異於以卵擊石。

除非,找白老閣主幫忙。

可是,徐恪每一次去神王閣找白老閣主,守門的老者卻始終是一句話,白老閣主不在。

到底是不在,還是不想見他?

徐恪心下清楚,看來,白老閣主也不願插手這一樁事。

於是,他又去趙王府找師哥李義幫忙,不過,不去則已,去了趙王府之後,難免又嚇了一跳。

原來,師哥李義為了幫他找到落霜,竟而與怡清一起硬闖天音宮,在玉天音強大的魔音之下,李義雙手受傷,月匈脅間還被玉天音魔音重擊,幸虧師傅白無命及時趕到將李義救回,還親自施法為李義治傷,這才讓李義得以全身而退,且未受巨創。

見李義為幫自己抓捕落霜,竟然險遭玉天音毒手,雖被師傅及時救回,也依然受傷不輕,徐恪不禁既感且佩,他忙叮囑師哥好生休息,落霜的事不必擔憂。

李義受傷如此,自難再幫他破案,徐恪隻得與君羨商量,該如何追捕落霜,又該如何破解長安城一連數月都未間斷的「黑屍命案」?

不過,兩人商議了半天,案情的突破口依然在落霜身上,而要抓到落霜,還是要從無花身上入手,是以今日正午之時,徐恪與李君羨再度走進了天音樂坊的前廳,二人落座之後,隨即點了一桌酒菜,一邊飲酒吃菜,一邊欣賞紅木高台上的歌舞。

二人坐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見無花懷抱琵琶走上台來。看無花麵上神情,無悲無喜,無樂無愁,她也不看台下的眾食客,隻管自己坐好之後,手指輕攏慢撚,朱唇輕啟,慢轉歌喉,伴隨著樂聲悠揚,一段哀婉纏綿的歌聲隨即傳來:

隻聽無花悠悠唱道:

「海棠春帶雨,花落有誰知?

佳人若有夢,夢中也淚垂。」

……

這一段歌聲,反反復復、纏纏綿綿,直聽得天音坊內,有幾位食客不禁放下酒杯,難得垂下淚來。

徐恪心下好奇,遂指著那幾位流淚的酒客,問李君羨道:

「君羨兄,你說奇怪不奇怪,今日這酒樓內,有人聽了無花的歌聲,竟然會流淚?」

不想,他乍一看君羨的眼眸,竟然也是淚光隱隱,徐恪不由大笑道:

「想不到君羨兄也聽得傷心落淚,這卻是奇哉怪也!君羨兄,你可是當年疆場殺敵,縱橫馳騁的英雄,緣何這幾句女子的歌聲,竟把你聽得淚濕雙眼?」

李君羨以手拭了一把淚光,亦不覺笑道:

「適才就在那麼一刻,愚兄心有所感,心有所感罷了……」

「君羨兄是想起了哪位佳人麼?」徐恪眨著眼笑問道。

「哪裡有啊!」李君羨忙岔開話題,問道:「賢弟,你看無花這幾日,為何一直不肯見你?難道說……她真的是生氣了麼?」

「她想必是生氣了。」

「她就算生氣,總該看你一眼,哪怕是怒氣沖沖地看你一眼,可你看她,咱們一連來了三日,她竟連看都不曾看你一眼,依我看,她並非是生氣,而是有意躲著賢弟。」

一旦說起無花,徐恪就不由地苦笑道:「她是對我氣憤失望之極,是以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她氣我恨我原也是應該,誰叫我當日做出如此孟浪之舉?隻是……我想誠心對他道一聲歉,她竟連這個機會也不肯給我。」

這時,李君羨忽而指著紅木高台,朝徐恪說道:「賢弟,無花下來了,你要去致歉的話,此時抓進, 再過片刻,無花進了後院,可就再也不會出來啦!」

徐恪望向紅木高台之上,隻見無花一曲唱完,正收拾好琵琶,起身緩緩走向台來……

李君羨見徐恪還不起身,忙連聲催促道:「賢弟,你還猶豫什麼?!快去呀!」

「賢弟,無花就要走了,快去,去!」

徐恪隻得把心一橫,就如當日不管不顧去抓住無花的手臂一般,用力站起身,他見無花已然要走到那扇黑漆木門之前,忙三步並作兩步,欺身上前,攔在了無花麵前。

「無花姑娘,請等一等!」

見徐恪橫身於前,無花驀地一愣,忙欲轉身避開。

「無花姑娘,請聽我一言!」

「徐公子,你不要這樣,無花要回去歇息了!」無花小聲道。

徐恪忙拱手為禮,懇切言道:

「在下當日酒後失態,竟對姑娘如此無禮,在下回去之後,每每回想此事,幾乎日不能飯夜不能眠。當日在下對姑娘實實是狂悖欺慢之甚!以至姑娘聲名受辱,今日在下特意來此,便是向姑娘請罪來的,還望姑娘切莫因此事傷心氣惱,若姑娘要怪罪在下,今日無論姑娘對在下如何責罰,是打是罵,在下都甘願受罰!」

無花卻看了看周遭,麵色中竟帶有一絲慌張,她匆忙道:

「徐公子,過去的事,

不提也罷!隻是你今後千萬不要再來這裡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長安城有的是酒樓,你又何必定要來天音坊喝酒呢?!」

徐恪以為無花仍是在怪罪於他,忙道:「在下來此飲酒,就是為了求得姑娘原諒,過去的事,全因在下一時孟浪,還望姑娘海涵!」

無花見徐恪還沒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心中一急,隻得近前一步,小聲道:

「徐公子,我叫你不要來,你怎地還沒聽懂啊?!你千萬要記住,這裡有人要殺你!」

說罷,無花再也不敢停留,走到木門邊,不知用了一個什麼法子,將木門打開,她一身紫衫薄羅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黑漆大門之後。

「有人要殺我?是哪個?」徐恪忽然聽到無花沒來由的這麼一句,頓感有些茫然,他急忙要向無花問個清楚。

徐恪正想跟著上前,卻被一位頭發花白、一身黑衣的老者擋住了去路,那人正是天音宮的長老無塵。

無塵冷然道:「這位客官,請留步!這一道大門之後,乃是我天音宮重地,閒人不得入內!」

「你……你不就是……」徐恪一見無塵,立時就認出了站在眼前的老者,正是那位當日自己在得月樓中救下的老人,「你不就是那天在得月樓中拉琴的老丈嗎?」

徐恪清楚記得,那還是去年九月的某一天,自己與二弟朱無能在得月樓中飲酒吃飯,忽然看到三個青衣衛衛卒強行上台,用鐵鏈去鎖拿台上獻唱的一對父女,當時自己見不得衛卒們如此行凶,是以一時沖動便霍然起身,非但將幾個衛卒大聲訓斥了一番,二弟還將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你認錯人了吧?」無塵冷笑著回道。

「嗬嗬,你不記得,我可記得,當日我給了你一塊碎銀,還好意勸你遠離這京城是非之地,沒想到,時隔一年,竟與你又在京城中見麵了……隻不過,今日之你已非昔日之你了吧?」徐恪說話之時,不免心中感慨萬分,其實他這些話,多半是說給玉天音聽的,此刻不過是假借無塵之麵而已。

無塵又看了看徐恪,神色依舊是又冷又傲,他雙眉微微一挑,冷冷哼道:「就算你送過我一塊碎銀,那又如何?至多今日的這一頓酒錢,本掌櫃請客就是!」

徐恪不禁問道:「你是這家樂坊的掌櫃?敢問老丈怎麼稱呼?」

「嗬嗬!」無塵打了一個哈哈,道:「鄙人正是這家樂坊的掌櫃,名叫『無塵』。」

「『無塵』?無名無姓、渺如塵埃麼?」徐恪又仔細打量了無塵一番,隻見此時的無塵與去年所見時相比,雖模樣無絲毫之變化,然雙目間卻是精光隱隱,再加一身黑衣披蓋,更顯出一種威壓與神秘之感,這與一年前的那位「拉琴老丈」,行走時弓月要僂背之態,恍惚間又是判若兩人。

徐恪又問:「你這名字取得挺好呀!是你自己取的麼?」

無塵道:「怎麼……這名字取得不好麼?世間眾生,不都是渺如塵埃嗎?」

徐恪道:「雖是塵埃,也有不同。倘若奮心於一事,執著於正道,那麼塵埃之所積,便是高樓之地基,大廈之土牆;倘若將命運交於他人之手,終日隻知隨風浮遊,便不過是腳邊桌麵的那些灰塵罷了……」

言罷,徐恪撣了撣自己的衣袖,將衣服上的灰塵抖去了一些,再也不同無塵多話,隨即轉身,徑回自己的桌上飲酒。

無塵望著徐恪的背影,兀自冷笑了一聲,暗道:「黃口小兒、乳臭未乾,竟敢在本妖麵前將道理!我包萬法吃過的兔子比你吃過的包子還多!」

無塵也不再去理會徐恪,不過,他在回入天音坊後院之前,卻對櫃台內的女管事吩咐道,那靠窗的一張桌子,坐著兩位青衣衛的千戶,他們酒錢可免,且無需記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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