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不守規矩(2 / 2)
「這……他們年輕人之間的恩怨,我一個婦人家,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就來找我興師問罪?」
祁老夫人眼角的細紋看起來都冷厲了不少。
「不,沒有……我隻是想讓姑母為我家流光做主,問問三公子,到底為何要那樣……」
頂著祁老夫人的眼神,趙夫人越說越是氣弱,說到後麵,肩膀都要縮起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這般低微。
「嗬。」
直到頭頂響起姑母的冷笑,她狠狠打了個寒顫,才……陡然明白了為什麼。
在家族中,姑母的威嚴就像陰影一樣籠罩在他們頭上。
誰都怕。
若是武宣在,她或許還不是姑母攻擊的直接對象,可現下隻有她一個人,姑母不懟她懟誰呢。
但她真的是來訴苦的啊!
祁老夫人道:「管家,派人去把澤楷請過來。」
「有什麼,咱們都當麵對質。」
「說清楚,說明白了,也免得什麼聒噪的鳥兒都敢往屋裡頭亂飛,不守規矩!」
趙夫人狠狠一顫,頭垂得更低。
唇被她咬得死緊,都嘗到了血腥味。
「不守規矩」四個大字像山一樣,壓在她心頭,她垂著眼睛,心中的情緒幾乎堆積到一個峰值。
姑母她,怎麼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錯先行扣在了她頭上!
祁澤楷來得很快。
他冷著臉,一來就將那天發生的事裡裡外外講了個明白,然後,趙夫人的臉一整個煞白。
身子搖搖欲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怎會?」
她家流光絕不是那樣不分是非之人!
祁澤楷沉著臉:「既然夫人來了,那晚輩也有一句話請夫人轉達。」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既然認準了拉幫結派、睜眼當瞎子才能在朝堂之上走遠,那你我就不是同路人,從此便割袍斷義,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而茯苓,我堅信一定會找到她。」
話落,他眼神一狠,直接拽著袍角就扯下了一道,抬手,任由那片布角掉落在地。
袍子輕飄飄的,就如他們的同袍之情,一同隨風墜地,不會被拾起。
在場之人無不瞳孔一縮。
其中趙夫人的反應最為劇烈。
她的表情有一瞬間就空白了,視線呆愣地隨著飄落的袍角移動到地上,不發一語。
祁老夫人也一下子沉了臉。
澤楷是她的孫子,她怎會聽不懂他語氣中的氣惱和深深的失望?
武流光,真是好樣的!
她難掩擔心的目光被祁澤楷發覺,他走過來,勾起一個如常的笑,攙扶著她的手臂。
「祖母,不必擔心我,我會解決好一切的。」
「這幾日天寒了,您要多注意休息。」
「雨桐和四弟遠在北疆,也定是念著您的,您要保重身體。」
祁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祁澤楷一眼。
她心中嘆氣。
世事無常,昔日心性最為純澈的澤楷,現在也成熟成了如今模樣,有幾分陌生,但更多卻是心疼和深深的無奈。
她終是開口:「既已割袍斷義,那就得其本人親自知曉才可。」
「管家,你去安排趙夫人,帶著那片袍角,務必親手交到武流光手上。」
「是!」
管家轉身離去。
祁澤楷有幾分怔愣地看著祖母:「祖母,為何……」
祁老夫人的眼裡含著某種經過風霜的透徹感。
她緩緩道:「此番,是做給他身後的人看的。」
「唐家雖是小家族,但也不是一個幾品的年輕官員敢判全家處刑的。既然唐家有幾分的可能能被放過,那就是他身後的人……給了他徹底除掉這幾分可能的信號。」
祁澤楷眸中一痛。
他閉上了眼。
唐家的慘狀在他腦海一遍遍回放,那般歷歷在目,令他窒息。
茯苓……到底在哪……
*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被關押在哪兒了?」
編號三眉宇間已經帶了幾分不耐,活動著肩頸,分外不爽。
他已經跟著錢袋子在營帳外頭繞了幾天了,但不但沒有絲毫收獲,還跟營帳的那些將士乾了幾架。
那些發現他們的將士,一個個攻勢都像瘋狗一樣,逮著人就咬,而每次錢袋子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急什麼?」
「再等我偵查完這個地方,就能確定到底在哪兒了。」
「你留神,別讓那些瘋狗再發現我們,不然,你又有得忙了。」
編號三:「……」
……聽見這話,他簡直想給錢袋子一刀!
但他最終眯了眯眼,忍下了。
隻要找到喻南尋並救了對方,他想殺誰不能殺,還怕眼前這個人?
而在他前麵,看似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他的人,實際則是暗中緊緊繃著身體,感受著身後的人殺意緩緩變淡,直到虛無,他才放鬆一點。
嘴角嘚瑟地勾了勾。
看來,他所料沒錯。
編號三根本不會對他動手,或者說是……在他帶著對方找到喻南尋之前,對方都不會對他動手。
好啊,那就狠狠報一番……被強迫之仇吧。
*
淩雨桐忽然驚醒。
她的忽然動作引起祁宴注意,祁宴剛要和她說話,就被她一把抱住。
月要上纏著柔軟的手,和馨香的她。
他心猿意馬一瞬,然後立即收斂思緒。
「怎麼了?」
詢問的語調格外溫柔,淩雨桐搖搖頭,埋在他懷裡不說話,靜靜平復著被噩夢嚇得心髒狂跳的心情。
她不想說,他自然也不會追問。
安靜的時光在流淌著,外麵隻有風的聲音,了無人煙。
淩雨桐輕輕鬆開了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紅了臉。
她發覺,自己最近確實情緒化了一些。
要改。
她仰頭深深地看了祁宴一眼,心中萬般慶幸,自己選擇及時回應他的心意,而不是困宥在自己的身體狀態上,對他敬而遠之。
她做了個夢。
那個夢的內容……讓她不願意再回想,也是她不敢麵對的噩夢。
她有些過於安靜了。
祁宴擔心地垂眸,黑瞳裡似倒映著流光,溫柔地包裹著她。
她心裡一鬆,忍不住就小聲把夢境告訴了他。
「不會的。」
溫暖懷抱襲來的同時,耳邊響起他磁性的嗓音,酥酥的,惹得她耳朵有點癢。
「……」
一邊是極致溫馨,一邊就是極致的沉默。
阮傅閉了閉眼,將已經緩慢磨蹭到簾子口的身體,直接塞到了外麵的座位上。
一扭頭,墨白正架著馬車,一臉嚴肅。
阮傅默默咽下到喉間的寒暄,被風吹得默默裹緊了披風,看著前麵的一片蒼茫,無言。
再行五十裡,他們就能出了北疆,抵達南疆的地域了。
那裡迎接他們的,還不知是什麼牛鬼蛇神。
且望順利,無有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