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棄子(1 / 2)
江南冬日濕冷,尤其乘船江行,刺骨冷風透過貨船木棚,即使棉衣裹緊,仍是難以禁受。這船上為了安全,自然禁止客人生火取暖。
船上的殷清,縮緊身子,聽著北風號怒、浪濤翻湧,隻盼早日行到攝山集,回到家裡,老婆孩子、熱湯熱鋪,難得地歡喜一個年關。
船自蕪湖,過了天門山,隨江北上;行入金陵,再自西而東。望到了城中的望江樓,鍾山龍蟠,冬日落雪過後,山上一片皚然。過了燕子磯、觀音閣,漸漸看到攝山輪廓。滿心歡喜,到了碼頭,安排相熟的苦力頭頭,幫忙卸貨運貨,自己先行一步走回家裡。
踏上攝山集大街,人聲喧嚷,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殷清隻覺得身子暖了,照在身上的微弱陽光,格外熨帖。
走進瓷器鋪,店裡照例沒人。轉進後院,喊了一聲:「老婆,我回來了!老婆——」堂屋門開,走出了焦容。
殷清見大舅子在,便說:「容哥最近安好?」
焦容道:「好個鋤頭!你可回來了,我是找你算賬的。」
殷清納悶道:「我最近在外,去了江西,可沒得罪你?我老婆呢?」
殷清進了堂屋,焦氏不在,轉進偏房,見焦氏容顏憔悴、泫然欲泣,一副悲苦委屈麵色,讓殷清心疼,忙問道:「這是怎麼了?我不在家時,出什麼事情了?你有什麼傷心的?難道家裡有親戚出了事故?」
焦氏隻是不答,垂頭哭泣起來,把殷清搞得跟著愁苦,回家的欣喜全然不在,很是揪心。
焦容在一旁大聲喝道:「你還問怎麼了?都是你殷家崽子乾的好事!我妹妹嫁給你殷清,做你的續弦,到了你家,伺候你老子小子,哪一點沒盡心盡力?你自問,我妹妹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那個便宜兒子,看起來老實孩子,背地裡卻是個無賴!」
殷清聽到是自己兒子闖出的禍事,焦氏傷心難過竟因為殷寶,恨不得當即抓到殷寶,打斷他腿給焦氏出這口氣。殷寶不在麵前,此刻又有焦氏娘家大舅哥在,不好突然發作,便問焦容道:「到底怎麼回事,容哥你說清楚。」
焦容道:「這件醜事,我也難以開口。前天早上,我上街有事,剛好家裡母雞生了些蛋,你嫂子讓我捎給妹妹。哪知道我一進門,看到妹妹懸了繩子在房梁上,正要做傻事,我趕緊攔下。」
殷清吃了一驚,想不到焦氏會做出這樣的傻事,緊張地問道:「容哥,我老婆這到底受了什麼委屈?我可是對她千依百順,哪敢讓她委屈。」
焦容將殷清拉到隔壁堂屋,低聲道:「這事說出去太過丟人。我是耗盡了口舌,才讓妹妹開了口。是你家崽子,乾出的混賬事,趁著我妹妹在房中洗澡,竟然闖進去偷看。不過,是晚上,點著一盞油燈,光線昏暗,我妹妹在浴桶裡沒露出身子。清白還是保住了。這些內情,妹妹跟我說完後,還要上吊,多虧我攔著。我怕她再做傻事,一直留在這裡守著她,就等你回來。」
殷清聽到後,氣得頭腦發脹,臉色發青,差點暈倒在地。罵道:「這該死的混蛋,跟他娘一個德行,你看我不揍死他!」罵著就要出去找殷寶。
焦容攔道:「殷寶那崽子,被我綁在他屋子裡。我幫你揍過他一頓了,不急著再揍。倒是我妹妹,你打算怎麼處置?聽我意思,你們和離。我就這一個妹妹,在家時著實疼愛。現在讓她跟我回家,從此兩家不再來往,這事就這樣算了。也算保住了兩家名聲。不然,我這妹妹為了清白必定尋死。」
殷清把焦氏當作心頭肉,哪裡舍得跟焦氏和離?道:「不,不要和離。你這妹妹我向來愛護,打死那個混蛋,也不能讓她委屈。再說,我老婆的清白並沒被玷汙,這事情,隻有我們幾個知道,我定會把那小子打得絕口不提。」
焦容道:「隻要這崽子還在這個家裡,我那妹妹為了清白,早晚一死了之。」
殷清這時慌亂,一心想留住焦氏:「那就把殷寶趕出家去,讓他不再回來。」
焦容道:「殷寶是你獨子,你舍得?」
殷清道:「焦氏正年輕,以後再生幾個一點沒問題,那個孽子,我也見不得他。讓他滾開,倒也免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