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你相信愛情嗎?(1 / 2)
「你相信愛情嗎?」
「滾!」
「你相信愛情嗎?」
「去特麼的愛情!」
「你相信愛情嗎?」
「情義千斤不敵月匈脯四兩,我愛你媽賣麻花情!」
「你相信愛情嗎?」
「……」
「好像沒有人相信愛情了。」
「誰說的?」
「他們……」
「我沒有聽到不相信三個字,他們隻是不敢,而不是不信。」
……
我們都想要牽了手就能結婚的愛情,卻活在了一個即便上了床也沒有結果的年代。
我們永遠可以相信張一謀的藝術造詣,他的鏡頭語言,構圖力度,尤其是豐富的意象和飽滿的色彩,在所有的導演裡,張一謀都是獨樹一幟的。
事實上與張一謀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李清甚至對他有些崇拜。
因為你很難想象一個已經花甲之年的老人居然還能夠擁有和保持如此狀態下的創作欲,他在拍電影的時候像極了一個孩子,或者說像極了一個擁有著赤子之心,內在狀態持續活躍的藝術家。
不,他本來就是藝術家。
他的作品永遠都是飽含著濃厚的人文關懷精神的。
從這一點來說,國內那些盡管能排在他後麵,但是卻跟他並列一排的所謂大導演都是難望其項背的。
這不是技巧上的東西,而是思想境界的層次,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並不是說你吟一首詩:【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或者說大罵觀眾是垃圾就顯得你境界高了,並不是這樣。
境界是什麼?
境界就是張一謀可以說:【不好意思,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但是他卻沒說,甚至還讓某些人的名字綴在他後邊並稱大導演,這叫作境界。
如果說表演像是詩人作詩,那麼導演就更像是一個要求詩書畫三絕的全才。
張一謀是拿過影帝的,金雞百花還有東京國際電影節的影帝。
隻能說有些人的牛逼是根本不需要旁人多說的。
回到《山楂樹之戀》這部電影本身,將道具符號化去體現其象征意義,是張一謀的電影風格之一。
就像那棵山楂樹。
而除此之外最能體現其風格的,就是色彩。
張一謀對於色彩的敏感度是所有的導演乃至很多畫家都無法比擬的。
在他的作品裡,色彩不僅僅是審美,更是帶有情緒的。
而在所有的色彩裡,張一謀最喜歡的是紅,紅燈籠的紅,紅高粱的紅,乃至英雄的紅,我的父親母親的紅。
然而這一次張一謀卻放棄了明快濃烈的紅,而選用了內斂朦朧,頗具彈性的灰。
將雨不雨,不上不下的,像極了一朵怠惰的雲。
「清風吹拂不停,在茂密的山楂樹下,吹亂了青年旋工和鐵匠的頭發,啊茂密的山楂樹,白花滿樹開放,我們的山楂樹,它為何要悲傷……」
「這就是城裡來的學生作家?」
在張一謀的鏡頭底下,天藍得像明淨的綢緞,雲白得像綢緞上的繡花。
遠處青山起伏,近處的林木是蔥鬱的,陽光像是金色的細沙,穿過層疊的枝葉漏在草地上。
小河安靜地流淌著,淺淺的,清可見底,鳥雀的鳴叫聲盪起水花來,舒緩而又安靜。
李清抱著個小不點兒,踩著河裡的踏腳石由遠及近,行至陌上。
景恬悄生生地站在那兒,陽光打在她臉上,李清甚至能看到她耳根處的細微絨毛。
有那麼一個瞬間,李清有些恍忽,他仿佛又回到了燕影剛開學那天,那個從他身邊走過,留下一陣好像雨後櫻桃般清新味道的姑娘。
襯著那半山孤絕煙霞,一句詩忽然從李清腦子裡蹦出來:我與春風皆過客,你攜秋水攬星河。
他從兜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過去:「給!」
景恬習慣性地想要去接,下一秒又縮回了手:「給小孩兒吃吧。」
李清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不是小孩兒就不能吃糖了?」
懷裡的小不點兒也笑了:「不是小孩兒就不能吃糖了,哈哈……」
「哈哈哈哈……」
笑聲盪漾著,泛起波紋來。
「好!清子,甜甜,你們也過來看看!」
張一謀沖著兩人招手,讓他們看自己剛才的表演。
「特別棒!真的。」張一謀一邊誇著,一邊讓開身子,笑道,「那種感覺對了。」
雖然僅僅隻是一個鏡頭,但是張一謀一下心就定了,因為底子對了,李清和景恬倆人之間的那種化學反應,就好像裹著一層紙的糖,不輕浮,是那種安靜的,祥和的,舒緩的,帶著些克製的熱烈。
這種熱烈卻又與欲望無關,很純粹,帶著些詩意的朦朧。
張一謀沒想到在當下居然還有年輕人的戀愛是這樣的,這兩個人就好像脫離了時代,還活在那個日色慢,車馬、郵件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的年代。
「甜甜,你又吃道具!」
聽到景恬小助理的話,張一謀擺擺手:「沒事兒,讓她吃,就一顆糖嘛!」
「聽見沒,導演都發話了!」景恬得意地教訓完助理,這才對張一謀解釋道,「導演,我沒吃道具,這是李小清給我的,他兜裡經常揣著大白兔奶糖。」
「嗯?是嗎?」張一謀愣了下,看了眼不遠處正蹲在那逗著小孩子玩的李清,啞然失笑道,「怪不得你說他跟老三很像呢!」
「嘿嘿……」景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紅了一下,點頭道,「確實很像。」
其實李清在看到劇本的時候,也覺得這個角色跟自己很像,同樣的克製,同樣的內斂。
隻是一個是因為當時社會環境下的潛移默化,而另一個卻是拿【曾經】澆灌出來的。
「很喜歡小孩?」
李清抬頭看了一眼,拿走含在嘴邊的葉子:「導演?」
他拍了拍身邊小孩的屁股,笑道:「去自己玩吧,下次再教你吹曲子。」
小孩嘻嘻笑著跑開。
「小孩挺可愛的。」李清看著小孩跑遠的背影,笑道,「我就想以後可以生一個這樣的丫頭。」
「哈哈……」張一謀摘下帽子撓了撓頭,也蹲了下來,笑道,「等你真有了孩子恐怕就不這麼想了,鬧騰!」
李清握住跟著張一謀一起湊過來的景恬的小手,笑道:「人生總要經歷嘛。」
景恬沒有插話,隻是另一隻手悄悄扌莫進李清的口袋,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樂得眉開眼笑的,攤開手分給了張一謀:「導演,給你。我就說他兜裡一直都藏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