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一封遺書(1 / 2)
對於表演來說,景恬並不算一個有靈氣的演員。
什麼是靈氣?就是她的眼神會說話,不需要語言,不需要動作,她一個眼神就能直接打到你心裡,觸碰到你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就像《畫皮》裡的小唯,就像《李獻計歷險記》裡的遊本昌。
表演是什麼?
表演的本質事實上就是一種交流。
是演員跟角色的交流,是角色跟觀眾的交流,是情感和情感的交流。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
我們在看一本書,看一部電影的時候,明明知道很多故事是假的,但還是很感動。
為什麼?
因為交流,因為共鳴。
你不是被那些假的東西所感動,而是被那些假的喚起了真的,被你自己本身生命裡的東西所感動。
但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就像魯迅先生說的那樣,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所以你走進別人心裡的時候就需要技巧,溝通的技巧,表達的技巧。
難不難?
很難。
維特根斯坦的《邏輯哲學論》,來布尼茨的計算機語言,創造出來的初衷就是為了表達。
而靈氣是什麼,對於表演來說,那就是bug,直接跨越了銀幕,戳破了你靈魂的外殼,把她想要表達的東西,把她的情感全部灌輸給你。
對表演來說,有靈氣的演員就相當於有靈根,別人都隻能練武,而他們是在修仙。
練武的景小恬自然是沒辦法跟修仙的周訊相比的。
她的共情能力其實並不算弱,隻是她被保護得太好了,像是生活在籠子裡的金絲雀,這就導致她的邊界感很厚,在表達的時候就顯得有些遲鈍。
「書上說,男人和女人躺在一起就會懷孕,你是怕我懷孕嗎?」
景恬演這種傻姑娘真的是本色出演。
傻乎乎的,蠢萌蠢萌的。
李清被逗樂了:「哈……」
他伸手幫景恬拉了拉被子:「將來你會懷孕的,你會有孩子,你會做媽媽,你會做奶奶,你會有子子孫孫的。」
「那你呢?」
李清是真的覺得老三跟自己很像,他躺在景恬身邊,仰躺著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仿佛有著另一個靈魂在跟他對視,那個靈魂在看著他,他說:「你活著,我就活著,要是你也死了,我就真的死了。」
「聽懂了嗎?」李清翻了個身,側躺著看著景恬,伸手幫她攏了攏頭發。
景恬點了點小腦袋。
李清笑了笑,輕輕地把頭擱在她的肩頭,整個人慢慢蜷縮起來。
景恬躺在那,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淌出來。
下了戲,景恬立馬就變得元氣滿滿,話梅糖,小辣條,零嘴就沒停過。
「吶,給你吃一個。」景恬拿著辣條遞到李清嘴邊。
「……」李清都還沒緩過神,情緒正低落呢,簡直滿腦門都是黑線,「你……」
「我怎麼了?」
「不是……」李清晃晃腦袋,把戲裡的情緒甩開,問道:「你情緒去的這麼快嗎?」
景恬不以為然:「這有什麼的,不是很簡單嗎?」
李清有些驚訝:「甜小寶,你怎麼做到的,教教我。」
「嗯?這還用教嗎?」景恬也很驚訝,瞪著一雙大眼睛看他,繼而撇撇嘴,嫌棄道,「這個我沒法教你,我是體驗派的。」
「……」李清簡直無語。
景小恬說的倒也不是假話,燕影的表演確實是以斯氏體係為核心的,講究真聽真看真感受,確實是體驗派沒錯。
但是咱倆是同班同學啊!
難道不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嗎?
你這個嫌棄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你體驗派出戲這麼快的嗎?
「甜小寶,你剛剛在戲裡為什麼哭?」
景恬吃著辣條,渾不在意道:「我想哭就哭了啊!情緒到那了嘛!」
「你不是體驗派嗎?你都體驗啥了?」
「笨死你算了!」景恬得意道,「我就把自己當成靜秋了啊,靜秋傻乎乎的,我就覺得我要是靜秋,就感覺挺難受的,然後我就哭了啊。」
「那你出戲這麼快?」李清疑惑地看著她,見她又拆了一包辣條,簡直不忍直視,「剛下戲你就吃?你能吃的進去?」
「下戲我就不是靜秋了啊!你這不是好好的嘛,又沒得白血病,還在我身邊陪著我。嘿嘿,吶,你吃不吃?給你一個!」
「……」
你還說人家靜秋傻乎乎?
李清看著景小恬那傻乎乎的樣子,有點嫌棄:「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嘁!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
………
「甜寶,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你好醜啊!」景恬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戳李清的臉,「化妝師太厲害了吧?這怎麼化出來的?」
李清穿著一身病號服,頭上裹著白紗布,臉上化著憔悴的妝,他抓住了景恬的手,好笑道:「你別動,要不待會兒還得重新化。」
「哈哈,待會兒你先別卸妝,我給你拍下來。」景恬說著伸長了胳膊,顯擺道,「看我這一身,漂亮嗎?」
「嗯,漂亮。」李清打量著景恬,她穿著一身紅色的外套,紮著一根辮子,一雙大眼睛眨啊眨,像極了飛舞的蝶。
「景小恬,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也要穿得這麼漂亮,我很喜歡。」
「說什麼呢!」景恬翻了個白眼,「煩死了你!就不能說點好的?」
李清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用紙折成的心遞給她。
景恬笑道:「這什麼?你折的啊?」
「嗯,拆開看看。」
「拆開乾嘛?你應該用彩色的紙折,等回去了給我折一百顆!」
「這是一封信。」李清站起身,笑道,「最後一場戲了,加油哦甜小寶!」
「傻乎乎的!」景恬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拆開了那顆心。
【甜小寶,見字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