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應隱光聽到前半句了。
她大驚失色:「商先生讓我忘掉一億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賴帳嗎?」
商邵:「……」
沉默數秒,他語氣復雜:「應隱,你挺會抓重點。」
誰能想到這女人臉上還掛著眼淚呢?現在看來,怕不是鱷魚的眼淚。
應隱已經開始感到肉疼:「那原來的三千萬是不是也要還給你?」
商邵語氣高深莫測:「你覺得呢?」
應隱心裡糾結半晌,最終隻能退而求其次地說:「那上班的這幾天,你總要結給我的。」
言畢,她飛快而小聲地補充:「一天是二十七萬三千九——零頭已經幫你抹了。還有上次你續的二十分鍾擁抱和鯨鯊館的口勿……」
她看著他,伸出手指頭比了個「耶」:「……兩千萬。」
商邵目光沉沉地看她半天,繼而毫無預兆伸出手去,撫上了她的額。
挺熱的。
他找到理由,點點頭:「燒果然還沒退,再吃點藥。」
應隱還是能聽出好賴話的。她鼻尖微皺:「你罵我?」
「不舍得。」
應隱一口氣哽住,一絲紅從她的蒼白中慢慢勻了上來。
「我沒有欺負病人的習慣。」商邵好整以暇地補充,伸出手:「護照給我。」
「不給。」
「還想跑?」商邵微低了頭,視線鎖住她。
應隱大窘,「我不跑,真不跑……護照可不可以不給你?」
護照本被她用力摳在掌心。明明是新換的,應該嶄新筆挺,但其實那暗紅的封皮,卻早就在剛剛數分鍾內被折磨得褶皺一道道。
遞出這樣一本完全出賣她情緒的護照本,應隱覺得難堪。
商邵還是伸著手,戴著黑色羊皮手套的那隻手掌心朝上:「交給我,我不想回來看不見你。」
應隱一怔,心口的酸澀感翻湧得厲害,她鬼使神差地、遲疑地、不舍地掏出護照本,眼睛不敢看他。
她在他麵前有什麼餘地?每一道眼神每一次呼吸,每一句倔強的口是心非的話,現在連一本護照都不肯為她保守心情。
商邵接過,但並沒有戳穿這本護照老得這麼快的秘密,而是徑直收進大衣口袋中,繼而勾了唇角:「還有第二件事。」
「嗯?」
「你還沒叫我名字。」
「商……」應隱努力了一下,後一個字在舌尖轉了一圈,終究變成了尾音輕落的:「先生。」
「這兩個字是很難聽,還是難念?」商邵平淡地問。
他很壞,明明知道這兩個字既不難聽,也不難念,卻要聽她親口否認。
「不,好聽的,」應隱果然中他圈套:「商邵商邵……」她喃喃低念了兩遍,展顏:「很朗朗上口。」
商邵挑了挑眉。
應隱被他目光盯得身體一緊,意識到自己果真叫了他名字,驀然覺得難為情。
「平時有人叫你商邵麼?」她顧左右而言他,想找個跟她一樣的同夥。
但她沒有同夥。
「很少有人直呼我名字。」
「那他們都叫你什麼?」
「商生,商sir,邵董,leo,商先生。」
「還有阿邵。」應隱添道:「上次你那個女同學這麼叫你的。你同學都叫你阿邵麼?」
商邵勾了勾唇,情緒冷淡了下去:「我同學叫我leo,阿邵這兩個字,我家裡長輩叫我多一點,你想叫?」
「我不要,萬一你把我當我長輩。」
商邵似笑非笑:「你才幾歲,妹妹仔?想當我長輩,除非我們家誰二婚,或者……三婚?」
應隱「哼」了一聲。
「那我就得叫你嬸嬸了。」
應隱倏然瞪大眼:「不要!」
商邵失笑了一聲,「你想要,我也不肯。」
應隱跟他聊了幾句,隻覺得渾身冒汗,想是她穿得全副武裝,在暖氣房中怎麼待得下去?那股口乾舌燥從她心底、腳底、手心源源不斷地冒出,像針刺,刺撓地癢。
「就叫我商邵。」他為她一錘定音。
「為什麼?都沒有人這麼叫你,你會不會聽不慣?」
「名字取出來,沒有人叫就已經很可惜了,我該謝謝你願意叫我姓名。」
他講什麼話都意興闌珊的感覺,但語速又那麼優雅勻緩,音量恰到好處地保持在麵對麵耳語的程度,令人感覺這話他隻鍾情與你一人說。
應隱想,他是個天然的情話高手。
「商邵。」她終於念他的全名,在十足清醒的時刻。
眼神倉促地流轉開,又在日光下認真回來,與他的靜靜交匯。
地毯上的花是白山茶,被冬日陽光很淡地描在織物紋理上。她的大衣翠綠色,掐月要的傘裙設計,臉又那麼白,唇和鼻尖染上淡粉,令她看著,像盛開在德意誌寒冬裡的一株綠梗白春花。
隻沖這件大衣,商邵認為該給anna加季度獎金。
誰都沒說話,可是他的目光停她臉上,氣氛很壞,叫人想躲。
·
酒店的送餐服務來得恰是時候,那陣門鈴聲不知道解救的是誰。
應隱餓了快兩天,喝了一盅法式濃湯,頓時覺得從身到心都熨帖了許多。吃藥時,看到商邵給她留的便簽,藥盒上也被他細心寫了服用方式和用量。
「應小姐,你是邵董第一個帶出來的女朋友呢。」anna講好聽話哄她開心。
「我不是……」應隱第一反應就想否認,但想到合同條款,她默默咽下,問:「上一任女朋友,你沒見過麼?」
「見過,不過不是像這樣接待你。」anna偷偷說:「她不如你漂亮,差得很遠的。」
應隱抿著唇,笑意包不住,終究還是露齒笑了起來。
那是當然,她是這一代花中公認最漂亮的,營銷號說她的美貌直擊男性生物本能,雖然是麥安言買的狗屁通稿,但路人竟深以為然很是認同。
「可是商先生把上一任女朋友保護得很好麼?你怎麼會見過?」
「那一次是他單獨來德國考察合作方,她女朋友應該是特意從英國飛過來找他的,但是邵董很忙麼,她就裝成了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邵董還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其實大家都知道。」
應隱維持著微笑:「聽上去很浪漫。」
「不浪漫。」anna認真糾錯:「邵董這個人對工作很嚴謹的,他不吃這套。兩人吵了架,當晚女朋友就氣走了。」
應隱沒想到事情會是這種發展,不由得問:「然後呢?」
「不知道,」anna聳聳肩:「也許飛英國去哄她了。」
她沒再繼續問,吃過了藥,躺床上小睡了一個鍾,醒來時,預約的sales已經到了,正候在客廳和走廊外等她。
anna雖然給了清單,但應隱昨晚上哪有心思看?此刻一見陣仗才嚇了一跳。
印有各種logo的防塵袋、紙袋、鞋盒堆滿在客廳,幾乎讓人無處落腳,真絲的,綢緞的,蓬紗的、釘珠亮片的禮服鋪滿了沙發,墨綠的翠綠的梅子紅的天鵝黑的寶石藍的纖細高跟鞋,在地毯上擺了兩排,閃亮的鑲滿鑽石的珠寶,則端莊地陳列在絲絨首飾盒中。
便攜式掛燙機開了數台,幾名銷售助理正將那些因運輸而產生的褶子一一熨平,有的是靈動活褶,十分考驗手法和細心。
「這是第一批,三點有第二批,五點有第三批,一共二十個品牌。」anna介紹。
應隱完全懵住。
她的套間,已經被華服淹沒。這得試到什麼時候去?讓一個病人試這些,算不算帶病上班?會累出工傷的!
anna掐手表:「因為時間有限,加上你還病著,我們就不每件都試了,喜歡的再試,要是你實在懶得,也可以allin。」
「別別別……」應隱攔住她,十分有定力地說:「allin的快感,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