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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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他們什麼?不要小題大做。就是你做事不靈光,我才不敢讓你發現。你要給我添麻煩?」

「栗山總說你入戲慢半拍,說你不看薑特,是不是因為吃這個藥?它會讓你遲鈍。」

「這個啊。」應隱被她問住,停頓一下,笑容寧靜:「我不想這麼快就忘記愛他的感覺。」

她的演戲方法太笨了,簡直像俊儀一樣不聰明。她既不想把愛商邵的經驗分給尹雪青,分給薑特,斑駁了它,獻祭了它,也不想徹徹底底體驗到尹雪青的人生裡,因為那樣,她就會徹底忘記商邵給她的感覺,當她出戲的那天,愛過商邵的應隱,早就死了很久了。

可是,她其實很想忘掉愛商邵的感覺。

她以為已經忘掉了,看山、看水的時候,她是尹雪青,可是看到薑特的時候,她總是應隱。她自己警戒著自己,不允許自己成為尹雪青。

她以為已經忘掉了,在聞見與他相似的味道時,她可以轉身走掉。

她笨拙地努力了這麼久,一個應隱想搶走商邵扔掉,另一個死死地抱著他,咬緊牙不願放手。能怎麼辦呢?總有一個要輸。隻是現在,還不知道哪個會輸。

「俊儀,我好累啊。」應隱說,晃了晃藥瓶,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響:「好像藥快吃完了?該開一瓶新的了。」她喃喃地說,轉身往木屋走去。

還有四天過年。

在這個牧村裡,一切有關新年的氣息都是由劇組帶來的。製片主任羅思量讓人寄了許多春聯、福字、燈籠和年宵花過來。在這樣寒冷的地方,年宵花很喜慶,但是注定要凋謝的嬌艷。

電影電視拍攝時的場次安排,通常是出於經濟性的考量,譬如演員的檔期、機器和場地的租賃等等,但也會考慮到演員的表演狀態,一些狀態相似的戲,往往也會被安排在一起集中拍攝。

拍攝《雪融化是青》時,需要清場的激情戲就是遵循此理安排的。

拍過了第一場後,一連三場,應隱越來越嫻熟,薑特的眼神也越來越準確。她撫扌莫他健壯的身體,柔軟的手心自他月匈肌流連至月要。她被他托抱在懷,舉起來壓在牆上,閉上眼仰起脖子。他們在點燃燭火的木屋裡翻滾,馬皮地毯在身下被滾皺,外麵風靜雪停,他們大汗淋漓。

這些戲裡,都沒有口勿。

口勿是咒語,是隱喻,這些導演都克製著不濫用。肢體的接觸可以大膽頻繁強烈,薑特甚至可以捂著她的臉,五指張開近乎要令她窒息,而身體作出凶狠撞擊的動作,可是他們不接口勿。

栗山是特意的。帶接口勿的肢體戲什麼時候拍?由他定奪。他定奪的標準是,應隱看向薑特的眼神裡,究竟還有沒有她自己。

他要她迷醉,要她迷離,要她毫無保留。

可以拍口勿戲的那一天,隻能是「應隱」真正墜落的那一天。從那一天、那一口勿開始,之後,她的身體和靈魂裡將短暫地不再有「應隱」,而隻有尹雪青。從此以後,被哈英的前妻窺探、被村民孤立、被混混調戲,她才可以的痛尹雪青所痛,驚尹雪青所驚,懼尹雪青所懼。

栗山的眼,看人是一把尺,誰的狀態差了一道縫隙,他都看得透,他都有耐心等,有方法磨,一雙蒼鷹般的目注視一切,一雙蒼鷹般的手設計一切。

一切該犧牲的,都是能犧牲的。仁慈,是最大的災難。

臘月二十九那天,收工,栗山給全劇組拜了年,通知明天拍到下午四點後大家一起過年。人散了以後,他單獨留下薑特和應隱,說:「明天拍口勿戲。」

應隱怔了半晌,沒說什麼,點了下頭。

「拍完口勿戲後,再返回來補上之前跳過的幾場曖昧戲。」栗山口口勿平淡地安排:「你們現在看對方的眼神,都到位了。」

在鏡頭中,他們的眼神終於纏烈,躲不開,化不掉,在空氣中觸一下就輕顫,移開一分便思念。

應隱平靜地接受了他的判斷。

她要道別了,她身體裡死死抱著商邵的部分,要被丟掉了。她已經失去力量,精疲力竭,將要商邵一起被丟掉。

她會忘記愛他的感覺。

原來跟他告別的感覺是這樣的,並非那日在港·3上的平靜平和。那時,她還有十年,還在期待著十年後,時過境遷,她和他再會。

現在,沒有了。她不再期待十年以後,也不再期待見他。

應隱的手停在心口。那裡空空盪盪的,似有穿堂風。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她問。

明天就是大年夜,小木屋裡也張燈結彩,俊儀下午剪了窗花,貼在總是霧蒙蒙的玻璃窗戶上和牆裙上。春聯和福字等到明天一早貼。

應隱卸掉了尹雪青的妝,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那件綠色大衣,在德國時anna買給她的,像綠色的玫瑰。

換好,她撥了一個視頻出去。

手機震動,彈出視頻請求,那上麵的名字陌生。

【隱隱今天上班但有空】

商邵手中的煙灰撲簌落了。

原來人的心跳,在坐著的時候、在什麼也沒做的時候,竟也會突然快至一百八。

他料想她是喝醉了,深深地吸氣,屏成薄薄的一息慢慢地勻出後,他用平靜的臉色點了接通。

「商邵。」應隱叫他的名字,臉上帶著些微的笑意。

夜這麼濃,月光照著雪,雪反射著月光,將她洗淨鉛華的臉照得十分明亮。

「怎麼了?」

他有太多想問。他沒有別的可問。

唯有這一句,那麼安全。

「沒什麼,今天收工晚,明天一早六點開工,要拍到很晚。想到是過年,要跟你說新年快樂。」應隱一五一十地解釋著:「新年快樂,商先生。」

商邵勾了勾唇:「新年快樂。」

他的目光,會不會太貪婪?他克製著自己的眼神,可是目光久久不願意挪開。

「新年快樂。」應隱又說了一遍,笑了起來:「你還好嗎?」

「我不太好。」

因為這一句,應隱一直微笑著的臉,險些落下淚來。

她堪堪忍住,像是被凍到了似的,吸了吸氣,「我也是。」

她自始至終地笑著,像個妹妹仔。

「我想問你要那個base的地址,就是你停了帆船的地方,等我收了工,可以讓俊儀帶我去看一看。」

「我發給你。」商邵的指尖冰冷,莫名而細密地發起抖。

「應隱……」

他以為她想通了,即將回來。

「你還是老樣子。」應隱站不住了,在雪地裡蹲下身,如在edrd遊艇上的那晚,她蹲在他的床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喜歡的他。

他的模樣還是很英俊,隻是消瘦了些,看著更深沉了。穿著一件白襯衫,可見香港暖和。應隱都快忘記暖和的感覺了。他那麼溫雅貴重,注視她的目光溫柔依舊。想到第一次見他,他坐在邁巴赫的後座,側臉那麼沉默遙遠。那時候她怎麼敢想,他們會有故事?

很值了,這一生。

「工作還是很忙嗎?」她問。

「不忙,最近很空。」

「你應該好好休息。」

商邵點點頭,努力繃著平靜的麵容上,眉頭輕蹙了一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沒有,就是這部戲拍得比較難,有些累。」

應隱怕他多疑,再次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後,說:「導演突然叫我,我該說再見了。」她揮了揮手,兩側唇角抿得跟高:「拜拜,再會,商先生。」

她掛了電話,轉身回房間。俊儀和緹文都在羅思量那兒幫忙,應隱蹲下身,伏在床沿,用一支圓珠筆在一張並不正式的紙上寫著:

俊儀:

我的賬號密碼你都知道,交給應帆,給她養老。股票她不會玩,讓她不要玩。

還有兩張大額存單,存在中國銀行裡,加起來總共五百萬,贈予你,你好好生活。

不要為我難過,把我的骨灰帶到base,地址在我手機裡,打開我跟商邵的聊天記錄,你會看到。你挑一個晴天,帶我去看一看那裡的船,有一艘叫「自由意誌號」的龍骨帆船,繁體字。那是他二十歲存在那裡的夢想,讓我看到,把我灑在那裡。往後他來這裡,就有我陪他。

我死後,一定會上新聞,瞞不住他的。他問你什麼,你隻要說,那段時間她很快樂。

請他好好生活,娶妻生子。說我喜歡rich,隻是照顧不好它。

代我照顧好應帆,你父母待你不好,她會把你當親生女兒。

我這一生沒有遺憾,被他愛過是當中最好的事。我死後,會不會成為傳奇?你長命百歲,幫我看著。

寫完這些,她把紙折了一折、兩折,夾進那張香港寄過來的報紙裡,字跡親密地貼著那則煙花公告。

夾好後,她把報紙壓到枕頭底下,如常吃了藥,洗漱,上床安睡。明日還要早起,她不能水腫,也不能這幅麵貌離開。

又做夢了。

夢裡欒花落盡,他帶著他的船出海,不知道他船上曾落過她的湮滅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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