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因為在冰天雪地裡待得太久,應隱近乎失溫,身體虛弱得不像自己的。
她被商邵背下山。
雖然是草原,遠看起伏平緩,但其實坡度陡峭,一上一下都很耗體力。進入密林,深雪之下隻是些羊腸小道,是被馬蹄踏出來的,厚厚的腐植層下樹根盤根錯節,稍有不慎就會滾下山去。
但商邵一步一步走得平穩。
應隱伏在他背上,兩手環著他肩。從她的視角看,這些路步步驚心,但奇怪的是,她連一絲一毫的擔憂膽戰都沒有。她那麼放心,心跳平緩,嗅著他頸間的氣息,像是脫了力般,緩緩閉上了雙眼。
已經四點半了,如果是在小時候,是在城市,現在已經放起了新年鞭炮,年夜飯熱氣騰騰地上了桌。她喜歡吃八寶飯,在蒸籠裡一蒸,糯糯的,裹著紅豆泥的陷。
天開始下雪。那些雪似溫柔的光點,在無風也無聲的樹林裡,緩慢地降落在他們的身上。
「下雪了,商邵。」她閉著眼,輕輕地說。
商邵的腳步定了定:「別睡。」
「我不睡,我想喝熱水。」
因為她平常的一句喝熱水,商邵閉上眼,微微仰起臉時,右眼眶裡終於滑下一行淚。
謝天謝地,她還想喝熱水。
「下山就喝。」他的手掌在她身下墊了墊,「很快。」
直升機已經降停,周圍雪都被氣流掃空,露出堅硬的泥土麵,那上麵都是灰褐的草根,被馬和羊刨爛了,要等來年開春才生發新芽。
舷梯降著,飛行員跳下艙,抖開急救毛毯蓋住兩人。
「她還好,隻是有點失溫。」飛行員受過急救培訓,觀察了應隱的體溫和體征後,判斷道:「緩一緩,抱緊她。」
他的注意力都在應隱身上,絲毫沒關注到商邵痛到蜷不起來的左手。
「給她倒點熱水。」商邵撤下撫著應隱額頭的手,沉穩吩咐道。
不鏽鋼色的保溫杯足有一升的大容量,飛行員用杯蓋當容器,注入熱水後遞給商邵。他抿了一口,試溫度。
應隱裹著毯子,依偎在他懷裡,聽到他說:「張嘴。」
她緊蹙的眉心皺得更深,杯子都抵到唇邊了,她卻把臉撇開:「不要。」
「怎麼?」商邵貼著她耳問。
「不是我的杯子。」她撅著唇,把臉埋向他懷裡,天大的委屈。
她是凍糊塗了,神思恍惚,又待在他的身邊,什麼心思心防都不剩,反而任性。
商邵靜了靜,將唇抵向杯沿,自己喝了一口後,低下頭去,抿含住她的唇。舌尖根本不用撬開她的齒關,應隱已經自覺地張開了唇。
熱水在兩人交融的唇中帶著絲絲的甜,順著她的喉線熨帖到身體深處。
飛行員又跳下了艙,四處望風景。
如此方式一口一口餵完,最後一點時,應隱嗆了一下,咳嗽起來,將遊離的魂咳回了身體裡。她睫毛輕顫了顫,眼眸轉開,目光自下而上地定定望了商邵半晌。
他比她夢裡所見的,要疲倦多了,也英俊多了。
應隱抬起手,像是想撫扌莫他的臉,下一秒,手腕連著柔若無骨的掌一同被扣住——商邵將她的掌心貼在臉側,垂首口勿了下去。
他體內有什麼暴虐的因子在躁動,妄圖靠狠狠掠奪的方式來確定一切,但他卻口勿得那樣淺,那樣輕,怕弄碎她,隻輾轉在她的唇和舌尖。不舍她憋氣,口勿流連至唇角,啄口勿著,久久地停著,閉起眼,鼻息滾燙。
他失而復得的珍寶。
但是應隱還是憋了氣,剛剛還雪樣白的臉漲紅,臉頰透粉。
「是不是難受?」商邵留心著她的呼吸。
應隱搖頭,目光倉促地瞥轉開,說了文不對題的一句:「你是真的。」
商邵一定:「我什麼時候是假的了。」
應隱裹緊了那不太乾淨的急救毯,妄圖從他懷裡離開一點:「你出現得好奇怪。」
她的小動作一點都沒成功。商邵將她按回懷裡:「你就算現在是在南極,我也已經出現在你麵前。」
「我在那裡……」她難以啟齒。
「是在散心。」商邵代她回答。
應隱被他墊了理由,嘴唇半張著,一時沒了話。商邵將剛剛沖上電的手機塞她手裡:「開機。」
應隱總是聽他話。她果然開機,信息和未接來電雪片般飄入,手機直嗡嗡震了快一分鍾才停下。那上麵都是俊儀和緹文打給她的電話。
「他們找你。」
應隱不敢麵對他沉沉如山嵐霧靄的雙眼,蹩腳地說:「因為著急趕進度……」
手機又震,又是俊儀。
她定了定神,劃開接聽鍵。
「俊儀。」
電話那端的俊儀,腳步驀地停下了。她氣喘籲籲,肺部火燒般,空洞的目光一時茫然。聽到聲音,她呆了一呆,腦袋轉不了彎。過了兩秒,她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應隱……應隱……你沒走……太好了,你沒走……」
「我隻是……去散了散心。」應隱的聲音柔和,眼眶酸澀地盛不出眼淚:「你別哭,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