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事業進行時（十五）（1 / 2）
第一天。盧驍他們是被外邊的吵鬧給吵醒的,兩人沒睡好，心裡不免有些憋著氣。
盧驍直接跳下床，穿著大褲衩子嘎吱一聲把門打開。
他還沒來得及生氣了,就見一張帶著興奮表情的臉伸了過來，一副和他分享八卦的語氣對他道：「盧編劇，你知道嗎？隔壁長平村竟然是個人販子村誒？！」
盧驍一聽，腦袋裡的那點睡意瞬間沒了,他看著麵前這個劇組工作人員，問：「你怎麼知道的？」
工作人員語氣興奮：「嗐，警察都把長平村那邊給徹底圍住了，這誰能不知道啊？現在大家都去那邊看熱鬧了了！」
這種事情他們平往日隻能在新聞上看見了,沒想到這次竟然被他們給親眼碰到了，簡直讓人有種親眼見證「今日說法」的興奮感。
「您還記得嗎？前天晚上他們那個村的人,來我們這兒來找什麼逃跑的新娘子，人哪裡是找逃跑的新娘啊，那是找一個被他們拐來的女孩了！那女孩子那天晚上跑了！」
「我聽說啊,那女孩膽子也大,把買她的那家人的腦袋給砸破了，人直接就跑山裡去了，現在警察們還在滿山的找這女孩的蹤跡了……」
盧驍聽著，身上那點困意是一點沒有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被山裡的冷風吹了一臉，腦袋是越發清醒了,索性轉身去屋裡換了身衣裳，和江盛在院子裡洗漱了，也和劇組裡的其他人一樣，溜達出去看熱鬧了。
……
長平村這邊已經拉好了警戒線,禁止任何人進入。
外邊卻圍了不少人，都是來看熱鬧的，有附近村子的，還有聽親戚說了這事，從縣裡特意跑來的，大家圍在長平村外邊，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我早就覺得他們村的人不對了，大家都是山旮旯裡的，怎麼富民村那麼窮，就他們村的人這麼有錢？」
「朱有財那媳婦你知道吧？前段時間看她身上穿金戴銀的，我還問他們家是去哪裡發財了，沒想到是乾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人販子，我呸，乾這樣的勾當，也不怕死後去十八層地獄！」
「聽說警察從他們村後山那裡挖出來好多屍體了，也不知道他們村害了多少人……」
……
盧驍和江盛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劇組的一群人站在一邊，正聽著附近村裡的一位大嬸唾沫飛濺的說著長平村的八卦，一個個的就差捧著一把瓜子了。
看見兩人，劇組的大家連忙招呼他們，給他們挪了一個看熱鬧的位置。
盧驍還在人群裡看見了拿著保溫杯的唐導，老爺子年輕力壯，看熱鬧一點也不含糊。
「……昨天我們還在長平村玩了一天，村長家還殺了豬招待我們，我當時還說他們村的人淳樸熱情了！」
昨天和唐笑一起到長平村來玩的一位工作人員說起這件事，免不了都有些後怕，「我就說，正常村子的人，怎麼會家裡的媳婦用鐵鏈捆著綁在豬圈裡……因為這事，唐笑還和他們村的人鬧了一場了！當時我都以為他們村的人要打唐笑了了。」
這事昨天他們回來就跟劇組的大家分享過，得到了大家「唐笑真勇」這樣的結論。此時在知道這個村的人都是人販子之後，再聽這件事，感覺又有不同了。
旁邊不知道是哪個村的阿姨們，豎著耳朵聽著他們的話，表情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這位工作人員繼續說：「我們回來的時候，沈璐還被一具屍體給絆倒了……唐笑說是被野狗刨出來的，我們當時還以為那是他們村裡的誰，還說埋得也太粗糙了，野狗一刨就刨出來了，現在想想，那屍體，怕是就是被他們村的人拐來，被他們害死的某一個人吧……」
這話一出，四周的人都忍不住沉默了，眼中皆閃過了一絲不忍。
想想啊，別人家好好養著的閨女，被他們拐到大山裡來糟蹋了，人殺了，屍體還拋到了後山，人父母知道了，怕是得要哭死了。
人群裡，不知道是誰恨恨的說了一句：「人販子，都該死！」
這話，頓時得到了無數人的贊同。
眾人的視線再次看向長平村裡，透過封鎖的警戒線，能看見在村裡不斷走動的警察們，表情嚴肅的警戒著四周，不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
唐笑今天起得晚。
任外邊如何吵鬧，她自酣然沉睡——行軍打仗多年，她早就養成了在多麼吵鬧的地方，都能直接入睡的技能，因此外邊再吵都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等她起來的時候，富民村早就已經安靜下去了，就連村裡給他們做飯的大嬸，都去長平村看熱鬧去了。
唐笑慢條斯理的吃了在鍋裡給她留的早飯，這才慢吞吞的去了長平村。
這時候，長平村這邊圍著看熱鬧的人更多了，夏日太陽熾熱，好多人打著傘都要站在那裡看熱鬧，那吵鬧的一片人海，看得唐笑簡直想立刻轉身就走。
不過，此時劇組的大家已經看見她了，許柚更是沖著她揮手：「……笑笑姐？！」
唐笑：「……」
她慢吞吞的走過去，被過於明亮熾熱的陽光照得眯了眯眼。
「……你們都不覺得熱嗎？」她有些佩服的看著他們。
就這曬得滿頭大汗，臉頰通紅的，都還要在這看熱鬧，某些方麵來說，也可以說是意誌堅定了。
許柚將撐著的傘往她頭上遮，問她：「笑笑姐，你吃飯了嗎？」
「吃了。」唐笑聽著從村裡傳來的此起彼伏的哭聲，問：「這是怎麼了？」
許柚：「是被拐的那些人，他們的親人來了……」
昨晚警察們將人救出來之後，就分別通知了他們的父母，一大早，這些女孩、孩子們的親人就從全國各地趕來了，兩方一見，自然是喜極而泣。
許柚喃喃：「我聽說，被拐賣的人，很多都難以找回來的……」
全國這麼大，天南地北的，要找一個人，多難啊，許多人這一被拐，那就是一輩子了，一輩子深陷於苦難中。這樣的結果，僅僅隻是想想，就讓人覺得窒息。
「還好……」
「還好他們被救出來了。」唐笑看向她，莞爾一笑，「是吧？」
許柚愣了一下，然後重重的點頭，「嗯！」
……
姬子濯從屋裡出來透氣，便看見了和劇組人員站在一起的唐笑，他想了一下，和身邊的警察說了一聲，對方沖唐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就見這個警察同誌大步朝唐笑走過來，先沖她敬了一禮，而後道：「唐小姐，姬警官叫你過去。」
唐笑往姬子濯那邊看了一眼，跟人道了謝，繞過警戒線走了進去。
旁邊看熱鬧的人見了，心中不免有了意見：「她怎麼能進去啊？」
旁邊的警察：「多虧了唐小姐察覺不對，果斷報警，我們才能將這些人販子一網打盡！你們要是也像她這樣，當然可以進去了！」
四周的人：「……」
大家不說話了。
——原來是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報的警，才能讓警察將這些人販子抓起來啊！
人群中有個年輕女孩看著唐笑的背影，表情卻是有些狐疑：「姓唐，還這麼像……這不會是唐笑吧？」
***
唐笑走到姬子濯身邊，問：「怎麼了？」
姬子濯看了她一眼，道：「就是覺得，你可能會個案子的後續……」
他帶著唐笑往裡走，唐笑跟上他的步子，挑眉問：「這些事情告訴我美關係嗎？」
姬子濯笑了下，「不該讓你知道的，我當然不會讓你知道……況且這個案子也多虧了你才能破，才能將這些被拐賣的人們救出來，受害者的家人們也都說想要親自感謝你！」
唐笑走進去，見到了被拐賣的那一十五個人。
一十五人，有十三人是年輕的女孩，十一人是小孩。
小孩中最大年紀不超過八歲，還在上小學，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拐的，最小的才兩歲，是跟著奶奶在家附近玩耍，直接被人販子抱走的。
現在的小孩幾乎都是家中的獨生子，家中小孩一丟，這十一個家庭幾乎覺得天地要塌了，幾乎是以淚洗麵。
有的家庭都已經做出了孩子找不回來的心理準備了的，誰知道事情峰回路轉，昨晚警察打電話給他們，孩子竟然找到了，可以想象到這十一個孩子的家人們有多激動。
當看見唐笑的時候，有情緒激動的甚至直接撲通一聲朝著唐笑跪下，滿臉是淚的感謝：「唐小姐，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
唐笑：「別……」
她一把把人扶住，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還好，差點就讓人跪在自己麵前了。聽說現在讓人磕頭，那可是要折壽的。
「我也沒做什麼。」她大方的說，「主要還是警察同誌們出力最多，不是他們，也沒辦法這麼迅速的將人給救出來。」
隻是話是這麼說，但是要不是唐笑敏銳，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及時報警，短時間內，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這個村子的不對勁。
再往後，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遇害了。
唐笑不擅長這種哭哭啼啼的場景，和他們說了兩句，便找借口躲了出去。
姬子濯跟在她身後，難得見她這樣「狼狽」的樣子，不免有些失笑。
「笑什麼？」唐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旋即嘆道：「我最不擅長應付這樣的事了……」
姬子濯：「他們隻是想感謝你……」
唐笑：「大可不必，我也沒做什麼。」
她皺了皺鼻子，餘光中注意到兩個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問姬子濯：「那對老人，是什麼人？」
那看起來是一對老夫妻，夫妻兩互相攙扶著站在那裡，頭發花白，年紀已經很大了。
他們臉上遍布著皺紋，每一條皺紋裡，似乎都寫滿了愁苦，身上的穿著也十分樸素簡陋，就連腳上穿著的鞋子上都是縫補的痕跡。
這樣的一對老夫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唐笑詢問的看向姬子濯。
姬子濯沉默了一下，方才道：「他們是來找他們的女兒的。」
唐笑表意外。
姬子濯嘆道：「他們女兒在十八年前被拐，他們夫妻兩找了十八年，一直沒找到，每次聽到有人販子這樣的案子，都會不遠千裡的趕過來。」
而這一次，也是如此。
至於他們的年紀，老兩口已經七十多歲了。
「……他們夫妻兩一直沒有孩子，唯一的女兒，是他們在垃圾堆裡撿來的。」
可是就是這樣，這唯一的一個女兒也在十八年前丟了，那時候那孩子在剛成年，十八歲的年輕姑娘，跟個花骨朵似的，就這麼丟了。
然後兩老口就這麼開始找孩子，一找就是十八年。
十八年的日子，剛開始兩人還有存款可以揮霍，等存款耗盡之後，兩人就開始乞討，一路乞討一路找，一直到現在。
唐笑聽完，語氣淡漠的道：「上天不憐苦難人……」
……
長平村的事情，終究還是警察的事，唐笑他們劇組的人看了兩天熱鬧，在盧驍的強烈要求下，大家還是將注意力收了回來，放在了拍攝上。
過了幾天，姬子濯突然到富民村來找唐笑，唐笑看著他滿臉疲憊的樣子，給他倒了杯水。
姬子濯喝完水，吐出口氣，道：「那一片後山，全是屍體……」
長平村後山，也就是那天唐笑他們發現屍體的那片山裡，警察們在那裡挖到了上百具屍體。
那一片，幾乎都埋滿了，當這些屍體被一具具的挖出來的時候，姬子濯他們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裡竟然會埋了這麼多的屍體。
這些屍體被挖出來，而後被送出去，然後做檢查、篩選，在時隔多年之後，終於可以一一通知他們的家人來領他們的孩子。
當然，還有很多的屍體沒有找到相對應的身份，隻能先放在那，等到後邊的核實。
唐笑和他聊了幾句，又隨口問起那對老夫妻的事情，「他們找到他們的女兒了嗎？」
姬子濯沉默了一下，說：「他們找到他們的女兒了……」
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沉重。
「……」
唐笑看著他的表情，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之後她聽姬子濯說，才知道，原來，那對老夫妻的女兒，就在警察們從後山翻找出來的那些屍體中。
那具屍體脖子上湧繩子掛著一個嬰兒款式的銀鐲——這也是夫妻兩能肯定這具屍體是他們孩子的有力證明，那是他們夫妻兩小時候給那孩子買的，等大了些，戴不下了，就用繩子穿著戴在了脖子上。
等屍體被挖出來的時候，那個銀鐲已經腐朽了，基本看不清楚原來的精美。
根據法醫檢測，這具屍體已經死了有十八年了。
也就是說，在拐賣的那一年，他們的女兒就已經死了，被埋在了長平村後山無人知曉的地方，一直到十八年後，隨著長平村眾人的抓捕，方才重新出現在世人麵前。
「……那，他們還好嗎？」唐笑問了一句，「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姬子濯：「他們打算帶著女兒回到老家去，以後就待在老家了。」
唐笑嘆了口氣，「但是，他們終究還是找到他們的女兒了。」
不管生死，至少找到了。
……
唐笑之後和盧驍他們說起這事，大家聽完，也忍不住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世界，對這兩位老人未免也太殘酷了……」許柚不忍的說。
而在過幾天之後，頂著一雙黑眼圈的盧驍，將一個新寫的劇本遞給了唐笑。
「我之後想和江盛拍這個！」他目光堅定地說。
唐笑看了一眼劇本，等看完，她看向盧驍，有些意外的問：「這是那對老人的故事？」
盧驍點頭。
當時他聽了唐笑所說的這個「故事」，心中不免有所觸動，花了三天三夜終於把這個劇本寫了出來。
「我想讓大家都知道他們一位的故事……」他說，所以加以改編，才有了這個劇本。
他看著唐笑，試探的問：「我想讓你來演這個女兒，你覺得怎麼樣？」
唐笑笑，「你就算不說，我也要主動請纓，要請你讓我演這個劇！」
這是第一次，她這麼渴望著想要扮演一個角色，想要演這麼一個故事。
聞言，盧驍頓時雙眼一亮，「好！」
一旁的江盛看著兩人一副立刻就要拍這個劇本的興奮表情，不得不喪喪的給他們潑冷水：「《殺手》都還沒拍完了，你們這是還沒學會走路，就想飛了？」
搭上他沮喪的一張臉，這話簡直充滿了嘲諷。
激動的一人：「……」
是哦，《殺手》都還沒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