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待三(1 / 2)
姚春山正在喝湯藥,他皺巴著臉搖搖頭:「女大十八變也許隻能畫個大概了。」
這麼多年過去,就算如今姚溪站在他麵前,他也未必敢認。
衛景平:「……」
那可真是大海撈針了。
看著日頭裡上學還有些時光,他把擺在角落裡一排排竹子製成的簡易貨架上的精巧小墨模翻了翻:「這些風乾的如何了?」
「再有個十天半月,」姚春山說道:「能成型。」
衛景平想著衛長海積攢了不少鬆煙,說道:「老姚你給我爹寫個製墨的輔料方子,讓他去采買了,我再想想訂製些比這些略大的墨模,再製一批。」
製作的這些墨不需要太考究的,隻加入尋常的冰片和骨膠,比市麵上的墨潤亮好用就成,主要是快速出貨品。
那擺在門麵上的三套墨係列,不過是拿來裝點門麵的罷了,他可不指望那幾塊來賺錢。至於昨日賣出去的兩錠,衛景平覺得,那隻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小概率事件,往後很長一段時間應該碰不上那樣的大金主了。
他們不能守株待兔。
交代完,他趕忙往白鷺書院上學去了。
果然此後一連七八天,天下第一墨從開門到打烊,時時刻刻都是門庭若市,隻不過來顧客並不是來買墨的,要不就是排上了半日師在台上吟詩做賦,將月匈中潛藏的情感入木三分刻畫出來落在紙上的,要麼就是閒著無事來討杯茶喝順帶學認學寫一兩個大字的……總之,店裡的墨一直乏人問津。
後來衛景英和衛景川也不怎麼愛來了。
衛景英心想,這些你們讀書人的玩意兒,他哪兒能用得上場,還不如在繁樓送餐有勁兒呢。
「以後鋪子開起來了,你們得幫工呢,」衛景平依然巋然不動地說道:「二哥,給繁樓送餐畢竟隻是個跑腿兒的活兒,學不到什麼技能的。」
一時的權宜之計,斷然不能長久做的。
現在租下了製墨的鋪子,繁樓那邊的活兒自然不乾了。
「真的能賺錢嗎?」衛景川問。
他不是不相信衛景平,而是覺得姚春山瘋瘋癲癲的不大能成事情。到時候再連繁樓的活兒都撈不著了,太虧。
「能,快了。」衛景平讓他倆閒著沒事去跟姚春山學捶墨,他看向外頭的目光堅定對墨鋪充滿了信心。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衛景川拍拍手,不無遺憾地道:「就是暫時吃不到繁樓的酸湯肘子了。」
衛景英打了他一下:「你個笨球,以後賺了錢有多少好吃的。」
他也說不好墨鋪到底能不能賺錢,但總不能自個先泄自家兄弟的氣吧。
衛景川靈活地躲開他的鐵拳,流著口水憨笑:「……買好多好吃的……」
與此同時。
甘州城。
一位穿深橘黃半袖圓領長袍,內襯淺藍色交領中衣的青年男子正托著兩錠墨給對麵一位鬢角鴉青,雙目有神的少年男子看:「我說周兄,你這是走到哪兒都要打聽名墨啊,說實話,整個甘州府製墨的商家不多,我也是輾轉了轉,才收集來這兩錠墨,你瞧瞧怎樣?」
「清友,名友?」周姓少年從他手中接過去托在手掌心眯眼瞧了瞧:「這商家倒是會做買賣,名頭選的不錯。」
他曲起手指叩了叩,問男子:「這墨多少錢買來的?」
男子笑道:「說來不怕你笑話,我也是中間托了幾次人,反正到我手裡,花了這個數。」
他比劃了下。
周姓少年嗤了聲:「十二兩銀?」
這墨是不錯,放在京中一錠還是值二兩銀子的,但六兩嘛就有點哄人了。
男子苦笑著點點頭:「一錠六兩銀。」
「嚴兄啊你這錢花的冤,比陸機枉死那天天上飛的雪還大啊。」周姓少年哈哈一笑。
青年男子訕笑:「嗐這不是轉了幾手嘛,那道那裡人不得掙點錢。」
他倒是豁達想得開。
周姓男子將墨錠往口袋裡一扔:「謝了。」
青年男子問他:「周兄這就要動身去華亭?」
周姓男子道:「嗯,我近來讀書念到『是日昏霧晝合,大風折木,平地尺雪,議者以為陸氏之冤1』,便想去聽一聽華亭的鶴唳,憑吊一吊陸氏。」
二人寒暄了兩句,便各自拱手告辭。
……
白鷺書院。
顧世安照常抽風,半晌見蒙童們下了課,又一個個抽去考背八股文名篇。
衛景平排在潘逍後頭,見他出來之後眼瞧著要哭爹喊娘了,就知道今天一準兒沒好事。他忐忑著向顧世安行了禮,聽見顧抽風打著瞌睡提問:「《不待三》背完了嗎?」
不待三?
衛景平倒吸了一口涼氣:「夫人前兩日不是叫我背《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