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至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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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景平怔了一下,他匆匆交代給姚春山幾句話,跟著衛景英他們趕了回去。

到了門口,卻被劉婆子擋住了:「平哥兒你怎麼也回來了?」

「出什麼事了劉媽?」衛景平問。

劉婆子欲言又止:「女人家的事不乾淨……」話說了半截就趕他走:「你今晚去老姚那邊歇一晚吧,英哥兒和川哥兒去你們袁叔那邊,你大哥在那兒呢。」

衛景平:「……」

這是什麼忌諱,他沒聽說過。

他看見衛巧巧和衛貞貞領著妞妞,伸著脖子往院子裡看,卻被劉媽往外拉:「唉喲我的姐兒,你們等我熏了艾才進去。」

衛景平從墨鋪回來的時候順手拿了十兩銀子,他放在劉婆子手裡說:「給我二叔吧。」

衛長河前前後後給墨鋪製了不少的鬆煙,如今衛巧巧也常去幫忙賣墨,無論蘇氏怎樣,總不能叫他二叔作難,算是給他應急用的吧。

他轉身走出去沒多遠,就看見兩個大夫一前一後跑得滿頭大汗來了,見著劉婆子就問:「那藥在哪兒?」

劉婆子提著一個黑乎乎的罐子:「是這個。」

一大夫問:「吃了多久?」

「去年八九月份拿回來的。」劉婆子說道。

至於蘇氏吃了多久這藥,她也不清楚。

鑒於屋子裡傳出了的血腥氣過於濃重刺鼻,兩個大夫不約而同地用絹布帕子係在臉上擋住了口鼻:「去看看。」

他們進去的時候,裡麵來的早的肖姓大夫則在掉書袋:「……臍下結堅,月水不來,如懷胎狀……」

孟氏急忙問他:「肖大夫,您早前不是說懷了嗎?」

肖大夫道:「去年我是給這位嫂子號出了喜脈,可如今聞著這惡臭,可能數月之前已胎死腹中,後又添了癥乞之症,」他遲疑地道:「按說這症狀早在之前就該下惡露了,怎麼拖到今天才請大夫?」

孟氏被問得瞠目結舌。

她想起來了,大年初一金燦燦叫個不停,原來是聞到了血水的惡臭,敢情打那會兒起,蘇氏已經開始出現下紅的毛病了。

癥乞——她聽說過,之前她娘家大伯娘就得了這病,一開始小肚子硬得跟石頭似的,後來漸漸地肚子大的跟懷胎似的,找大夫配了桂枝茯苓丸,可經不住天天漏血,沒挺幾年光景人就沒了。

怪不得她一直瞧著蘇氏的肚子大的嚇人,不像正常懷了孩兒的。

後頭進來的兩位大夫給蘇氏號了脈,查看了惡露,其中一位趙姓大夫說道:「這位嫂子懷了身子怎麼會得癥乞,」他搖搖頭:「不該呀。」

另一位馮姓大夫說道:「那藥……」他遲疑了半天:「不像是正經大夫配的,敢問這位嫂子是因為什麼病吃的藥?」

孟氏低聲道:「我妯娌想生個小子。」

在場的三位大夫齊齊一怔,皺到眉頭打結半天沒說話。

還是肖姓大夫最先說了句:「先開些湯藥吊著命吧。」

馮姓大夫道:「我去鄉下問問這是誰開的方子,這不是害人呢嘛。」

……

衛景平頭一次在墨鋪這邊留宿,倒是挺安靜的,他看了會兒書,復盤了一下做文章的破題、承題和起講,然後開始在紙上寫了一句話——於無情處求情,於無味處索味。1

這句話他記得上輩子的高中語文課堂上,學到袁枚的文章時,老師說大才子袁枚寫文章的技巧就全在這裡麵了。

甚至科舉八股文文章,他都能寫得真情實感,更不要說流傳於後世的《隨園詩話》了。但是他太大才子了,八股文也是才子型的八股文,以詩人手眼寫八股文,一般人學不來。

為什麼忽然想起這句話,他近日來試著做出來的幾句或者半篇的八股文章,讀起來總是乾巴巴的,像是少了一種扌莫不著說不出的味兒。

他琢磨了許久,忽然想到了開創在八股文裡寫真情實感流派的袁枚袁大才子,自然也想到他點出的這句做文章的訣竅。

衛景平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的,他要學的是謹守繩墨,不失尺寸的套路型八股文,但袁大才子的這句關於寫文章時「於無情處求情,於無味處索味。」,寫文章的訣竅總結卻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哪怕做八股文章——也要講究代入感,寫出來的文字,要讓人讀完情緒有起伏,對作者有情緒才行。

喜歡的也好,憎惡的也好,總之,科舉應試做八股文章也是要注意調動閱卷考官的情緒的。

就像上輩子身邊的小女生看小說,磕c,從各種文字縫裡摳糖一樣,他得從之乎者也的文字縫裡摳人情叩那味兒。

寫好這句話,他用剪刀裁下來,貼到了床頭,奉為做八股文的至理名言。

總之,衛景平自己的感悟:做八股文章時,在規矩繩尺之外,要滲入一些使人能共鳴的,產生同理心的東西進去,這樣做出來的才叫好文章。

……

次日,家中又捎來口信說不讓他回去,連換洗的衣物都打包送過來了,大抵要在墨鋪多住兩日了。

衛家的男兒們很少說婆娘的事,因此隻有衛景川語焉不詳地告訴衛景平:蘇家那邊不敢提跟衛巧巧的婚事了,咬死了說就是表姊妹之間開個玩笑誰還當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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