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策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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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想像他爹老衛那樣拍著月匈脯狂吼:我不服氣。

但他偏偏又不能吼。

因為還身在考號之中。

衛景平隻好悶頭苦思,他把從白鷺書院到象峰書院,從縣試到鄉試再到坐在這兒會試一路求學走過來的路回憶了一遍,時間一點點流逝,裴太傅已是第三圈繞到他麵前了,外頭的日光西曬在考棚上,漸漸轉成涼意。

「……你這篇文寫得過於平緩,」他忽然記起去年冬天在象峰書院的時候,有一次做了個爛大街的題目拿給陸譫點評,陸大儒說道:「試著將頭尾擠一擠,將中間擠出溝壑來,或許能給文章添色……」

陸譫拿起一張紙,掐著兩端往中間一擠,擠出了兩段高低起伏來。

思及此,衛景平忽然抓起麵前的一張紙,下意識地做了個當日陸譫的動作。他看著紙張聳起的波峰,心道:寫文章猶如說書講故事,要是故事平平,那最好用最短的篇幅講完,因為節奏緊湊,聽來也沒那麼乏味,要是故事本身欠跌宕起伏,又拉長了去講,就像被稀釋了的清湯,嘗起來更沒有半分滋味了。

一下子,他似開了竅般,數了數自己寫在草稿紙上的八股文章,652個字,衛景平心道:長了,砍字,將文章往中間擠壓,擠出峰壑起伏來。

平怕什麼,多擠一擠曲線不就出來了。

有了思路,說乾就乾。

衛景平先將這篇文章分為三個小篇,在小篇之中極大可能地刪減語句,將小篇做得一揚又一抑,一伏又一起,每小篇各自為法,又相互照應,他在每個小篇之內都擠壓出了峰壑,這樣一來,文章讀起來就沒那麼平緩了。

在最後一段裡,他不僅歸攏文意,照應了前麵的破題和起講,且拍了個驚天而又有點冷笑話體質的馬屁,算是給全文增了一點小情趣,通篇看下來屈盤勁肆,揮灑自如,可以收尾了:

「也必天下無君子,而後吾之德始孤;也必天下皆小人,而後相率以自外於吾德……固可信其必然矣。」

至此,本來的652字的文章已經被他壓縮到了530個字,沒保留一個修飾詞,幾乎刪去了五分之一的篇幅。

他又從頭至尾讀了幾遍,刪掉了但凡覺得繁冗的語氣詞,調換了幾個段之間的順序,緊貼著「不孤」與「有鄰」這兩條線把文章裁剪得隻剩下疏影橫斜的枝乾,隻剩下500字的時候,讀起來果然有感覺了。

做這一篇文章花費的功夫多,衛景平微微抬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見外頭已是華燈初上,天黑了。

衛景平又回過頭去看著這篇題目,看著留下來的區區500來字,心道:考官判他的卷子時隻一眼就讀到底,省力省時多了。

就算看著這個緣由上,也該點他進一甲。

他搖頭輕笑,笑話自己異想天開,不知道真到了那會兒,考官看著這寥寥五百來字作何想法。

申時末,考號裡的光線變得昏暗,主考官裴頌又一次親自巡了個場,他看著多半考生都做完了文章,僅剩下修改謄抄到試卷上了,命全場秉燭。

不多大一會兒,考場裡又供應晚飯了,這次的飯菜比之中午的可口了些,有一份烤鴨,兩份食蔬,一碗湯兩塊發糕,這發糕有點妙,不吃饅頭隻吃米飯的能吃,不吃米飯隻吃饅頭的當饅頭吃,可見國子監的廚子也是花了心思的,供飯的時候想著遷就南北東西的考生,很是難得。

用了晚飯,打好文章草稿的考生開始入定了般修改筆下的文章,多數考生易到第二三稿的時候差不多火候到了,於是陸續熄了蠟燭,開始睡覺,等明日一早趁著精神飽滿起來謄抄。

衛景平跟他們的節奏一樣,他吃過飯,又檢查一遍所有的草稿紙,到亥時中熄了蠟燭開始睡覺。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之時,衛景平睡醒洗了臉用過早點就開始謄抄,至號舍內供應午飯前,他已將試卷謄得乾淨清楚,連一筆都沒有出錯。

謄抄完之後見所有卷子改無可改之處了,就舉手叫來收卷的官差,交卷畫押,出了號舍。

衛長海在國子監外頭等著他,見他出來,伸出一拳劈過來:「老四來活動活動筋骨。」

衛景平本能地一收拳去接他的招:「……」

衛長海大概是在京城裡憋壞了,好不容易找了個練手的,哪裡有半分留情的,一招一式都來真的,躲得慢就要生受了。

衛景平才不肯被他打。

父子二人就在國子監龍門前的空地上過了兩招式,被隨後出來的考生看到了,立馬圍觀叫好:「利索!」

「帶風!」

「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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