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山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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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七年前,那個晚上,你突然不知怎麼回事一個人在大街上亂走嗎?」

光線明亮。

和教堂牆壁上的玫瑰花窗相比,這間房同樣屬於教堂但顯然沒了神聖感,強烈的光線透過窗戶盡情傾灑,將屋內的所有照得透亮。

寬敞,擺設簡單,有許多明顯不屬於這地方而臨時搬來的物品,比如梳妝鏡,比如華麗的沙發,特意隔成的換衣間。

新郎穿一身黑,很古怪的顏色,在婚禮上中國的傳統就是紅,怎麼喜慶怎麼來,可西式的,男人得穿黑,女人穿白。

也有其他顏色,但走進教堂,這麼莊重隆重的地方,好像黑色最為妥當。

新郎體態完美,五官無可挑剔,所以穿黑色,有種非凡的高級感。

他每一絲神態都像在訴說自己的高級感。

聞聲,一挑眉,似乎疑惑,不過一瞬後,又沖鏡子裡人笑,「記得。」調一轉,深深望她,「你也亂走了。」

意思是不止他一個人亂走。反駁她的話。

鏡子中,新娘幸福地微笑,「陪你。」

「怎麼提這個?」霍岩換好了衣服,整理好了發型,玉樹臨風,如果不是長得可以,他甚至也可以化個妝,不然,等新娘的時間實在太過漫長。

文瀾還沒有換衣服,穿著晨袍,發型師正在弄她頭發,她的禮服是露肩款式,完全不耽誤妝容與發型,其實,她連化妝都不想讓他看到,可霍岩好像很閒,一起來到教堂後,他竟然沒有自己的空間,反而跑過來找她。

此刻,微笑著,文瀾有點羞澀,「你說呢?」

「我不知道。」他裝。

文瀾自鏡中注視著他眼睛,「那天晚上,你心情不好,從九點鍾一直晃到清晨太陽升,我跟在你後麵,擔心出事,後來你心情好多了,也肯跟我說話,還買了麵包給我吃,我們之後一起去了教堂,就是這裡……」

隨著她的訴說,兩人的目光在鏡子中交匯,仿佛一瞬間就回到當時情境。

那是文瀾出國留學前夕。

宇宙墜海和何永詩失蹤一個月之後。

有天晚上,文博延突然請霍岩吃飯,當時到場的不止他,還有歐家四口人,文瀾舅舅一家,霍岩姑媽一家。

這些長輩們商量著霍岩去哪所高中讀的事情,聲稱讓他放心,他們一定會管他,保他高中和大學畢業。

而文瀾卻要去英國。沒一個大人提出一起送他出國。

文瀾很難受,和長輩們不歡而散。

之後她和霍岩一起去了花園,文瀾去洗手間,再回來時霍岩情緒崩潰。

他對她說了滾字。

讓她不要管他,離開他……

文瀾傷心欲絕。

他從來沒對她說過狠話,別說滾,一聲重一點的口口勿都沒有過。

那天晚上他像被怪物附身,眼神對她凶狠又憎惡。

但是她沒有放棄,一直跟著他,跟著從夜晚走到清晨,終於在街心的小公園裡,她走不動路了在長椅上哭泣,他整整一夜地遠遠甩她在身後,終於心軟,返身回來找她,還給買了麵包。

「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麵包,到現在還記得味道,底部烤得硬,上麵發脆,很香。我後來還回去買過幾次。」

她最後一句,有對他的怪罪,也有對歲月的唏噓。

「時間真是良藥,我們都從深淵裡爬起,堂堂正正站在曾經站過的地方,對曾經的無所適從一笑而過,坦然新生。」

「你坦然了嗎,霍岩?」她從鏡中望他。

他微微垂首,露一個較明顯的嘴角弧度,好像就回答了她。

「你當時說,在想將來結婚是不是在教堂,我沒有回答你,現在可以回答你了,你結婚就是在教堂啊。你記得吧,霍岩?」

「記得。」他仍然垂著首,讓鏡子無法看到他大部分表情,隻有那上揚的一側嘴角,好像在訴說自己也很幸福,「我當時沒那麼肯定……」

「因為你在計劃,一個人離開,放下我。」耿耿於懷的事,在婚禮當天也要提。

霍岩低著首,「是……在漁村時,就沒想過再回來……全是因為你……」

他笑意裡有蒼涼,微微地,外人無法察覺,隻有她能體會。

文瀾眼裡有著歷經磨難後的坦誠,「我會對你好,讓你做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霍岩笑了,抬起頭,看鏡中她的眼睛,「真棒啊。霍太太。」

一聲霍太太,貫穿後半生。

他們的前半生因父輩結緣,而後半生由自己書寫。

好像這世上像他們這種關係的也罕見,從出生開始,就叫同一個女人為媽媽,接受同一個女人的教育,三觀、審美、個人能力都往最強方向發展,他們的母親讓他們不需要有磨合期,從生來就相互了解,這種強大的、透徹的愛,使得他們走向教堂時,比一般人堅定許多。

所以不需要有害怕,不需要聽信那些關於婚姻的傳言,自信能過好一切……

當教堂的大門在眼前拉開時,文瀾感覺到一大片特別柔和的光線。

那是聳立在牆壁上的玫瑰花窗所發出來的柔光。

相比室外,海市烈日高照的夏天,教堂裡麵仿佛是其他世界。

經過刻意設計的玫瑰花窗,彩色的紋路將光線遮擋,使得教堂充滿神聖、私密性。

信道悠長。東西兩側設有走廊。

挑高十八米、可容納千名賓客的大廳座無虛席。

文博延挽著她,從中間信道走過。

管風琴演奏羅伯特舒曼名曲《你的指環在我的手指上》,連音樂都和他們兒時的夢想完美契合。

她記得,當時在漁村,霍岩放音樂哄她入睡,放的就是首,他說過要在以後的婚禮上播。

當時他明明抱著再也不回來的決心,卻輕易向她透露,他想在教堂結婚,和播放這首《你的指環在我的手指上》。

文瀾怎麼能不如他意?

不僅這首,她還挑了舒曼妻子的一首名曲《如果你為美麗而愛》,羅伯特舒曼是西方古典樂浪漫主義的代表,他的妻子也是一位天才鋼琴家,做為對丈夫的回應,她寫了這首《如果你為美麗而愛》——

如果你為美麗而愛,不要愛我!去愛太陽吧,她有著金發!

如果你為年輕而愛,不要愛我!去愛春天吧,她每年都年輕!

如果你為金錢而愛,不要愛我!去愛美人魚吧,她有很多珍珠!

如果你為愛而愛,那就愛我吧!你永遠地愛我,我也永遠地愛你!

……

沒多少人能聽懂德語。

不過作為浪漫主義的代表,不需要翻譯,聽眾就能直接感受歌裡的抒情與愛意。

在婚禮播放,簡直天造地設。

來賓鼓掌,一剎那,經過科學規劃的挑高教堂內不需要擴音器,聲音就在各方回響。

不止掌聲、樂聲,神父個人的單獨講話,都不需要用太大力氣,教堂每位來賓,無論前後都聽清楚了這場婚禮的宣誓。

文瀾披著潔白的頭紗,低首,給他戴上自己的戒指。

霍岩手很漂亮,堪比米開朗琪羅的雕塑,套上婚戒後,像從此墜入她的網,無端多了禁欲的味道。

一個男人戴上女人給的戒指,意味著一種身份的終結,而另一種身份的開啟。

他們在套牢彼此後,掀開頭紗輕口勿。

然後文瀾就紅了眼眶。

沒讓任何人看到。

霍岩用手輕輕按了她後腦勺,將她臉埋進他頸項。輕輕攏抱,在掌聲中沉浸。

……

儀式結束後,尹飛薇直誇婚禮太棒了。

「你舅媽都哭了,」她語氣驚嘆,「哭個不停,像你親媽一樣。」

「我看到。」文瀾在換妝容,眼圈也微微紅,「你不了解她為什麼哭。」

「因為你嫁人了啊。」尹飛薇穿著伴娘禮服,頭發端莊的盤起,她走這個路線實在很怪,衣服都像不合身似的,老用手去拆。

文瀾看了笑,「她想我媽媽了。」

「是的。」尹飛薇糊裡糊塗地應。

文瀾內心嘆息,不打算告訴好友,自己口中的媽媽不是親生母親,而是何永詩……

如果何永詩能坐在教堂裡多好?

她剛才克製地很辛苦,幸福之中總是想起何永詩和宇宙,如果霍岩也有家人坐在那裡多好,可他沒有……

他表現還那麼好,知道她難過,還護住她臉,不讓在外麵出醜……

「今天歐向辰也來了。」尹飛薇笑著談起來,「他還有臉來。」

「不想說他。」文瀾是一部分的逃避,婚前,霍岩提過,是他用了辦法讓歐向辰「喜結良緣」,她具體打聽時,他隻說是以牙還牙。

他還告訴她,不要對任何一個人內疚,「你沒做對不起他人的事,是他們都在逼你,你脾氣好,不代表我脾氣也好。」

他不介意,向她透露他自己偶爾的秉性。看上去溫良無害,實際事到頭上,心腸與手段都分分鍾到位。

「文文,祝你幸福。」尹飛薇看上去也不想多聊歐向辰,她對歐向辰無端反感,剛才聊起也是幸災樂禍口口勿,這會兒一邊跳過話題,一邊倚靠在梳妝台,望著文瀾梳妝的臉。

「一直幸福下去,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和霍岩過得多開心。」

「為什麼要給別人看?」文瀾不解皺眉笑,「我又不為別人活。」

「你已經為別人活了。」尹飛薇目光微濕,「你對他多好啊,忤逆了你爸,終於和他結婚,還播了他最喜歡的曲子。」

「你怎麼知道哪首是他最喜歡的曲子?」文瀾這下真奇怪了,攏起眉心,從鏡子內看她。

尹飛薇表情微微頓,接著若無其事笑,「不就那兩首嗎?舒曼夫婦的名曲?」

「你懂古典樂?」

「我不懂。」尹飛薇思考狀,「他的伴郎團中有人了解,我聽到了一耳朵。」

文瀾失笑。沒再說話。

她閉上眼,靜靜化妝。

待會兒要去酒店用餐,今天一天都將忙碌。

「你還記得,我們就是在這裡認識的嗎?」尹飛薇執意要憶從前。

可能是閨蜜結婚,她有些感慨。

文瀾點點頭,「當然記得。」

「那年夏天你回國找他,我看你魂不守舍在教堂外遊盪,就給你畫了一幅肖像畫,你覺得太醜了,我們就成為朋友。」尹飛薇說著笑,「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和他在這裡結婚……」

「很出乎意料?」

「當然……」尹飛薇語調慢下來,「絕沒有想到……」

「我一直找他,就肯定會結婚,沒有無緣無故的牽掛。」

「我沒想到他會……」

「什麼?」文瀾睜開眼,驚訝她的突然停頓。

鏡子中,尹飛薇失了全部笑意,一副茫然樣子,意識到她在看,才微微一提嘴角,很勉強似的一聲笑,「就是……以為他不會回來……」

文瀾皺皺眉,沒吱聲。

尹飛薇樂,「不過,他還是如你所願的回來了,我為你高興。」

文瀾笑笑,「謝謝。」

「你們一定要過好。」尹飛薇像是不放心,「婚姻除了你們自己,還有很多外部因素,任何時候,你一定要相信他是愛你的。」

「知道了。」文瀾幸福地上揚嘴角,仿佛不會疲憊,能一直揚到永遠。

這一天,她是最幸福的新娘,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她不會一直笑到永遠呢?

中午正餐結束時,她遇上秦瀚海,說了和尹飛薇差不多的祝福。

不過比尹飛薇多加了一方麵。

他說,「從第一眼見你,就知道霍岩會把命給你。」

「這是什麼話?」文瀾奇怪,「你有預知能力,知道他後麵會舍身救我?」

「魂不守舍。」秦瀚海曖昧笑不停,「當一個男人為女人買醉,他就完了。」

「這你錯了,」文瀾反駁,「我表哥蒙思進,不知道為多少女人買醉過,他仍然在找下一個女朋友的路上。」

「沒記錯,你表哥蒙思進是你們這輩第一個為情離經叛道的人。」秦瀚海不知道什麼來路,竟然將蒙思進老底了解地透徹。

這話一出,文瀾想賴都賴不掉,隻好勉為其難應承對方是對的,她願意接受霍岩會為她舍命的說法。

晚上,終於隻剩兩個人的時候,她對霍岩抱怨,「秦瀚海這狐狸什麼來路?連表哥的事都知道。」

「你當他是小報記者,別理他。」

兩人從市區趕過來時已經超過十一點,現在實在沒心情聊旁的人。

霍岩牽著她手,拾階而上。

夏夜海風飄盪,他們穿過矮牆、樹林,終於到達一塊高地上的建築。

月光籠罩房屋與海洋,皎白與幽藍的映襯,顯得四周越發靜逸與空盪。

這種靜逸與空盪對新婚夫婦而言,是一場世外桃源。

兩人耳膜都被炸了一天,可想而知,這處場所是多麼稱心如意。

「以後這裡當我的工作室吧?」房子依山傍海,周圍沒有多餘鄰居,白色外觀,藏在綠樹大海中,卻有著便利的交通,實在是當代的世外桃源。

站在落地窗前,文瀾麵朝大海,深深有感而發,「我喜歡這裡。」

拍婚紗照和婚禮細節安排都是文瀾處理,而蜜月則是霍岩做主。

他沒有帶她去國外,而是在萊山選了一座房子,渡過他們愉快的七天「婚假」,之後他們得回去,走親訪友,之後文瀾就要出國留學了。

房子不知道是什麼性質的,看上去像民宿,可又不太像,很私人化。

文瀾正疑惑時,他從身後抱住她。

在大海麵前,抱住她……

屋內沒有開大燈,一進門,他就進裡麵放行李,幾盞柔和的小燈分散四處,這棟房子簡潔空闊地充滿一目了然的安全感,哪怕沒有開燈,都像是特意為月色大海留下來的。

隻有足夠的沉浸自然,才能與自然融為一體。

他呼吸熱熱的,從她脖後一直敷到左邊耳廓,聲音就在那裡響,像響進文瀾心底,「新婚禮物。」

「……什麼?」她訝異,微不可置信往後靠,更加貼住他唇。

「房子之前買的,你爸不知道,我沒交出去,」他說著樂,喉結都震動,「千萬別告訴他……」

文瀾也樂,「你不能多藏點?」

「太外向了,你爸傷心。」他取笑她一心向他。

文瀾皺皺眉說,「本來就是。你全部家當都進了達延,萬一博失敗,一無所有。」

他進了達延,得有業績,如果失敗呢,不但被嘲笑,連家底都失去。

這對達延而言是無本買賣。

對霍岩卻不是,他失去了榮德路八號。

「你怎麼不懂,」霍岩咬她耳朵說,「我最大財產是你。」

「撒謊……」文瀾躲避,想回,你不是能把過去忘得一乾一淨的人……

他就忽然攔月要抱起她。

文瀾的話完全被打斷。

今晚是新婚夜,她怎麼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因而身心早就滾燙,被抱進懷裡,往房間走時,氣都不敢大喘一個。

像是一場未知的旅程終於到了開啟的階段,她馬上就會見識這場旅程將是怎樣的模樣。

「洗澡嗎?」他先像模像樣問她。

文瀾單手捂臉,笑捶他,「你說呢。」

「我今天洗禿嚕皮。」他忽然說。

「為什麼?」文瀾奇怪,拿開捂臉的手,在走路的顛簸中,望著上方的他。

「時刻準備著。」

「準備什麼?」文瀾不可思議,「準備上床?在婚禮的白天?」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夜晚,霍岩突然不著調起來,沒有準確告訴她為什麼洗禿嚕皮,也沒承認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玩笑。

隻讓文瀾一個人炸。

「不要臉。」她罵。

低聲地,在暗著燈的屋內更顯得曖昧了。

然後她又說,「我自己洗……」

好不容易從他身上掙紮下來,文瀾還摔了一下,撞到床腳,被霍岩伸一隻手拉住,索性沒大礙,她就這樣慌慌張張的在他目光中,一頭紮進衛生間裡。

再出來時,霍岩早在其他地方洗好,在床上等她。

文瀾鑽進被窩。發現他**。

「霍岩……唔!」

臥室正對著大海,有一麵牆的超大落地窗。

這棟白色屋子,屹立在海岸,風浪拍擊。

他其實很介意在歐向辰為她找的工作室裡脫去衣服,那天聊起工作室的事後,文瀾就告訴他,是歐向辰安排的,他當時臉上笑意差點沒掛住,其實後來回想,文瀾發現他好多破綻。

所以今晚他說這棟房子送給她作新婚禮物時,她一點沒驚訝,這個男人就是愛吃醋,吃她和男模之間的關係,也吃她和歐向辰緋聞,甚至她口中的學弟,秦瀚海有一點說的沒錯,他真的不介意向外人展示為情所困的樣子。好像愛她坦坦盪盪。不過他這種坦盪也有條件,得關係親近的人才能窺得一一。

就像文瀾哪怕因為工作關係把他看光、扌莫光,也架不住,他在工作與非工作之間的極端轉變。

一點不紳士,就是野獸,還問她角度如何,用彬彬有禮似口口勿。

文瀾哭笑不得,又羞又疼。

她該怎麼形容與他的融合呢,大概就是月光與海洋的關係。

月光有多廣,海洋就有多闊,角角落落被充盈。

他的口勿比平時狂熱多了。

摟抱也不一樣。會將她全然的包住,文瀾隻能從他月匈懷裡露出頭顱,仿佛無處可逃的魚兒,張著嘴,由他輸入最後的空氣。

瘋狂地,快樂地,神誌不清地夜晚。人隻有在這等情況才是真實的人吧,誰都不認識彼此似的,顛三倒四。

到很晚很晚才睡……

眼皮沉重,思想模糊,最後的一線畫麵,是他從床鋪起身,離她很遠地,一直走向海邊。

用裸·露的背影,藝術般的線條與光影,低頭在窗前站立……

文瀾睡著了。

再睜開,他不在床鋪,也不在窗邊。

她下床,到外頭尋找。

很奇怪啊,新婚之夜,在和她顛·鸞倒鳳後,一個人在客廳裡躺靠,身上隻裹著一件晨袍。

那晨袍還是她買的,絲綢質地,深芋紫。

這種顏色很適合新婚夫妻,使女人不失嬌美,而男人不失陽剛,另有一種浪漫氛圍。

「怎麼沒睡?」一開口,才曉得嗓音發啞,文瀾披散著發,一瞬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低眸,隨意看去海邊,而不再對視他眼睛。

他臉龐在幽暗清晨中,清晰又分明,仿佛帶著霧氣,微微涼般,「吵醒你?」

「你很早就出來了。」所以談何吵醒?

文瀾下意識咬住唇,沒一瞬間又放開,走過去。

霍岩自動地張開單臂,意思是讓她進來。

她於是自然而然地躺下,靠進他懷裡。

「昨晚還好嗎?」他明顯腔調寵縱。低垂著眸,低沉著音,下顎甚至輕碰去她額頂。

文瀾像隻貓一樣慵慵懶懶,「你不像處·男。」

「好開門見山。」他笑著,月匈膛起伏。

「是不是?」她追問。

「如果像你一樣證明自己,我願意血液染紅大海。」

「所以到底是不是?」明明已經滿意了,她偏偏故意挑刺。

霍岩也依她,用俗俗的話回,「是啊。」尾音輕至喃音,取笑的意味不能再濃厚。

「看過很多書?」

「當然。」他笑,「任何事都要學習。」

「怎麼能控製住生理的呢?」如果做·愛可以學習,那麼年齡欺騙不了人,初次就是初次,會手忙腳亂,他血氣方剛,表現得像已入中年的世故,知道女方怎麼反應、在哪一點上才會滿足,這對文瀾而言很驚訝,至少她自己在初次上不會做到那麼沉著、全知,「你是計劃好著來的嗎?」

她不由地發顫,靠著他的身體,聲音抖,「我讓你不幸福嗎?你要一切做到最好,真實情緒都不在我麵前露?」

「你怕什麼,」他摟緊她,知道她的情緒,行為上做出反應,言語卻仍然遊刃有餘,他低頭,在她耳邊像是娓娓道來,「你知道舒曼和他的妻子,是一對愛侶,可舒曼經歷坎坷,後來精神出問題,死在克拉拉前麵,克拉拉在他死後又活了四十年,穿黑衣,沒有再婚,活躍在古典樂舞台,她是一位天才鋼琴家,她寫《如果你為美麗而愛》回應舒曼,如果你為愛而愛,那就愛我吧,你永遠地愛我,我也永遠地愛你!」

他像是在揣摩這句歌詞,半夜不睡的結果就是思考在怎麼回應她,「就是為愛你而愛,不用擔心別的。」

「舒曼和自己妻子過得並不好,他身患梅毒,服用大量砒·霜,後來精神才出問題,克拉拉為他守寡四十年,這樣的男人,她最後也許很後悔給他那首回應曲。」

「不能用現代的觀念去要求古典時期的人們,在和克拉拉結婚前,舒曼生活的確放縱,可後來沒有,他和克拉拉的結合沖破他嶽父的阻力,甚至為此鬧上法庭,直到他勝利,創作了《你的戒指在我的左手上》,他深愛她。」

「也許吧……」文瀾很不高興,他曉得她不高興什麼,但是不道歉,也不說明他自己的理由。

為什麼半夜三更不睡覺,為什麼不能傾訴他的心事?

就像偉大的音樂家夫婦之間也有背後生活的一地雞毛,她和他之間在經過白天婚禮的絢爛後露出疲憊與隔閡的一麵。

哪怕彼此擁抱,體溫熨燙著體溫,他的手臂多麼強壯,鎖住她肋骨,無法掙脫,但是,他就是不提心底那些最真實的情緒。

晨曦虛虛實實在兩人身上晃。

文瀾背對著窗,本來貼在他懷裡,後來轉成自己朝屋內的姿態,他身後粉紫色的光掛滿東方,海麵如金浪,日出就要升起。

文瀾眼簾閉著,嘴唇抿著,背對他,有些抗拒的姿態。

霍岩一手從她頸下穿過直扣到她另一側麵頰來,自由的那隻長臂摟住她月要部。

晨袍散開,隻露出裡麵的細肩吊帶。

她兩臂、兩腿白皙著,近乎晃眼。

他說有什麼好害怕,經過這一夜,他怎麼舍得放開……

「不快樂嗎?」他微聲在她耳邊研磨,「多麼幸運……」

是。

多麼幸運。

不止心靈上的契合,他們連**都如此合拍,他這麼暗示她時,身體力行展示他們之間的幸運,日出是金色,在他們身後鋪陳,側躺的姿態仿佛像一件特意為藝術而展開的人體案例。

他變成藝術家,指點她的一切。

文瀾始終閉著眼,沒任何主動,她仿佛在靜靜體會,用內心拒絕他,但身體全憑本能的藝術形式,然後她就知道了,真情和肉·欲有時候真的可以分開,撇開他本人這個人,她欣賞他送來的力度與滂湃的激情,能讓人忘乎所以,仿佛當下可以下結論這是世上罕見的快樂融合……

越是這樣,一**後就剩害怕,像是迷失,也像溺水。

他告訴她這是再分不開,他們的身體也交出誠實答案。

所以這是新婚時的情景。

新婚並不伴有全部的幸福,反而患得患失,可能小時候經歷太多,安全感沒得到充分滿足。

加上確實剛剛結婚就要分開,文瀾那一段日子過得並不好,除了做·愛時,和他相融深切,其他時間像一盤散沙。

十月份她就飛去倫敦,展開為期兩年的研究生生涯。

霍岩送她到英國,待了兩個晚上離開。

那兩個晚上也沒有討論多餘的事情,好像交流都是附帶,用身體談判才是貨真價實,他們珍惜最後的時機,在公寓足不出戶,縱情享樂。

第三天離開時,文瀾早早就醒了,但裝著不醒,他在床頭靜靜看了她一段時間什麼都沒做,然後離去前口勿了一下她的嘴唇,之後才起身離去。

當他靜靜待在床頭什麼都沒做的那幾秒鍾裡,文瀾確信這幾秒他深深凝望著她臉的時間,比那一個明確的口勿,還要能說明問題,那就是,他愛她,深深愛她。

他前腳一走,文瀾就後悔了,尤其公寓充滿了他的味道,連呼吸都是他的荷爾蒙。

更加氣,又想念。

她幾乎快把自己折磨出病。

表麵還是很能應付的來,她哪裡肯承認自己害了相思病,像十三四歲時的小女孩,不能離家,不能離他。現在他們都成年,她有自己的學業,他也有他的事業,不僅該像個大人,還確確實實就是大人。

在電話裡聊了幾句,文瀾就掛了,表示有事情有忙。

他那邊好像挺遺憾,她竟然這麼不想他……

文瀾好強到底,就是表示不想,掛了就絕不先打給他。簡直幼稚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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