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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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境的嚴寒終年不變。

四月時節,依舊白雪皚皚。

後山,幾個穿著外門弟子服的青年正將一人圍在中間,拳打腳踢,地麵的雪沾滿血與汙泥。

一個胖壯弟子坐在清掃乾淨雪的花壇邊,看戲似的,手裡紙袋裝著熱騰騰的板栗。

「打。」胖壯弟子剝開一顆板栗填進嘴裡,口中含糊不清,「給我狠狠地打。」

幾名外門弟子聞言更加賣力。

楚朗風的後背重重撞上樹乾,咳出一口血,樹枝上的積雪簌簌掉下,落了他滿身,蓋住周圍的血跡。

胖壯弟子站起來,慢吞吞走到他身前,抬腳踩住楚朗風的手。

楚朗風咬牙想將手從鞋底抽出來,然而胖壯弟子的腳紋絲不動,甚至碾了兩下。

「一個沒名沒姓的小弟子,還敢和陸師兄作對。」胖壯弟子露出不屑的笑,將嘴裡的板栗碎殼連同唾液吐在楚朗風身上,「做人該有自知之明,你在外門也待了不少時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不會不明白吧。你運氣好得到一柄寶劍,也該掂量清楚自己夠不夠能耐擁有那樣的寶物,陸師兄好心拿丹藥靈石和你交易,還答應在外門大比對你照拂一二,你居然不答應?給臉不要臉!」

楚朗風抬頭看他,帶血的嘴角微微扯動,「師兄說的好心交易,就是拿幾塊下品靈石和治外傷的低級丹藥,像打發叫花子一樣?」

胖壯弟子臉色陰沉,朝楚朗風的腹部踢了一腳。

楚朗風再度嘔出一口血,疼得微微顫抖,依舊抬頭直直看著他,目光凶狠,像頭狼崽子。

「師弟何必這麼強呢,一點好處都沒有,照這樣下去,你連明天的外門大比都參加不了。陸師兄在外門的地位,你也明白,讓你沒法參加大比再簡單不過。」胖壯弟子放緩語氣,「外門大比是我們這些人鯉魚躍龍門的最好機會,隻要你獻上寶劍,從此以陸師兄馬首是瞻,必能取得不錯名次,獲得資源和長老的重視,下一屆大比進入內門,是板上釘釘的事。」

楚朗風道:「我能靠自己進內門。」

「靠自己?」胖壯弟子冷笑出聲,「我和那些師兄都是築基中期以上的修為,排名前十五的師兄更是築基後期乃至築基巔峰,你天資平平,不過運氣好,得到機緣升上築基初期,就想著進入內門?做你的春秋大夢!」

楚朗風麵無表情,不欲與他多說。

胖壯弟子也懶得繼續廢話。

「楚師弟還沒學會我教他的道理。」他後退兩步,示意旁邊的弟子,「你們再教育教育。」

「是,師兄。」

楚朗風傷痕累累的雙手撐住地,掙紮著想起身反抗,被人重新踩倒。

「楚師弟放心,你口中治外傷用的低級丹藥,治好你這些皮肉傷不成問題。」胖壯弟子坐回花壇,優哉遊哉道,「等會兒我們把你的傷治好,再繼續打。放心,我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你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師兄,這小子骨頭硬得很,光靠這樣可能不太管用。」

一名青年湊到胖壯弟子身前,獻寶般從乾坤袋取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長針,「這是我下山除妖獸時弄到的法器,名為遊雨針,能鑽進人的血肉中到處遊走,彎曲成各種形狀,任這小子是鐵打的,也受不了這種長時間的折磨。」

「不錯。」胖壯弟子點了下頭。

青年獲得首肯,笑容滿麵回到楚朗風麵前,彎月要準備將長針刺入他的皮膚。

這時,一道淡淡的黑氣悄無聲息附上青年持針的手。

青年忽然手一抖,遊雨針紮向身旁的同伴。

法器刺穿弟子服,直接鑽入那名弟子的血肉。

「啊!」那名弟子發出驚叫,「你乾什麼!」

青年愣了愣,「我很少用這個法器,可能失誤了。」

他立刻道歉,著手將遊雨針從同伴血肉裡取出。

「你快點,這法器正在我肉裡鑽!」

遊雨針自發鑽開層層血肉,在那名弟子體內緩緩遊走,他滿臉痛色,強忍惱火。

「好好好。」青年知是自己的錯,隻得連聲應是。

結果,下一刻他冷不丁抬手,給了同伴一拳。

「你是不是故意的!」那名弟子徹底爆發,「我前幾天為陸師兄辦成一件事,得到陸師兄欣賞,你心存不滿?」

「真不是!」青年百口莫辯。

胖壯弟子用力擰眉,「你們怎麼搞的?」

這些人亂成一鍋粥,楚朗風卻無心欣賞他們內鬥,而是努力仰頭環顧四周,臉上流露笑意。

沐玄正坐在他們正上方的樹枝上,半透明的身軀像一縷輕風,壓不下半片雪。

楚朗風看不見殘魂,但知道是沐玄來了。

「阿沐。」楚朗風無聲做出口型。

「幸虧我醒得及時。」沐玄說,「我睡著的這三個月,你得到一柄寶劍?」

沐玄見怪不怪,他從凡間陪楚朗風一路進入昆侖境,見過他得到許多機緣。

否則楚朗風一個天資平平的普通人,不可能叩開修仙的大門。

楚朗風可是原著裡池雲鏡的追求者之一,拿的廢柴逆襲流劇本。

按劇情,他會在明天的外門大比上被看中,成為池雲鏡的小師弟。

「下山時從一個老伯的攤位上買的,本來是看那位老伯可憐,沒想到是柄法器。」楚朗風與沐玄神識傳音,從乾坤袋取出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散發著不詳氣息,「就是這柄劍,現在沒用。」

長劍上有封印,加成不了楚朗風多少實力,拿劍非但無法成功反抗築基中期的師兄,劍還容易被搶走,所以他挨打時一直沒拿出來。

「你拿好劍。」沐玄道。

他伸出手指,朝樹下遙遙一點,縈繞周身的一縷黑色鬼氣竄出,沒入楚朗風手中的漆黑長劍。

楚朗風持劍刺向最近的一名外門弟子,這些弟子猝不及防,被打得鬼哭狼嚎,胖壯弟子親自出手都沒有作用,手臂反而被劃傷一道。

他們以為是法器的威能,其實是鬼氣源源不斷從樹上的沐玄體內流淌而出,模仿成劍氣。

「這寶劍居然有如此威能,楚朗風怎麼不早拿出來?」胖壯弟子驚疑不定,緊接著心頭湧上火熱,如此寶劍一定要陸師兄得到!陸師兄得到寶劍,進入內門後也會占據一席之地,他們這些跟在後麵的也能有湯喝。

「我們先走!」胖壯弟子低喝。

看樣子,他們已不是楚朗風的對手,也不能傾盡全力與楚朗風打,否則鬧出太大動靜,會被外門的長老執事們覺察。

隻能先回去,回稟陸師兄,想新的法子。

胖壯弟子狠狠瞪了楚朗風一眼,帶著其他弟子離開。

楚朗風全身緊繃,直到那些人的背影消失,才驟然放鬆,手中劍掉落在地,殘餘劍氣掃掉了附近大片的雪。

他疼得齜牙咧嘴,毫無顧忌地在沐玄麵前露出這副樣子,倚著樹乾緩緩坐下,在傷口上塗抹藥粉。

沐玄從樹枝下來,輕盈漂浮在楚朗風麵前。

楚朗風俊朗的麵容變得鼻青臉腫,再塗抹上白色藥粉,愈發顯得五顏六色,慘不忍睹。

「謝謝阿沐。」楚朗風揚起笑,結果扯到臉上的傷,笑容扭曲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涼氣。

沐玄:「我們的交情不必言謝。」

楚朗風認真道:「阿沐幫了我許多,我無以為報,若連謝謝都不說,我會很過意不去。」

「你哪幫不上我,我們是互惠互利。」沐玄嘆了口氣,「你傷口流的血別浪費了,能給我麼。」

楚朗風毫不猶豫點頭。

沐玄湊近他,半透明的指尖觸碰到楚朗風臉上的鮮血,染上血色。

楚朗風感受不到沐玄指尖的觸感,隻覺得臉頰那塊位置微微發涼,像落了片雪。

他的心髒不受控製快速跳了兩下,無意識攥緊手裡的藥瓶。

然後,楚朗風臉上的血開始消失。

血液穿過沐玄的手指往上倒流,融入沐玄體內。

待吸收掉楚朗風身上大部分傷口的血液,沐玄蒼白如紙的臉浮現微不可查的紅暈,緊接著重新消弭。

沐玄吸血期間,楚朗風中止敷藥粉,傷口還在流鮮血,但沐玄不再吸取了。

楚朗風明天還要在外門大比上大發神威,被收入池雲鏡的師父玉典劍門下,不能害他變虛弱。

「你睡了三個月,身體有沒有恢復點?」楚朗風關心地問。

「情況不太好。」沐玄實話實說。

楚朗風忙說:「那你再多吸些我的血。」

「不用,幫助不大。」沐玄搖了搖頭,「你明日還有大比。」

「可是——」

「真的不用。」沐玄的聲音微微加重,「你繼續上藥吧。」

楚朗風難掩憂慮:「你的身體該怎麼辦?」

「我有辦法。」沐玄安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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