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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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輕掠而來,拂起她耳鬢的發梢,露出一張瑰麗無雙的容,唇瓣的鮮紅在燈芒的映襯下帶著幾分妖艷的蠱惑,他清晰地看到那紅唇一頜一動,吐出那兩個字,心底那點不快與失落一下子便被沖刷乾淨,又被隨之而來的愉悅給填滿。

寧晏從琳琅滿目的攤子上挑了一隻石青色的香囊,捧在他跟前,「好看嗎?」

燕翎將目光從她麵容移至香囊,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不過是她挑出來的,應該是她喜歡的,便道,「好看。」

漆黑的眼瞳如倒映著一汪泓泉,有波光在盪漾,她親自將那香囊係在他的月要帶上,纖巧的手指時而從他月要腹勾了勾,燕翎微微繃緊了身子,默不作聲。

待寧晏替他係好,又仔細打量一番,石青色佩戴在他身上能提一點亮色又不過於顯眼,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悄悄瞥了一眼丈夫,見燕翎沒有什麼反應,當他接受了,吩咐如霜付了五個銅板,信手牽住燕翎往前走。

燕翎注意到她又換了一隻手,從他左邊繞到了他右邊,唇角微微勾了勾,再垂眸瞥了一眼那隻香囊,無奈地笑了笑。

這場廟會的規模始料未及,街上摩肩接踵,雲旭怕行人沖撞了主子們,安排了兩個厲害的婆子擋在寧晏身側,又吩咐著青衣的侍衛開路,如月在前頭執了一盞琉璃風燈引路,如霜抱著一個包袱跟著寧晏,裡麵是寧晏一些備用之物。一行人不緊不慢順著人流走。

銅鑼街毗鄰漕運的金水河,河麵波光粼粼,畫舫疊堆在岸邊,有人賣水鮮,有人賣時新的果子,還有吹二月天的藝人在街上表演,引得老少婦孺爭相搶購,燕翎想起同僚所說,十幾歲的姑娘都喜歡吃糖,便指了指路邊舉著葫蘆糖的老漢問,「要嘗一嘗嗎?」

寧晏順著他視線望去,隻見那老漢手裡舉起一個草靶子,上頭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糖葫蘆,四五個紮著總角辮的小孩正咿呀舉起手中的銅板,嚷嚷要買。她瞳仁微微縮了一縮,燕翎把她當什麼了,這是小孩兒吃的玩意兒,她又不貪嘴,不,她貪嘴,但不貪糖果,哭笑不得朝他搖了搖頭,「不必了。」

燕翎沒什麼表情,又走了一段,瞥見路邊有一小女孩兒捧著一籃子花叫賣,女孩嗓音極為清脆跟黃鶯似的,在人群中十分打眼,燕翎一眼看到那籃子裡的鮮花,有牡丹,有金菊,當中有一束紫色的小花,如堆笑臉似的迎風輕搖,燕翎便覺得有些像寧晏的小酒窩,他朝雲卓吩咐一聲,片刻,雲卓便將那束紫色的碎花給捧了出來,燕翎接過遞給寧晏,

「喜歡嗎?」

寧晏這回笑了,嫩艷的牡丹不買,金燦燦的菊花不買,偏生買了一束野花,成,夫君買的,怎麼著都得說好。

「很好看,謝謝世子。」寧晏收了過來握在手裡,又湊近聞了聞,有一股清淡的香氣,倒是怡人,又道了一聲,「好聞。」

燕翎很滿意。

有玩雜戲的藝人在一塊空地表演,夫妻二人駐足欣賞片刻,忽然間,明宴樓一小廝大汗淋漓奔來,稟報寧晏說是今日廟會人多,下午便有人湧到明宴樓問今年的美食大宴何時舉行,原本林叔與周管事商議再晚些時辰,今日盛情難卻,臨時決斷今夜趁此機會舉行,這頭林叔等人在籌備,便安排小廝去討寧晏個主意,怎知去了一趟燕府,人不在府上,又追去了馬球場,最後跟到了這裡。

小廝氣喘籲籲道,

「表小姐,此刻怕盛宴已快開始了。」

寧晏當機立斷道,「好,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再過來。」又邀請燕翎一起去明宴樓,燕翎答應今晚陪她,自然是欣然應允,他也想看小妻子會操持出一場怎樣的盛宴。

避開主街,打算從側街繞去明宴樓。

寧宣與三皇子一行在銅鑼街逛了半晌,後來戚無忌乏累,打算尋個茶樓歇著,三皇子與五皇子有意作陪,便一道留下了,淳安公主聽聞明宴樓有美食盛宴便帶著人往那頭趕,寧宣便乾脆攜霍玉華出來遊街,逛了幾個首飾鋪子,霍玉華見到什麼買什麼,寧宣手頭並沒有那麼寬裕,找個借口離開了。

這會兒正想尋個清淨的地兒歇會,忽然看到前方街口,燕翎牽著寧晏立在街角一貨郎旁,那貨郎大約二十歲上下,正挑著擔兒賣一些竹雕的玩意兒,燕翎罕見地與那貨郎攀談起來,神色間很是鄭重,而那寧晏卻隨手撥弄著貨擔上的葫蘆玩,夫妻二人被街角的燈芒渲染,男子頎長,女子貌美,十分登對。

寧宣心裡忽然湧現一些沒由來的怒火,她見不得燕翎對寧晏好,扯了扯看花燈的女婢,神色冰冷道,

「走,咱們去給三妹夫打個招呼。」

寧晏與燕翎要從小巷離開時,迎麵便撞見了這個貨郎,燕翎一眼認出他是邊軍退下了的傷兵,當年腿受了傷,沒法乾重活,便乾起了走門串戶的貨郎行當,燕翎很是關心,問起了對方家中情形,寧晏在一旁挑著竹雕玩意兒,打算買一些回去玩,倏忽餘光瞥見一道熟悉又傲慢的身影,搖曳多姿走了過來。

「三妹妹,你們也來逛廟會呀。」

視線有意無意往燕翎身上掃,一臉雍容得體的笑看著寧晏。

寧晏麵無表情欠身,「長姐好。」便無多餘的話。

燕翎已發現了寧宣,稍稍頷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繼續與貨郎說話。

寧宣見燕翎視線並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傲氣作祟,微微抬著下頜,眼波動人撩著燕翎,「還真是造化弄人,回想年初祈福會,半路大雨,巧遇回鄉祭祖的國公爺,國公爺吩咐世子把我的馬車從坭坑裡拉出來,又護送我回府,那時隻道世子是體貼之人,沒成想如今世子倒是成了我妹夫。」

寧晏聞言臉色微微一凝,而燕翎那頭聽了這話,又將注意力從貨郎身上投了過來,他冷漠地看著寧宣,眼神淡的沒有一絲溫度。

當年燕國公與寧家約為兒女親家,最先長輩確實屬意寧宣,雖是沒過明路,也沒交換庚帖,但隻言片語裡是打算將寧宣嫁給燕翎,此事確確實實發生過,燕翎否認不了。

寧晏想起年初去寺廟祈福,她央求父親許她一道隨行,想趁機給母親做做法事,回程時遭遇山體滑坡,明明是燕翎吩咐侍衛幫寧家拉馬車,到了寧宣嘴裡倒顯得燕翎為她似的,當年二人是什麼情形不說,眼下各自成了家,再說這話,便有些膈應人了。

她記得那一回躲在馬車裡,聽說燕世子來了,如月悄悄掀開車簾瞅了一眼,說是燕世子豐神如玉驚為天人,非要拉著她去瞅,她往塌上一歪閉眼睡過去,

「他便是天上的神仙也與我無關,我瞧他作甚?」誰又料到那「無關的神仙」兜兜轉轉成了她的枕邊人。

寧宣是什麼人,她再清楚不過,見不得旁人比自己好,總覺得燕翎還該惦記著她,對她念念不忘,恨不得寧晏一輩子生活在她陰影下。

寧晏這個人,從來不會跳對方給她挖的坑,相反她很擅長尋找對方的痛處。

於是,她回神過來後,便自然而然將燕翎胳膊給摟緊,小鳥依人偎在他身側,神采奕奕道,「長姐說得對,每每想起此事,我心中對長姐的感恩便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若非長姐在瓊華宴上一曲霓裳舞技驚四座,被三皇子一眼相中,又是長姐不知打哪七抄八湊弄出一本詩集流傳出去,徹底俘虜了三皇子的春心,我又有什麼機會得嫁世子呢?」

「說來自嫁給世子後,我從來沒有這般如意過,世子寬容我,家公稱贊我,婆母愛護我,家裡鋪子如流水般的銀子往我手裡送,我經常尋不到地兒放呢」

寧宣臉上的得意僵住了。

燕翎看向身側盡情演戲的妻子,唇角微微一勾,為了配合她,乾脆將胳膊伸過來將她攬在懷裡。

寧晏察覺到丈夫的舉動,底氣越發足了,「對了,前不久鋪子裡送來了六十多張皮子,我將最好的那件孔雀翎獻給公主為生辰禮,餘下的做了不少,可我一個人哪穿得過來呀,如今還有不少好皮子放在那裡落灰呢」

寧宣神情不可控地出現裂縫,難以置信盯著她,「淳安公主身上的孔雀翎是你送的?」她今日瞧見時,都快要嫉妒瘋了,隻當是蒙兀進貢的好貨,被皇帝賞給了淳安,馬車裡她還央求著三皇子替她去討要幾張好皮子來,這會兒得知是寧晏所贈,心裡就仿佛被人摳出一個窟窿似的。

蒙兀那頭大雪封山,邊市談的不太理想,今年市麵上皮子緊俏,有錢也買不到好的。

而寧晏一人竟有六十張再瞥著她一身大羽紅紗鬥篷,渾身上下無一物不矜貴,寧宣心裡的不平與嫉妒就不是零星半點了。

這些本該是她享受的。

寧晏無辜地眨眨眼,「當然,這些還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我夫君文武雙全,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陛下愣是賞了不少金銀珠寶給他,長姐是不知道,我最無聊的時候,就隻能去庫房咬一咬金子」

寧宣鼻子都快氣歪了。此事她有所耳聞,聽說去年燕翎力扛蒙兀,皇帝私下賞了他一百斤金子,一百斤哪,光想一想,就心潮澎湃,有那麼多銀子,她剛剛在鋪子裡買什麼沒有。

不,她當初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被三皇子花言巧語所騙,選了一位看起來風光卻沒有什麼實權的皇子,為了退婚,不惜嚷嚷不喜燕翎的冷性子,逼著這話傳去燕國公府,後來順順利利改嫁三皇子。

還有那淳安公主,她也恨極了,若非淳安有事沒事尋她麻煩,她也不會因此而厭棄燕翎。

寧晏滿意地欣賞著寧宣豐富的表情,最後百無聊賴嘆了一聲,「哎,長姐就不會有這等煩惱」

寧宣:「」

硬生生逼著自己將妒恨的怒火壓下去,試圖從燕翎身上尋到一絲安慰,她就不信燕翎對她沒有半點求而不得,卻見燕翎滿臉寵溺地看著身側的小嬌妻,二人依偎在一處,情意綿綿,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這一幕活生生像是年畫上的璧人,而她則像無事生非的跳梁小醜,寧宣深深吞了一口惡氣,努力擠出一絲僵硬的笑,「既然三妹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轉身,踩著碎花棉鞋頭也不回離開了。

待她走遠,寧晏心虛地從燕翎懷裡直起身子,得體溫恭地站著,立了一會兒,方定住神,滿臉歉意道,「對不起啊,世子」她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寧宣離間他們夫妻感情還得意洋洋。

燕翎涼涼看著她,眼神晦暗不明,仿佛在說,戲演完了,就過河拆橋?

寧晏慚愧地低下頭。

燕翎也沒說什麼,將她絞在腹前的手拉了過來,往明宴樓方向走。

記得上次她將戚無雙懟哭了,今日又把寧宣氣得夠嗆。

寧晏這張嘴著實厲害。

沒去當使臣可惜了。

他不希望妻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委屈,寧晏懂得保護自己,身為丈夫很欣慰。

又怕她顧忌自己而畏首畏尾,燕翎握緊了她,溫聲道,

「為人,不能不顧名聲,卻也不能為名聲所累,你不去尋別人的麻煩,但麻煩來了,你也不必被名聲脅迫而忍氣吞聲。」

寧晏聞言,剛剛心底那點顧慮消失得無影無蹤,燕翎這是告訴她,不要為了擔個賢良的名聲而任人欺負,這很合她的脾氣。

「我知道了。」

戌時初刻,明宴樓燈火輝煌,一樓當中的屏風被撤開,留出碩大的空間,二樓往上的簾帳也悉數被拉開,環廊上用圍帳與屏風設了大約二十來個小間,如此形成一個下是廳堂,中有寬台,上設雅間的閣樓,四周各式各樣的彩燈綿延匯聚在堂中,整個明宴樓如流光溢彩的仙宮。

寧晏從後門去了廚房,仔細核對今日十道大宴的原料與配料,燕翎獨自一人踏入了明宴樓,周管事早給他留了一雅間,他落座時,聽到隔壁傳來淳安公主與五皇子的大呼小叫,而最北的雅間裡坐著三皇子與寧宣,想必戚無忌也在。

原來明宴樓的侍從已將今日拍賣的菜單寫在一條絹帛上分發出來,雅間人手一份,好方便客人挑選喜愛的食物。

底下聚了不少看客,嗡嗡聲一片,好不熱鬧。

燕翎先去隔壁與三皇子和五皇子打了招呼,二人看到他竟是十分意外,燕翎也不做任何解釋,不一會,周管事出來敲了一通鼓,提醒諸位拍賣開始。

各人回到雅間。

淳安公主這一席,戚無忌與五皇子陪她挑選菜係,

「這道不要,我吃過最好的油燜大蝦,這道蝦子就不必拍了,我喜歡這道『水中撈月』,還有這道『春風不改舊時波』名字取得如此文雅,就不知是何物?」淳安公主纖指點點,兀自琢磨。

五皇子也是個嘴饞的,光聽聽名字就吞口水,

「妹妹,咱們銀子夠不夠?」

淳安公主扌莫了扌莫口袋,清了清嗓,「幾道菜而已,能貴過咱們禦膳房的菜?」

五皇子頷首,「言之有理」

戚無忌坐在一旁喝著小酒笑而不語。

去年明宴樓舉辦了第一屆美食競拍,當時名聲並不敞亮,不過那一夜的十道菜卻令人贊不絕口,漸漸的聲名遠播,替明宴樓打開了局麵,而今夜不少客人更是慕名而來。

明宴樓早就定下規矩,但凡在美食盛宴上出現的菜餚,平日都買不到,也就是說,今夜是唯一的機會。

第一道菜名為「簷花深夜春酌」,是一道黃酒鴨,黃燦燦的鴨皮上頭散著些許桂花,遠遠聞著酒香四溢,香味動人,起拍價是二十兩銀子,後來為一商人競價而得,成交價直達三百兩。

淳安公主原也沒打算參加拍賣,這會兒扌莫了扌莫口袋的一百兩銀票,發現自個兒小看了明宴樓,對上五皇子灼灼期待的眼神,有些心虛,忍不住朝身側的戚無忌求救,

「有銀子借沒?」

戚無忌淡然地將酒盞擱下,從扈從手裡將一個香囊擰了過來,徑直塞到淳安公主手裡,「家底都在這,等你出嫁時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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