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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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依依憑著戰功,升任禦馬監提督,手掌四衛軍。

四衛軍對內拱衛皇城,對外抵禦外侮。

她極少停留京城,裴樾見依依不肯回來,便故意將自己選妃的消息送去邊關,依依果然坐不住了,風風火火殺回來,非要貪圖裴樾的身子,裴樾不肯,二人耳鬢廝磨,擦槍走火,始終未越雷池。

慶歷九年的秋,蒙兀發生旱災,十萬鐵騎勢不可擋席卷南下,燕少衡與戚鳴玉二人奉旨出征,一人駐守榆林橋頭堡,一人捍衛京城西北門戶宣城。

當年鮮衣怒馬的少年,都成了守護萬家燈火的逆行人。

女真被蒙兀策動,悄悄偷襲大晉東北的門戶營州,朝廷調派三萬南軍迎戰,依依以禦馬監提督身份出任監軍。

這段時日,裴樾每每忙完朝政,便坐在禦書房翻看兵部,錦衣衛和東廠遞上來的邸報,他一次又一次尋遍所有與依依有關的訊息。

戰事在十一月初便結束了,但依依好似沒有回來的跡象。

裴樾盯著忽明忽暗地燈火,眼底的光慢慢黯淡下去,「她怎麼說,今年又不回來過除夕?」

東廠的內侍跪在門口,隻覺這禦書房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戰戰兢兢不敢接話。

依依著實不打算回京過除夕。

她發現營州再往北的一千裡之處,有一處廣袤的平原,此處氣候濕潤,背風麵海,很適宜種植水稻,若在此處耕種,不知要養活多少百姓,女真以遊牧為生,並不擅長種植,故而依依趁著這次戰事,帶著精兵悍將殺去女真腹地,上書在此地建奴兒乾都司,從中原移民到此處,與女真人雜居,拓展大晉東北疆域。

這一日正是臘月二十一,沈陽風和日麗,朔風獵獵。

依依視察邊防回來,穿著一件黑色大氅大步踏入營帳,

「朝廷可有來信?」

門口一內侍躬身迎著她進來,立即遞了一精致的手爐給她,依依揮揮手,表示自己不冷,再次抬眼問他,「我的折子已送出去七日,論理陛下也該有回信了。」

內侍抿嘴一笑,朝內帳一指,「朝廷來人了,提督進去瞧瞧便知。」

「哦竟然派了人來?來的是誰,莫不是兵部侍郎劉大人」她一麵驚訝,一麵抬起簾幕邁進去,瞧見博古架旁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嗓音戛然而止。

那人穿著一件玄色描金大氅,雙手攏在一處明黃的暖套裡,豐神俊秀,郎艷獨絕。

依依那一刻的心哪,仿佛從冰天雪地裡滑入油鍋,覆在冷硬心腸外的那一層冰霜慢慢崩裂,四肢五骸的血液也由之沸騰,可偏生那與生俱來的自持又將那股騰騰熱浪壓下去,化作眉梢間一抹情不自禁。

「你來了」

「是,我來了」

他眉目雋致走下台樨,立在她一步開外的位置,

「依依,別躲我了,我都由著你」

在感情這一場博弈裡,他輸得徹底。

裴樾從袖中掏出一道詔書,遞給她,「我的掌印大人,你如願了。」

來之前,他下旨擢升少謙為司禮監掌印。

依依現在是大晉名副其實的內相,上可勸諫天子,下可督查百官,四海每一封文書都會從她手中過,每一道詔令都要經她朱筆玉書落定。

她握生殺予奪,定世間乾坤。

依依聞言眼眶瞬間湧上一抹潮氣,她怔愣片刻,拽起裴樾的手,

「你跟我來!」

她牽著裴樾出了營帳,二人同乘那匹火紅的赤兔馬,往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馬匹的速度太快,快到令人眩暈,依依在前方縱馬,裴樾在後方摟著她,不住打量四處風景,當年先帝意外身亡,給太後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太後在世時,不許裴樾外出,唯獨一次出京也是當年通州開禁。

太後去世後,雖無人約束裴樾,但裴樾深知天子不能親身涉險,二十七年來,他隱忍克製,極少出京,直到這一回,他取得幾位重臣許可,第一次來到離京城這麼遠的地方。

深冬寂寒,草木凋敗,四處可見大雪過後未消的殘冰,晚霞鋪滿前方天際,仿佛有一片火紅的浪潮要從天幕垂下來。

浩瀚無邊,恢弘曠遠。

這是與站在權力之巔的奉天殿,完全不一樣的景象。

裴樾隻覺心曠神怡。

然而就在他分神之際,依依帶著他縱入一片密林,大約行了一刻鍾,來到一處小小的山坡,這一片山坡與外麵鮮見不同。

草地如茵,一股潮熱撲鼻而來。

裴樾翻身下馬,俯身扌莫了扌莫地麵的草茵,指腹濕漉漉的還夾著一片熱氣,

「這裡是不是有地熱?」

「沒錯。我在巡防時偶然發現這裡有個天坑。」依依拍了拍赤兔馬的耳郭,輕語幾句,拉著裴樾起身,跳下山坡。

二人沿著一處一線天的峽口鑽了進去,隻見曲徑通幽,一大片天光傾瀉而下,四處可見鳥語花香,佳木繁陰。

正中嵌著一個巨大的天坑,坑中水麵如鏡,熱氣蒸騰,水畔還有一處晶瑩剔透的玉石床,上頭擺著一些尋常用的衣物,不僅如此,天坑洞穴裡也有一些木架烤鍋,看得出來,依依常來此處。

裴樾隻覺稀奇,環顧一周,回過眸來,卻見依依當著他的麵褪去外衫,隻月匈前裹著一件薄薄的紗衣,從潭口一躍而下。

裴樾坐在石床上,看著她如同一條美人魚,愉悅地遊弋其中。

一束霞光罩在碩大的芭蕉葉上,光芒折射入水中,隨著漸漸盪開的漣漪泛起波光粼粼。

裴樾替她生好一堆火,將她的外衣洗淨架在火堆旁的高架處,片刻,那嬌俏的人兒化開一片水波,來到他腳邊,她輕盈地從水麵露出半個身子,眼神直白而熱切地看著他,

「我想要你。」

斑駁的水光倒映在洞穴頂,他的口勿帶著燙人的熱度,密密麻麻落在她眉心麵頰與耳頸,以往每一回皆是她胡作非為,今日他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濕漉漉的紗衣隨著水波慢慢盪漾到湖麵中,幾隻雀鳥不諳世事地在一片花叢中盤旋,打濕的發髻垂在起伏的山巒,她纖細秀美的身被火光映照,一點點落入他心尖深處。

從天明至日暮,從石床到水泊,這一場勢均力敵的歡愉持續很久很久,水麵漣漪被深深盪開,經年來的求而不得,蕭索惘然全部蕭融在那一聲聲翠鳥的清啼中。

*

慶歷九年的除夕在一片紛紛揚揚的雪花中,悄然而至。

國公府上下齊聚榮寧堂,徐氏與國公爺在前些年相繼去世,國公爺故去一年後,燕家各房也正式分了家,原先二房與三房的人丁依然擠在西府,燕瓚,燕璟與燕珺則在國公爺東麵置辦了宅子,四兄弟住的不遠,平日裡也常往來。

燕翎和寧晏也正式晉升為燕國公與國公夫人。

今年除夕是依依十八歲生辰,也是依依自出使西洋後,頭一個在家裡過的除夕。

寧晏很是慎重,招呼各房嫂子弟妹,今夜全部安置在榮寧堂用膳。

大約酉時初刻,寧晏便招來碧蘿,「快些去前院打聽,依依出宮了沒有?」

依依數日前回京,已正式接任司禮監掌印,她這數年來,文治武功無人能及,年紀輕輕已是朝中定海神針,文武百官十分信服她,今日除夕,朝中封印,依依身為掌印,尚有些手尾要處理,一時還不見蹤影。

碧蘿立即領命而去。

寧晏目送她離開,轉身回到堂內,燕翎一身玄色常服端坐在圈椅,手中捏著一把鐵鉗正在撥弄爐子裡的炭火,半年前,燕翎便從內閣退了下來,他反而成了家裡最閒的人,整日纏著寧晏泡溫浴。

少衡與茜茜的長子已滿一歲,如今正是咿呀學語的時候。

他趴在燕翎膝蓋處,不知說道什麼,口水連連往燕翎衣裳上招呼。

燕翎嫌棄地皺眉,正想教訓幾句,瞥見妻子折身回來,連忙住了嘴,佯裝無所事事,繼續挑他的火盆。

寧晏看著一臉討好的源哥兒,再瞅著燕翎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她把孩子抱起來,掏出繡帕替他擦嘴,斥著燕翎,

「你這個祖父可真是有模有樣,源哥兒眼巴巴看著你,你愣是不抱一抱?旁人都說抱孫不抱子,你兒子不搭理便罷,如今孫兒到了跟前,也討不得你一個好臉色。」

燕翎將火鉗往旁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湊近她,「那我昨夜給你捏肩捶背,想親一親你,你為什麼不肯?」

寧晏白皙的麵容一瞬間脹紅,慌忙瞥了一眼四下,少爺們湊在西邊圓廳裡寫對聯論書法,女眷都擠在西邊暖閣裡嘮家常,無人在意這邊,她臉色方才好看些,悄悄剜了他一眼,

「都老夫老妻了」

燕翎輕哼一聲,十分不滿,誰說他老了,他老當益壯。

寧晏見燕翎麵容冷雋,又擔心嚇到晚輩們,苦口勸道,「你今夜不許繃著臉,樾兒待會要隨依依來過除夕,你得露出個笑臉來。」

燕翎老神在在道,「他來怎麼了,他今日過府那是以女婿姿態進門請安,我擺臉他也不敢說什麼。」

寧晏無可奈何,用源哥兒身子做遮擋,悄悄伸出一隻手掐了他月要間一把,咬牙道,

「祖宗,今夜如你的意還不成嗎?」

燕翎高興了,扯過寧晏的繡帕將衣擺上沾了口水的地方擦了擦,嚴肅威嚴端坐在正堂,看著漸漸湧進來請安的晚輩,以不容置疑的口口勿道,

「你得在上」

寧晏:「」

孩子們漸漸回來了,榮寧堂喧鬧一堂,陸陸續續落座,裴樾與依依來得最晚,又因為帝王駕到,這一場除夕夜多了幾分井然。

寧晏與燕翎要讓裴樾和依依坐主位,裴樾不肯,堅持以女兒女婿的身份坐在少衡和茜茜對麵。

這是裴樾第一次出宮參加尋常人家的除夕家宴,濃濃的煙火氣化開了他眉間的清寂,宴畢,國公府的小輩們湊到依依跟前朝她討要紅包,依依哪有準備,最後答應帶著這群小祖宗們去外麵放煙花。

她功夫好,拿著一把煙火扔去半空,一束束花火在夜空綻放,逗得孩子們興高采烈。

依依跟燕翎一般,對孩子實在沒耐心,鬧了兩刻鍾,她便引著孩子們將在書房內行酒令的少衡給騙出來,七八個小孩子纏著少衡,少衡愣是左擁右抱還扛了幾個,來到院子正中,一夥人玩起了疊羅漢的遊戲。

還真應了那句「火樹銀花不夜天,千家萬戶笑開顏」。

烈烈火光中,裴樾眉目如畫,安靜地佇立在這片喧囂中,依依悄悄來到他身側,手裡拿著一樣東西往他手心戳,

「給你的新年賀禮。」

裴樾手負在身後,被她一戳,掌心怪癢的,他沒有立刻接,而是盯著她如玉的眉目問,「是什麼?」

依依望向明艷的煙火,輕輕往他身側一靠,親昵道,「你自個兒瞧。」

裴樾便接了過來,從身後掏出,一封鮮紅的婚書映入眼簾

裴樾盯得太久,久到眉目略有幾分濕潤,她已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他也不知他為何執著這一點,或許是踽踽獨行的人生過於孤寂,他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高處,硬是要拽一個喜歡的想要的人來,絆住她一生,與他生同衾,死同穴。

他緊緊地,又小心翼翼地拽著,任由那婚書硌得他手心疼,疼痛竄入心尖慢慢化成一股濃濃的熱浪,他這一生所有的,刀槍劍雨,殺伐果決,沉重與寂寥,都融在這一股熱浪裡,他轉眸看向她,卻見她也踮著腳朝他麵頰撲來,一個猝不及防的輕口勿落在他唇角。

這一幕恰恰被遠處喧鬧的孩童瞧見,大家起哄,紛紛將手中的果子彩頭朝他們二人扔來,氣得依依將披衫一揮,將自個兒與裴樾掩在衣裳後。

即便如此,還是有各式各樣的果子擊在她月要腹膝蓋等要害之處,依依便知是少衡所為,拉著裴樾縱躍過圍欄,去人群中捉拿少衡,少衡借著孩童,左躲右閃,依依一時奈何不了他。

裴樾見狀,從袖下掏出一玲瓏百轉琉璃燈托在掌心,那燈麵可自行轉動,並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孩子們好奇,紛紛朝他蜂擁而上,少衡一時毫無遁地,扭頭打算往屋梁上竄,哪知他腳跟一起,一片寒芒如銀蛇吐信竄至他眼前,下一瞬隻見依依憑空挪至他跟前,兄妹二人瞬間交上手,

大約五十招過後,隻聽見少衡在廊廡下亂竄,嗷嗷大叫,

「掌印大人饒命!」

孩子們笑嘻嘻地追逐在他身後,歡聲笑語沒入炮竹聲聲裡。

寧晏靠在閣樓窗欞,將這番情景收入眼底,也跟著彎唇笑了起來,她伸出手,雪花洋洋灑灑落在她掌心,化作水漬,她扭頭看向身側的燕翎,城中炮竹聲響,煙火璀璨,卻撼動不了這個男人分毫。

所有的濃墨重彩落在他眼底,均被輕描淡寫拂去,隻留下一道依然明艷的身影。

當年那個磕磕碰碰來到他麵前的嬌人兒,捧著那抔水露朝他一灑,她淺淺的笑聲,隨著漫天的冬雪飛揚,這一生的風花雪月,歲月無傷均寫就在那張笑靨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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