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捉蟲】大婚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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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師雁行會麵後,馮田沒有繼續參奏。

幾天後,他單獨上折子,請求慶貞帝準許他去地方上任職。

慶貞帝挽留再三,終究是允了,後任馮田為常留府知府。

常留地處東北,冬日漫長而嚴寒,但土壤肥沃,隻是不易開墾,比起以前馮田任職的地方,已算不錯了。

最要緊的是,馮田的老家,距離常留府不遠,顯然是慶貞帝對老臣的照顧。

接到任命的馮田感激涕零,淚灑當場,當即對老仆道:「狐死首丘,代馬依風,若我一去不回,務必將我的屍骨帶回老家安葬,切記,切記。」

原本慶貞帝的意思是讓他開春後再走,馮田卻道:「老臣承蒙陛下不棄,在京中多年屍位素餐……冬日雖不易行,卻正是體察民情之事,還望陛下恩準。」

看一地百姓過得好不好,不能看欽差來訪時的風貌,也不能看繁華街市的人煙,而要看冬日有無飯食果腹、有無片瓦遮身。

慶貞帝大為感慨,又賜他龍紋墨玉佩,見者如見尚方寶劍,就是讓他重回地方上大乾一場的意思。

臘月二十一,馮田離京。

他已是七十多歲高齡,早些年父母便先後離世,後來妻子和離,兒女也嫁的嫁、考的考,各自在外。

如今,竟隻他一人並一名老仆同行。

馮田在京多年,行事孤僻,頗不討喜,隻禦史台寥寥幾人相送。

「老兄,你畢竟有了年紀,又是這樣天寒地凍,磕絆摔跤不是耍處,何苦急在一時?」

昔日同僚苦口婆心勸道。

「就是這話,不若留到開春……」

馮田擺擺手,沖二人做了個揖,簡單說道:「不必多言,兩位仁兄請回吧。」

老爺子一身青布棉袍洗到泛白,手肘、袖口等幾處都磨破,補丁都不知換了幾次,穿在身上空盪盪的。

白雪皚皚,北風急急,刮亂了他花白須發,如兩團枯草在空中飛舞,越發淒涼。

上了車,馬車啟動,兩位同僚又送了幾步,嗟嘆一聲,搖頭回去。

舊馬車吱呀呀出了城,那老仆行了一段,才要上官道,卻見路邊站著的一人揚聲問道:「可是馮田馮知府尊駕?」

馮田從裡麵探出頭來,見來人掀了觀音兜,正是師雁行。

兩人再見麵,一時無話,師雁行親自去車上捧了一包衣服過來,「馮大人品性高潔,我也恥於以俗物玷汙,僅以一套羊皮襖子相贈,願大人平安順遂。」

東北苦寒,非皮襖不能禦寒,馮田兩袖清風,師雁行是真擔心他直接把自己凍死了。

奈何馮田仍是再三不肯受,隻道自己還有早年穿的舊襖子。

當初他一碗麵都不肯吃,拒絕價值數十兩的羊皮襖子,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師雁行無可奈何,隻得拿過酒壺來倒了兩盞,「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自認非君子,卻也欽佩您的為人,先乾為敬。」

冬日無柳,甚是可惜。

這次馮田沒有拒絕,很乾脆地上前接了吃了。

他平時甚少吃酒,乍一入口隻覺火線入喉,燒得人頭腦發懵。

但是很痛快。

馮田忽有些感慨,不曾想一生流離,踽踽獨行,如今離京,除同僚顧及昔日情麵來送之外,竟隻有一敵人如此情真意切。

偏偏,她是懂自己的。

世事無常,說來也是滑稽。

喝了酒,狠狠吐了口氣,他似乎又恢復了曾經的風采,又對師雁行拱拱手,爽朗道:「這便去了,若來日變卦,老夫依舊要參奏的。」

師雁行會心一笑,向路邊讓開,「好!」

馮田復又上車,那老仆再次甩起鞭子,舊馬車吱呀呀往官道去了。

師雁行緊了緊厚重的狐皮鬥篷,在原地站了許久,一時感慨萬千。

李金梅不解,在後麵嘟囔道:「掌櫃的,這老匹……」

胡三娘子一個眼神過來,她立刻改口,「這老大人之前對您和小柴大人不敬哩,險些壞了大事,是敵人,您怎的還來送他?」

若要展現大度,大可以在城門內相送麼,還能有人看得見。

這大冷天的,都出城好幾裡了,荒郊野嶺半個人都沒有,圖啥呀!

師雁行親眼看著那馬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茫茫飛雪中,隱隱有種感覺:這可能是她跟馮田最後一次見麵。

「就算是敵人,也有可敬可愛之處。」師雁行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冰冷的空氣瞬間門鼓脹了肺腑,叫她的頭腦越發清醒。

這世上,知己好友難得,值得敬佩的敵人也難遇。

其實真要說起來,她跟馮田是很有點相似的,都在各自的領域分外執著,雖死無憾。

但他們也不同。

馮田更像是堂吉訶德式的人物,莽撞而孤獨,不為世人所理解。

「走吧!」

師雁行最後往馮田消失的方向看了眼,不再留戀,轉身上車。

可我不一樣,她默默地想,我會擁有一切……並全身而退。

相較李金梅的不解,胡三娘子倒有些理解師雁行的心情。

早年她還耍相撲時,曾遇到一位很難得的對手,一度難分高下,兩人性情頗不相投,每每見麵必生口角,視彼此為勁敵。

可後來得知那人發生意外,再也不能做相撲時,胡三娘子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惋惜和難過。

已是臘月二十一,師雁行和柴擒虎的婚期就在臘月二十七,朝廷掛印放年假的第二天,方便招待賓客。

月初瀝州知州杜泉進京述職,主動給師雁行偷偷遞了封信,大意是已經與新任知州交接完畢,又恭賀她公爹高升、她大婚雲雲。

師雁行當時就對著柴擒虎笑,「這可是沾了你們家的光了。」

杜泉素來高傲,縱然之前知道她與柴擒虎定親,可當時的柴振山不過尋常武將,也隻是熱絡有餘,親近不足。

如今柴振山一朝榮升節度使,權傾一方,那些所謂的「矜持」「隔閡」,也瞬間門化為烏有,親熱好似一家骨肉。

所以說,人多現實啊!

想要別人重視,就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柴擒虎不愛聽這話。

「什麼你家我家,以後都是一家!」

師雁行哈哈笑起來。

柴振山臨走前,還巴巴兒盼著給自己當爹呢!

差不多前後腳,瀝州通判周斌和夫人也打發人送了信和賀禮來,很低調,偽裝成探親的商人悄默默進城。

這段時間門慶貞帝雷厲風行,發作了不少官員,也著實抄了幾家,大大充實了國庫,各路官員皆是風聲鶴唳,唯恐自己就是下一個,也越發不敢對外結交。

正好師雁行也想讓自己和各路官員的往來行在暗處,一來防備來日被人拿捏,二來敵明我暗,即便有事也方便應對。

正如之前她和董康的關係,若一早就張揚開,董康也就不能向自己暗中透漏了……

相較杜泉,周斌和師雁行的關係要親厚多了,說話也更真誠隨意。

他說年前已經親眼看著杜泉與新任知州交割了,那官兒還不錯,很是上道。又附上新任瀝州知州的姓名、籍貫並過往履歷,甚至連家裡幾口人,父母是否健在都有。

而周斌本人揣摩聖意,差不多已經定了在兩年後才會入京述職,期間門足夠穩定局麵,叫師雁行不必擔心。

師雁行看了那新任瀝州知州的資料,轉頭馬上手書一封與田頃,托他代為打聽對方進一步的師承等。

宋雲鷺溫柔內斂,專注修書,是師門之中最像個正經文官兒的,雖進京時日最久,卻沒拓展多少交際圈,不適合做這個。

倒是田頃素來以擺爛示人,又因出手闊綽不拘小節,人緣極佳,乾這個正好。

周斌之女周雅因當年曾與師雁行玩笑過,如今後者發達,前者也是歡喜,還親手繡了一套八個荷包、六個扇套,托人送來。

「不值什麼,若自己用不上,拿去賞人也使得。」姿態擺得很低。

說是親自繡的,但師雁行看那針腳細密、色澤勻淨,怎麼瞧都不像是周雅那三腳貓的女紅,必然是專門請了一頂一的繡娘做的。

許是周雅親手做了花樣子吧,倒是蠻新巧。

師雁行都吩咐秋分收了,又分門別類寫了單子入庫,再挑合適的回禮。

饒是這麼一出一進,私庫也漸漸豐盈起來。

因她事多忙亂,好些都是魚陣幫著做的,著實鬆快不少。

江茴也忙著再三核對嫁妝單子,還有成婚後要額外帶過去的人和東西,與林夫人各種交接,端的腳不沾地。

魚陣跟著忙,可每每看著便要落淚。

江茴了然,扌莫著她的腦袋對林夫人歉意道:「莫見怪,兩個孩子自小兒一塊長大的,早年得知颯颯定親,這孩子半夜就偷偷哭得什麼似的……」

淙淙親近姐姐更勝過她這個親娘,如今一個成婚,另一個難免難以割舍。

說著,魚陣越發難過,吧嗒吧嗒掉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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