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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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冬知道,祁夏璟沒在開玩笑。

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黑眸,她噤聲敗下陣來,垂眸輕聲道:「他不知道我是誰。」

話出口的瞬間,她隻覺得喉嚨一陣乾澀,像是有細軟的刺卡在嗓子,如鯁在喉。

坦誠相待並不如想象中簡單。

上次和小姑見麵就該知道的。

曾經深埋心底的悸動、那些不見天光的念戀,哪怕十多年過去,從骨血裡剖開挖出時,依舊晦澀沉滯,久久難以平復。

哪怕不去談說種種細節,單單一句「他不知道我是誰」,都足夠牽動情緒,心口泛起點點酸楚。

不該玩真心話遊戲的。

也不該談起初三那年的。

大概成年的人的世界需要謊言;黎冬垂眸不再出聲,輕顫長睫將她壓抑的情緒暴露無疑,掙紮的手放棄抵抗垂落,以近乎任人擺弄的順從姿勢貼著牆站。

預想中的慍怒追問沒有繼續。

良久,禁錮手腕的力道卸下,黎冬緩慢眨眼抬眸,對上祁夏璟沉如死水的黑眸,幾秒前借著醉意的慍恚都消失不見。

男人重新站直,視線停在她腕骨淺淺一道紅印,啞聲問道:「弄疼你了麼。」

黎冬搖頭。

祁夏璟雙手插兜,不再自討沒趣地話題重提,語氣淡淡沒什麼情緒:「回去吧。」

話畢轉身就走。

昏暗曖昧的廊燈打落在男人的發頂和寬闊雙肩,獨自離去的背影卻能看出幾分挫敗的孤寂與落寞。

黎冬幾次想解釋,欲言又止。

該說些什麼,又該從何說起呢。

是該說那年夏雨她震耳欲聾的心跳、還是說她偷藏過祁夏璟丟棄的外套、亦或是那本再也尋不到的畫冊?

算了吧。

兩人回到包廂後,各自在原本位置坐下,如常表情讓玩得正嗨的眾同事瞧不出異端,有幾個甚至還調侃兩人出去這麼久,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羞羞事。

祁夏璟又換上漫不經心的表情,被調侃也隻勾唇不語;而黎冬則默默坐在一旁,將麵前已經放涼的小龍蝦吃完。

遊戲繼續,幾輪下來後王醫生建議找別的樂子,於是大家又開始一輪新的哄鬧。

徐欖是在場唯一看出端倪的,中途湊到祁夏璟身邊,不由分說地勾住兄弟脖子:

「你倆怎麼回事啊,剛出門前還眉來眼去的。」

「就因為班長說的初戀不是你?吃醋成這樣?」徐欖挑眉樂了,「不是吧你,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還計較?」

祁夏璟後背靠著沙發神色難辨,聞言懶懶挑眉:「我和她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徐欖一時語塞。

祁夏璟興致缺缺地輕晃著手中酒杯,抬眼視線掃過安安靜靜在角落看人唱歌的黎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聽她的口口勿,那個橫空出世、所謂長得又和他很像的的初戀,應該是單相思。

祁夏璟以前總自欺欺人地想,哪怕她十年後不再動心,他憑著初戀的身份,總能在黎冬心裡占據一席之地。

黎冬心裡裝不下太多人,他再清楚不過。

但祁夏璟總覺得不夠,他欲壑難填,他想要她滿心滿眼、從始至終隻有他一人。

於是會患得患失,會在意外出現時喜怒無常,會在黎冬一次次的沉默中,萌生出如履薄冰的無力感。

於他而言,黎冬好像溪泉蜿蜒而下的流水,再怎麼用力攥緊,最終都會從掌心溜走,手上的淤泥反倒會汙濁她原本的清澈。

他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

周日晚十一點整,黎冬在客廳看完文獻關上電腦,準備關燈睡覺時,收到弟弟周嶼川的訊息。

周嶼川:爸媽睡了麼。

明天要去醫院體檢看病,父母早早在十點不到就回房躺下,此時家裡一片安靜,隻剩下牆上時鍾滴滴答答的走表聲。

黎冬關燈躺下,在黑暗中回復消息:十點睡的,你那邊還順利嗎。

受黎冬影響,周嶼川從小就對繪畫產生極大興趣,雖然大學念的是經濟,但始終沒放下對畫畫的執念。

大一利用自媒體展示畫技,成功從無名之輩成為月入過萬的粉紅博主,隨後在平台某次露臉活動中憑借顏值小火一把,人氣暴漲。

22歲畢業那年,周嶼川已經擁有百萬粉絲,有不少國內外公司主動向他投遞橄欖枝。

而接下來最好賺錢的3年時間,周嶼川卻反而沉寂下來,除卻常規的平台更新畫作,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

他對黎冬說,他想做的不僅僅是復現文字的插畫師,而是打造更有血有肉、有他心血靈魂的作品——周嶼川想開發自己的遊戲和廠牌。

父母自然極力反對,家裡唯一支持的黎冬則對遊戲一竅不通,平日隻不時叮囑弟弟注意休息。

周嶼川收到消息後秒回:還可以,工作室遷過來還要段時間,但我近期會回來,這兩天爸媽那邊辛苦你了。

周嶼川:哦對了,祁琛托人找來,邀請我去他和小姑的婚禮,我答應了。

黎冬看著消息微愣,想起周五午休時,祁夏璟曾替祁琛給她帶話。

周嶼川問她:你呢,你不會也要去吧。

黎冬猶豫片刻,打字回復:嗯,他希望我能當伴娘,我應該也會答應。

小姑在這段婚姻受盡他人詬病,黎冬不希望在她一生一次的婚禮,缺失家人的祝福。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對方打來電話,接通後開門見山道:「我以為,我們姐弟去一個就夠了。」

父母還睡著,黎冬隻得壓低聲音:「嶼川,如果沒有小姑,我們可能沒法去市裡讀書。」

姐弟倆自小成績優異,鎮上學校想招攬優秀學苗,早早就上門提出減免所有費用;如果不是黎媛和基金會幫助,黎冬和周嶼川應該都會為了減輕家裡負擔,放棄市內的省重點。

周嶼川無法反駁,沉默片刻後出聲道:「如果你在小姑婚禮上,遇到顏茹怎麼辦。」

記憶深處的名字猝不及防被提起。

入冬的十一月下旬氣溫驟降,黎冬畏寒地在被子裡蜷縮起身體,輕聲道:「事情過去這麼久,她應該不記得我。」

「況且當年她是所有大人裡,唯一為那件事給我道歉的人。」

黎冬和顏茹的交流並不算多,準確些說,隻有短暫的十分鍾而已。

偷拍照的事鬧大後,黎冬因為祁夏璟曾送的高價禮物成為眾矢之的,流言四起。

學校原本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祁夏璟後續將傳謠男生打進醫院的事令全校嘩然,紙再也包不住火。

祁夏璟結束禁閉前的那個下午,兩方母親——周紅艷和顏茹一同來到校長辦公室。

時間久遠,黎冬早忘記那年校長和兩位母親的談話,隻記得顏茹在周紅艷的懇切要求下,拿出明碼標價的禮物清單。

周紅艷看著高昂的費用,終於雙唇顫抖的失聲,不知該如何為黎冬辯駁。

會散幾人離場,黎冬送走雙眼通紅的母親,回教學樓前遇到等候多時的顏茹,禮貌詢問她是否能抽出十分鍾談談。

「我相信你所說,事先並不知道禮物價格,也為祁夏璟動手打人對你造成的輿論傷害,深表歉意。」

比起其他人背地裡的猜忌,矜貴利落的女人從未對她惡語相向,坐下後的第一句也並非苛責。

「祁夏璟做事沖動、不顧後果,有我和他父親教育失敗的原因;我們這兩天嘗試和他溝通,結論就是他一定要留下來、放棄原定的出國計劃。」

顏茹全程將黎冬當作平等的成年人對待,她從包裡拿出一遝資料遞過來,疏離而公事公辦的態度:「我知道以我的年齡和閱歷進行這樣的談話,對你而言很不公平——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作為母親,無法接受孩子離經叛道。」

哪怕十年後,黎冬也記得那份文件的含金量:裡麵詳細記錄了培養如祁夏璟這般天之驕子的背後,要付出多龐大的時間、金錢和精力。

大到未來大學和工作的安排,小到每個學年要進行的標準化考試、校外參與的國際比賽和活動,甚至連申請名校需要業界大牛的推薦信,都事無巨細的列舉在這份文件。

這是黎冬第一次知道,人生可以被安排的如此縝密精細。

「我不是成功的母親,但這是我能提供給祁夏璟最好的資源,」顏茹語氣平靜,「你可以認為我限製他的人生自由,但你認識那個所謂「耀眼」的祁夏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

「事實就是,離開祁家,祁夏璟其實一無所有;他甚至會因為沖動打人而受處分被開除、無法參加高考。」

黎冬對此啞口無言——因為她知道,顏茹說的沒錯。

隻字未提分手,女人隻是將血淋淋的事實化為刀刃,撕碎黎冬曾經自欺欺人的幼稚幻想。

祁夏璟要留在她身邊,自願放棄父母安排多年的出國,甚至連兩人異地四年都決不妥協。

十八歲少年的意氣風發,明晃晃的喜歡永遠果敢而堅定,他會用最高調恣意的態度大聲告訴全世界,他有多喜歡她。

被他喜歡,是件何其幸運的事情。

退縮的懦夫,從來隻有黎冬一個。

所以她才是唯一沒資格悲傷落淚的人。

「」

和周嶼川的電話早就掛斷,手機的震動將黎冬從艱澀回憶中拉扯回來,她解鎖屏幕,發現是祁夏璟發來的消息。

qxj:明天上午我有手術,會有專人陪著叔叔阿姨體檢看病,你專心忙工作就可以。

qxj:昨晚聚餐是我情緒激動,抱歉。qxj:晚安。

-

「黎醫生你快去忙吧,我是祁少的助理,叔叔阿姨這邊交給我就好。」

自稱小李的年輕男人微笑有禮地看向黎冬,話畢轉身看向周紅艷和黎明強,溫聲道:「叔叔阿姨您好,待會由我帶二位去體檢。」

從未受過如此待遇,黎家夫婦倆都受寵若驚,周紅艷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小夏喊來幫忙的嗎?」

「不是,是黎醫生托我照顧二位,夏醫生隻是幫忙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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