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酒無好酒(1 / 2)
宮裡的宴會,做臣子的總要提前到。
中午的時候寒江雪就在準備東西,要出行了。
憐夫人在院子裡來來回回地走,看什麼衣服都覺得不對。
「怎麼突然就進宮參加百花宴了呢?你現下還沒有官職,和那些大臣們在一起,態度記得要謙虛一些……你也大了,家裡卻沒給你做幾件能進宮的衣裳,你阿爹的衣裳不知合不合身……」
憐夫人嘮叨著,待寒江雪穿好了衣服出來,就呆愣在原地。
「可是有什麼不對?」
寒江雪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他很少穿得這麼隆重,翻了他老爹的衣櫃,才找了幾件老成的出來。
「我是白擔心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你稍齊整點,就強出別人一大截啦。」
哪怕憐夫人日日都能看到寒江雪,還是能被自己這繼子的容貌驚著。
「有些人是葷素不忌的,你可要千萬小心,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要跟著人走呀。」憐夫人不放心,提醒著寒江雪。
寒江雪嗯嗯點頭,放心吧,這事他比誰都著急,絕無與人獨處的可能!
這時有小廝進來通報,臉上神情頗為怪異。
「勇毅國公家的十三郎來了,說來接侯爺。」
不等憐夫人反應,寒江雪就點頭往外走。
「知道了,我這就去。」
「嗯?江雪,你怎麼跟他混在一起了?你之前不還和十三郎吵架嗎?他,他好似對你……」
憐夫人在後邊追著走,一臉難以置信。
「帖子是燕飛度給我的,也說好了一起進宮。」
寒江雪到了正廳,就見到燕飛度等在那。
燕飛度不知怎麼的,這幾天寒江雪像是重新認識他一樣,不僅模樣好看了,性子也讓人想親近,連衣裳穿起來都漂亮了很多。
燕飛度看了一眼寒江雪,沒有對寒江雪的衣裳發表什麼意見,隻笑著上前先和憐夫人問了好,然後又對寒江雪說。
「現在你戴的冠太重,聖上也說過百花宴要鬆快些,我車裡還有備用的白玉簪,要不要去車上換?」
寒江雪倒是無所謂換不換的,隻覺得燕飛度好講究。
嗯……這種講究感也讓他好熟悉啊。
「母親,那我走了。」
寒江雪與燕飛度離去,憐夫人愣愣地看著他們。
你小子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不管別人說什麼,都不跟著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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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寒江雪已經換了簪子,哪怕他現下穿著一身深紫,也顯得十足十的青春貌美。
少年依靠車窗,低頭調整著袖子,筆直修長的雙腿掩在袍下,袖外的一截手腕如雪一般。
察覺到燕飛度的視線,寒江雪默默把手放好,然後拿起一本書擋在自己麵前。
雖然不知道燕飛度在看什麼,總之……不許看!
「你隻要別跟我說什麼情情愛愛的,我們還能當朋友!」寒江雪「粗聲粗氣」地威嚇著燕飛度。
燕飛度則單手支著下顎,輕輕嘆了口氣:「好後悔。」
寒江雪不明所以,抬頭看他:「後悔什麼?」
「後悔沒有珍惜你以前整日跟著我,要與我一同吃飯,貼著我,又是抱又是一起睡的撒嬌精時光。」燕飛度又是一聲長嘆。
現在後悔,就是很後悔。
寒江雪:???你做什麼夢呢?
「胡說八道,我從來就不愛貼貼人!」寒江雪臉上泛起淡淡的緋色,睜眼說瞎話。
「你還啾咪我呢。」燕飛度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寒江雪看著燕飛度的下巴,這人的臉是生得極好的,臉部輪廓也很優美,可是啾咪……
寒江雪腦中一片混亂,看燕飛度這認真的模樣,他都要信了!
「我沒有!我才沒有啾咪你!」
人妖殊途,我是個有操守的妖精,絕不會對人胡來!
寒江雪把書放下,毫無威懾力地想著,燕飛度要是再說這種虎狼之言,他,他,他就請燕飛度到車對麵坐!
燕飛度挑眉:「你知道啾咪是什麼意思?」
寒江雪一副「這有什麼好說」:「不就是親親嘛!」
燕飛度十指交握,姿態放鬆地靠在車壁上:「哦,可是一般人都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你是怎麼知道的?」
寒江雪一愣,這詞好像確實不是什麼常見的詞,他身邊的人根本就不用。
寒江雪腦海裡像是有什麼像是蒲公英般細碎的種子徐徐飄過,每一粒種子裡都好像隱藏著某些沉睡的記憶。
但到底是什麼記憶,寒江雪想伸手去抓,那蒲公英就被一陣風吹散了。
「到了。」
馬車停下,寒江雪不知道發呆了多久,燕飛度也不喊他,隻等到了才說了一句話。
寒江雪下了馬車,還在思索,難道自己真的失憶了?
等寒江雪抬頭看燕飛度時,卻愣住了。
一襲青衣的學士與來往眾人相互拱手,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麵對老臣不曾躬身,麵對職位低微者也不需他們行禮。
客氣是這世上最親切的表象,也是最冷淡的疏離。
「這是小侯爺?」
寒江雪站在那裡,沒有誰能略得過他。
寒江雪拿起禮儀,互相問候,有些緊張時,燕飛度兩三句話就替他把人打發走了。
入宮自然是走著去,在寬闊的宮道上,太監在前方提燈引路,大臣們也走在前邊,寒江雪和燕飛度則徐徐走在後方。
寒江雪見左右無人,突然對燕飛度說道。
「你剛才在門口時好奇怪,你平時好似不是那樣笑的,不大像你。」
燕飛度微微一怔,隨後笑著問:「不是那樣笑?」
寒江雪立刻指著燕飛度的嘴角:「就是這樣,假笑!」
寒江雪嘴角微微一牽,眉眼冷淡,活靈活現地模仿著燕飛度。
「你這樣笑的時候,就比較真。」
寒江雪又模仿燕飛度嘆氣。
「這樣也是真的。」
最後在午後最熾熱燦爛的陽光下,寒江雪臉上露出了一個眉眼唇角俱是溫柔的笑。
「還有,這樣也是真的。」
寒江雪聳了聳肩,像是因為發現了燕飛度的秘密而得意:「你就算不那麼客氣,好像也沒關係。我反正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燕飛度難得語滯,他喉結微微一緊,隨後真心實意地低語了一句:「……饒了我吧。」
不許別人喜歡你,卻總讓人更喜歡你。
世人情愛,第一眼許會溺於皮相,其次溫柔,最後便沉淪於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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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宴上,按照官職,燕飛度是不能與寒江雪坐在一起的。
隻他語氣溫柔,請求亦有禮,還有那癡情人的傳聞加成,燕飛度就順利地和寒江雪坐到了一塊。
寒江雪從入席時,就一直在望著天空。
他在望著天空時,別人也在望著他。
百花宴,顧名思義是為賞花。
席上自然滿是鮮花,時節下開的芍藥,廣玉蘭等,亦有從溫室或深山裡取來的其他時節的花兒。
但再美的花,哪裡有端坐在花間的小公子動人?
皇上駕到時,若不是燕飛度拉了寒江雪一下,寒江雪還在望天。
「在看什麼?」燕飛度低聲問。
「找阿娘……」
寒江雪這話一出,旁人大多覺得奇怪,為什麼阿娘要在天上找?
燕飛度卻語氣平常道:「哦,找到了告訴我一聲。」
寒江雪若能辨別出他阿娘的妖力或氣息,比他用陣法一點一點搜,要便利得多。
畢竟無界相相生大小不定,眼中所見,卻不一定是真的。
寒江雪則回道:「告訴你做什麼?」
燕飛度一本正經:「拜見嶽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