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2 / 2)
這種自然流露的關切語氣,是他們朝夕相處的那麼多個日夜中積累的。
哪怕已經分開,也沒有絲毫生疏。
林琅忽略了他的話,去詢問裴藺:「隻需要藏好就可以了?」
裴藺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開這個口。
感覺黑夜之中有三道目光都死死看著自己。
但上山容易下山難,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至於藏哪還得慢慢決定。」
林琅點頭。
為了公平起見,他們那邊的「鬼」也是一個女生。
至於是誰推選出來的,林琅不清楚。
隻知道裴清術和徐初陽明顯對這種幼稚如孩童的遊戲不感興趣。
燭光昏暗,影影綽綽,她看不清他們的眉眼,但依舊能感受到。
不論冷熱的視線,都在她身上。
溫和地,炙熱地。
裴藺擔心他的話被對方偷聽了去,於是拉著幾個隊友到了更偏僻的地方。
到底還是小孩心性,對輸贏看的尤為重要。哪怕過了今天就十八了。
他說:「我哥和初陽哥都在對麵,這兩人不光聰明,心機還重,肯定一下子就能猜中我們在想什麼,我覺得應該來個出奇製勝,反其道而行之。」
結果最後出奇製勝的地方,選在了林琅自己的房間。
考慮到她怕黑,裴藺挺貼心的留了個人陪她。
——江栩。
林琅也是這個時候得知這個名字的。
挺清秀的一個男孩子,皮膚白,深眼窩,瞳色偏藍。
聽說他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
所以長得棱角分明。
林琅看著他,總覺得他的臉部線條非常適合用來畫速寫。
他坐在沙發上,上身微曲,手肘撐著腿,那雙像乾淨海麵一樣的眼睛帶著幾分說不清的笑意。
沒有惡意,但又不那麼友善。
他是真正的局外人,既不像裴藺那樣對林琅有種天然好感,也不像周圍那些人,打心眼裡覺得林琅是個貪錢的撈女。
所以當他問出那句:「我其實還挺好奇的,你是怎麼讓徐初陽和裴清術都喜歡上你。」
她也不覺被冒犯。
太多人好奇,好奇的出發點也隻是想確認她到底用了什麼醃臢手段。
有人說,可能裴清術也對蔣杳有意,所以才和徐初陽一樣,喜歡上同樣眉眼的林琅。
也有人說,因為林琅床上功夫了得。
你看,裴清術那樣清心寡欲的人,不也倒在她的裙底了嗎。
林琅長期伏案作畫,視疲勞極其嚴重,到了夜晚感光比普通人差許多。
就像是夜盲症一樣。
她其實看不太清四周。
「誰知道呢。」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響起。
然後江栩斯斯文文的笑開了。
他說,祝你好運。
一無所有的窮學生,沒有任何背景,也敢大無畏的跨進這場殺人不見血的名利角逐場。
他親眼見過不接受拆遷款影響項目推進的釘子戶一家人間蒸發,也見過資產百億的老板一夜負債,最後割腕草草結束一生。
昔日多輝煌,死後也不過一捧黃土。
裴清術代表的是整個裴家。
他不是什麼拯救他人的神佛,他是裴家花費二十多年精心培養出的繼承人。
他的人生,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單單隻屬於他一個人。
「他和我們這群紈絝可不一樣。你看看裴藺,他家對他的要求就是別到處鬧事給家裡丟臉。你知道裴清術之前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嗎。」江栩光是提起就覺得可怕,如果人生是場生存遊戲,裴清術早就把尋常人好幾輩子的苦難都給度過去了。
他之所以隻有徐初陽這一個朋友,不僅僅是因為二人性格相仿合得來,而是他家裡人隻允許他交徐初陽這個朋友。
連交個朋友都得重重考量,各方麵合適才能準允點頭。
更別說是戀愛和結婚了。
但這些江栩沒有和她說全。
他這人就這樣,凡是都愛點到為止,不想當壞人也不想當善人。
除非裴清術當真有心想去護她,不惜和家族決裂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站起身,笑說裴藺那狗東西也不知道在外麵琢磨什麼好玩的,這麼久了都沒動靜,他得出去看看。
房門打開又關上,四周歸於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去。
林琅琢磨起他剛才說一半留一半的話來。
裴清術之前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
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嗎。
想到他不管對誰都寬厚溫和的性子,林琅一直以為他這樣乾淨心善的人,是在充滿愛/的/家庭中長大。
所以,他之前的人生是怎樣的呢。
整棟屋子並不安靜,不時傳來裴藺咋咋呼呼的聲音。實在找不到人在哪了,隻能耍賴大叫。
「你現在主動出來的話我可以考慮滿足你一個願望。」
沒人應。
於是加大籌碼:「兩個。」
還是沒人應。
他說:「差不多得了啊,就三個,不能再多了。」
他極富穿透力的聲音將房內的安靜給打破。
對於黑夜的恐懼也逐漸消散,林琅坐在床上,聽著牆上掛鍾走動的聲音。
心裡希望快點被找到,這樣就能結束這場遊戲從這裡出去。
走廊外,同時響起兩道腳步聲,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說不清是因為太聰明,還是太過了解裴藺。
他能想到的絕妙方法,在當下這兩個人的眼中,不過孩童過家家般的幼稚。
這場遊戲也沒打算認真參加,找到林琅便提前結束。
都知道她怕黑,不希望她獨自在那間房子裡待太久。
房門就在一側,他們都停下來。
沉靜的目光落在彼此身上。
「裴清術,要賭一賭嗎。」
徐初陽的眼裡看不出太多情緒,夜色太過厚重,燭光也沒法稀釋。
他低沉的聲音甚至比夜色還要濃稠。
裴清術始終平靜的眉眼,沒有太大波動:「賭什麼?」
他挑眉,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就賭,你和她走不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