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1 / 2)
「是嗎。」他好像並不在意,又像是早就知道。
看了眼她身上的線衫,肉眼可見的單薄。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正要給她穿上。
動作自然,已經做過無數次。
但是在此刻,又仿佛突然想起什麼,手頓在半空,最後隻是將外套遞給她:「穿上吧,外麵冷。」
林琅在心裡反復提醒自己,她和裴清術終究是不可能的,早斷對他們都好。
如果現在接受了他的外套,那麼前些天的難過忍耐就通通作廢了。
可是心裡想的再堅決,動作還是先一步出賣了她。
她伸手接過,和他道謝。
裴清術搖頭。
「已經找好實習的地方了?」
兩個人走出長廊,裴清術問她。
林琅點頭:「反正也沒想好以後要乾嘛,先找個工作,再慢慢考慮。」
過來時沒下雨,這會雨勢逐漸在加大。
兩個人的閒聊,如同普通老友敘舊,平淡中又帶著不易察覺的情緒浮動。
手上的外套甚至還帶著他的體溫,溫熱的,哪怕在煙酒俱全的包廂內轉了一圈,罕見的沒有沾染上任何難聞氣味。
隻剩林琅熟悉的清冷沉香。
一如裴清術這個人一樣,看著溫柔神聖,但其實剖開了皮肉,骨縫處都透著孤高傲慢。
這是林琅剛才在包廂內得到的答案。
他眉眼始終帶著淡笑,左右逢源。但林琅還是能捕捉到,鏡片之下的眼底,透了點涼薄之意。
他大約是討厭這種應酬的。
林琅深深呼了一口氣,任憑冷空氣侵入自己的肺腑。
裴清術已經不再開口了,而是看著這場平靜夜色中的大雨。
林琅的目光從他的眉眼滑倒鼻梁,最後落在他那張薄紅的唇上,然後匆匆移開視線。
有些狼狽,仿佛多看一眼都會再次沉淪。
他這樣的人,像是沁了毒的陷阱。
誘人,又致命。
一時無話,可是沉默又讓氣氛徒增詭異,林琅隻能沒話找話:「你近視了?」
他低垂下眸子,視線從雨幕落回她身上:「平光鏡,沒度數。」
林琅點頭:「難怪,我說之前沒見你戴過。」
他把眼鏡摘了,笑意很輕:「你當然沒見過,我隻有在見討厭的人時才會戴上。」
他溫和的眉眼,表達愛意反而平鋪直敘,看向她的眼神如同會拉絲一般,這會沉了聲音去問她:「林琅,你過得好嗎。」
在微信上問過的話,也已經得到了答案,卻還是要當著麵再問一遍。
是看出她在嘴硬撒謊,還是要再次確認一遍?
林琅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裴清術走近她,所有的話卻被這場雨給遮住。
是突然過來的人將他們的獨處給打斷,男人笑容熱情,說是在附近找了一圈,才在服務員的告知下知道裴清術來了這兒。
「知道裴總高爾夫打得好,特地提前清了場,這會過去,正好談談招標會的事情。」
裴清術臉色微凝,腮幫緊了緊,像是不滿被打斷。但也隻是片刻,他不緊不慢地將眼鏡戴上,熟悉的輕慢笑容重新掛上眼角:「好。」
男人也是個人精,早在包廂內就看出裴清術與這個女人關係匪淺。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麵前這位居然也沒能跨過去。
男人笑的意味深長,打算順手推舟在裴清術這裡討個人情:「林小姐也一同過去?」
不等林琅開口,裴清術先一步替她回絕了:「還是不了。小姑娘熬不了夜,傷身體。」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了裴清術一眼。
這護的也太緊了點。
英雄沒跨過去的哪是美人關啊,這是直接命脈都被拿捏住了。
男人不由得對林琅多出幾分敬佩來。
手段真高。
離開前,裴清術讓林琅在這兒等著,別亂走,待會會有人來接她。
林琅剛想拒絕,他卻連拒絕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目送他離開,那兩道身影,一道矮胖,一道修長高大。
林琅依依不舍地繼續看著。
這是這麼久,兩人的第一次見麵。他好像瘦了點。
裴清術口中的一會兒,甚至不超五分鍾。
西裝革履的男人撐著傘過來:「請問是林琅小姐嗎?」
林琅點了點頭,帶著狐疑:「您是?」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讓她確認自己的身份:「我是裴總的司機,他讓我送你回去。」
林琅遲疑接過:「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
他笑容官方,將傘麵全部傾斜向她:「林小姐,還望別讓我難做。」
剛好起了大風,他半邊身子都在雨裡。
西裝也被雨水浸濕成了深色。
林琅突然想起一句話來。
社畜何苦為難社畜。
林琅最後還是坐上了那輛黑色保時捷。司機很有職業素養,除了一開始和她說的那句話之外,便全程安靜。
她住的地方在城中村,區域劃分不算好,導致道路也狹窄,車輛很難進去。
林琅讓他將自己放在路口就行,她可以自己進去,反正也不剩幾步路了。
司機雙手握著方向盤,脊背始終挺直:「裴總說了,讓我把您送到家。」
這話說的客氣,又不容反駁。
林琅手上還握著安全帶,正要去解開,好半天,才鬆口。
隻能同意。
不過能吃得起這碗飯的,也確實有點真本事在身上。
別人很難進來的路口,他卻轉動兩下方向盤,輕易就開進去了。
在林琅的指引下車子最終停在一棟稍顯老舊的小區前。
雨早就停了,但司機還是執意將傘給了她,說以備不時之需。
備什麼不時之需呢,她走進小區也才不過十步的距離。
哪怕下著雨,也淋不到多少。
對方簡直是個提前設置好程序的機器人,說話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林琅拿這種人最沒辦法。
隻能伸手接過,道一聲謝。
待她拿著那把黑傘進了電梯,男人這才下車,盯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
直到它最終停在某一個數字固定住,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裴清術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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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應聘的是原畫師的職位,因為還在實習期,所以目前隻能負責幫忙打打雜。
前幾天陪領導參加酒局的事,同項目的同事知道了,紛紛對她表示同情。
說是之前有個玩一次元的新人也和她相同遭遇,因為長得好看,所以經常被帶去參加這種酒局。
年紀輕輕都快喝出酒精肝來了。
他們問林琅:「你那天喝多少了?老頭沒讓你幫忙擋酒吧?」
老頭是他們私下給領導取的外號。
林琅把廢棄的資料扔進碎紙機裡:「沒有。」
一行人麵麵相覷,有些意外。
「老頭這是轉性了?」
林琅省去了在酒局上遇到裴清術這件事,對方的收斂極大可能是和裴清術有關。
想不到就算分開了,她還是能無形之中收到他的庇護。
這讓林琅有種悵然感。
原本以為不聯係,一段時間不見麵,總能把他給忘了。
可偌大的北城,平常人有心都難見上一麵,到她這兒怎麼就巧合不斷。
辦公室內的熱鬧因為領導的到來而瞬間寂靜,他拍了拍手,吸引目光:「關於這次的新項目簡單開個會,大家準備一下,十分鍾後辦公室見。」
話說完,他還特意點了林琅的名:「林琅也一起來。」
這下不光旁人,林琅自己也愣住了。
她一個實習期的新人,居然這麼快就能上手參加新項目。
普通實習生最起碼還得磨合兩個月。
她總共才來沒幾天。
同事對此倒沒有嫉妒,隻剩羨慕和佩服:「牛啊林琅,這麼受領導器重的,我來公司這麼久,就見過你一個。」
林琅也難掩雀躍,手中那份還來不及放進碎紙機的資料被她攥緊。
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比起生存更信奉理想。
這種被信賴的感覺還是很讓人受鼓舞的。
領導心情不錯,今天對待員工也格外寬容,會議結束後就提前下班,還通知搞個聚餐。
他當然心情不錯,前些天那頓飯是他到處找關係送禮好不容易擠進去的。
想不到第一場居然還能輪上他。
他自覺多餘,悄無聲息離場的時候,裴清術叫住他:「您也一起吧。」
年輕男人眉目清俊,不愧姓裴,周身氣場絲毫不受年齡影響,穩重而深沉。
放眼望去,在人群中也尤為顯眼。
高爾夫場,燈如白晝。
裴清術點了支煙,聲音溫和。
小姑娘剛進社會不容易,很多地方都不懂,能幫襯就多幫襯點,這個人情他記著。
不過隨手的事,就能在裴清術那兒討個人情,穩賺不賠的買賣。
他自然忙不迭的應下。
說:「您放心,那丫頭一看就是個有才華的,我們公司正好就缺人才。」
裴清術笑了笑,話裡有話:「人才也是需要悉心栽培的,就有勞您了。」
他點頭哈月要道:「自然。」
當然,這些林琅一概不知。她隻是覺得,自己雖然算不上千裡馬,但還是遇到了伯樂。
已經算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了。
翟鬆月很為她高興,說是等她從榮城回來之後,就好好給她慶祝一番。
她家裡出了點事,她得回去處理一下。
林琅正陪著她一起收拾東西。
「這次回去待幾天?」
翟鬆月打著手語:——不出意外的話,五天就能回來了,到時候給你帶我們那邊的特產。
林琅笑了笑:「好。」
這麼多天了,難得看她露出真心的笑來,翟鬆月也鬆了口氣。
她是五點的飛機,江栩開著車過來接她去機場。
碰見林琅了,還笑著和她打了聲招呼。
林琅對他沒好感,連個回應都沒有就轉身進電梯了。
江栩癟了癟嘴,靠著方向盤去問翟鬆月:「林琅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
活脫脫一隻委屈小狼狗。
翟鬆月笑了笑,安慰他:——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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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鬆月走後,家裡頓時冷清下來。不過隔壁倒是挺熱鬧,到了晚上準點開始音樂會。
難得周末空閒下來,林琅一覺睡到下午,然後才慢吞吞的起床,給自己做起早餐。
嚴格意義上來說,早午晚餐一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