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加入書籤

這一胎,顧星檀懷得艱難,產檢卻沒有檢查出什麼毛病。

本以為是正常妊娠反應。

然而進入第五個月時,顧星檀身體急劇變差,完全不像是正處於坐穩胎的孕中期,近乎形銷骨立的單薄。

除了她身體衰弱下去之外。

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怎麼見長。

相較於懷容清迢時,每天在媽媽肚子裡的玩拳擊,這個崽兒安靜的無聲無息,快要六個月時,都沒感受到胎動。

容懷宴請遍了國內外各種擅長婦產科的醫生,最先進的儀器,依舊查不出任何問題。

顧星檀躺在病床上。

看著容懷宴素來淡然清雋的眉眼,如今隱隱可見焦慮與不安。

站在窗邊打電話與國外醫生溝通時,每隔幾秒都要看一眼病床。

生怕她隨時隨地都會消失。

這段時間容懷宴整個人也消瘦許多,烏黑短發隨意梳成背頭,露出精致額頭,加上雪白冰冷的肌膚,越發襯出幾分病態憂鬱的美感,仿佛從地獄而來,危險又極具侵略性。

打電話時,男人指骨漫不經心地開合著隨身攜帶的淡金色古董懷表。

一下,一下。

聽著機關聲,會讓心情平復。

這個習慣。

曾經是屬於她的。

聽著他用低沉優雅的英倫腔說著各種醫學詞匯,顧星檀眼睫低垂著,落在自己如今已經隆起明顯的小腹,手指很輕地碰了碰,心中默默道:「小寶貝要堅強點呀,爸爸媽媽都在努力。」

這時,容懷宴打完電話,神色越發清冷。

隻是回身看向顧星檀時,恢復往日溫柔和煦,「有沒有不舒服?」

「我們很好。」

顧星檀搖了搖頭。

除了嗜睡與一日一日消瘦下去,並未有其他不適。

而這才是最可怕的。

容懷宴先用熱水洗過手後,才環抱過來,握住女子冰涼的指尖,用體溫去溫暖她。

未免容懷宴擔心,顧星檀故意撓他掌心,「好啦,別擔心啦~」

而後開玩笑道,「我有預感,這一胎肯定是個小公主,你之前寫了十張紙的名字可以派上用場啦。」

「要不要先選一選?」

容懷宴從身後抱著她,俊美麵容埋在女子纖細後頸,聲線有點模糊:「不必選了,叫容暮暮。」

頓了幾秒,「順便給容清迢也取了個小名,容朝朝。」

容清迢小朋友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即將四歲之際,沾了妹妹的光,迎來自己遲到的乳名。

「朝朝暮暮?」

顧星檀念了幾聲,往後靠在容懷宴懷裡,呢喃道,「挺順口,一聽就是親兄妹。」

女子雪白若紙的臉頰浮現一抹笑痕。

她又困倦了,沒有細問這個名字的含義,如蝶翅的眼睫垂落,漸漸不動了。

容懷宴心底驀地生出一陣惶然。

長指觸碰到她溫熱的臉蛋,才略略鬆了口氣,視線落在令她越發虛弱的小腹時,有那麼一瞬間——

沒多久,顧星檀便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敏銳聰明如她,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呢。

這天夜裡。

病房內僅僅開了盞床頭燈,光線昏暗。

顧星檀倚靠在床頭,被容懷宴安靜地餵水。

自從住院後,容懷宴幾乎日日夜夜都在這裡,公司的事情全權交給親手培養出來的精英團隊,每日除了照顧她之外,便是全世界尋找醫生,尋找治療方案。

他對寶寶的期待與疼愛。

顧星檀是能感受到的。

但隨著她身體一天天衰弱下來,明顯能感受到他眸底的期待逐日消失。

顧星檀閉了閉眼睛,掩住眼尾的潮濕。

他心疼她。

她也心疼他啊。

顧星檀握著男人骨節明晰的大手,放在已經隆起很高的小腹上:「我剛才感覺到胎動了,小公主比清迢乖多了,動起來也是跟撓癢癢似的,大概是怕踢疼了我。」

容懷宴抱住了顧星檀瘦弱的身軀。

沒說話。

顧星檀聲音很溫柔:「它很堅強,我們也不能放棄它,對不對?」

半晌。

男人仿佛透著壓抑的嗓音緩慢響起,僅僅是短暫一個音節,卻耗盡了全身力量。

他說:「對。」

從那夜開始。

容懷宴話越來越少了,讓人送來老宅所有容家珍藏的醫學古籍,許多都是稀世珍寶。

如今像是普通書籍一樣,被隨意摞在病房沙發上。

作為文物修復師,顧星檀每次看了都心疼。

暴殄天物!

進入到第七個月時,依舊沒有查到病因,醫生說這樣下去,顧星檀身體營養得不到供給,生產時,孩子與大人同時出現意外的幾率很大。

每當看到容懷宴眉心緊緊蹙著時,顧星檀就會故意親他,「再皺眉,小心寶寶出生把你當成老爺爺。」

為了不讓他擔心,也為了寶寶。

顧星檀即便吃不下東西。

含著眼淚,也會強迫自己吃。

*

容父得知兒媳再次懷孕消息,特意攜容夫人一同來醫院探望。

原本容夫人還算正常,在得知她查不出病因的嗜睡與衰弱後,忽然像是被嚇到般往後倒退好幾步。

喃喃道:「詛咒,一定是詛咒。」

當初她懷容懷璟時,亦是這樣查不出任何病因。

容父立刻扶住她,沒好氣道:「你胡說什麼。」

眼看著容懷宴臉色沉下來,連忙解釋道,「你媽媽最近情緒不太好,別嚇著星檀,我們先走了。」

容父相較於容夫人,是看得清形勢的。

如今得罪這個親情涼薄的兒子,對他們完全沒有好處。

偏偏容懷宴冷著嗓音道:「讓她說,什麼詛咒?」

容懷宴相信醫學。

可當醫學無法檢查出症狀時——

容夫人掙脫開容父的手。

望著容懷宴那張涼薄淡漠的麵容,緩過勁兒後,竟然笑了:「報應啊,都是報應,這就是你克死你弟弟的報應。」

「當年我們選擇病弱的懷璟,你恨到現在,如今你的兩個孩子,也將麵臨這樣的選擇,你選誰?」

空氣中陷入一片冷寂。

一雙柔軟纖細的小手握住容懷宴的手,強行與他十指相扣。

瘦成紙片人的女子站在他身邊,眉眼卻沒有半分羸弱。

桃花眸灼灼,是強大而自信的。

她對著這位名義上的婆婆說:「任何孩子都不該成為被拋棄的那個,無論他身體健康還是病弱,都是我們視若珍寶的寶貝。」

「所以,讓你失望了。」

「於我們而言,這並不是選擇題。」

容懷宴很慢很慢地握緊了她的手。

又怕握疼了她。

短暫鬆開。

而後淡淡地看向怔愣在原地的親生父母:「既然並非真心探望,送客。」

守在門外的保鏢立刻進來。

恭敬卻強勢地展臂:「兩位請。」

……

病房門口,這些年來,容父第一次沒忍住,數落道:「有好日子不過,你為什麼又招惹他?」

容夫人表情冷到極致。

「我曾承受的一切,隻要他們親自試一試,就會知道。」

「這世間根本沒有一碗水端平。」

當一個健康,一個病弱時。

容父:「你還沒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

「就算端不平,可另外一個也不是該拋棄啊。」

他如今最後悔的便是當年聽信那個道士之言。以為小兒子與大兒子相生相克。

拋棄從小優秀早熟的大兒子,選擇了病弱的小兒子。

如顧星檀所言,作為父母,無論哪個孩子都是他們的骨肉,都不該被選擇,被拋棄。

偏偏容夫人跟瘋魔了一樣,固執自己的想法。

堅持認為是容懷宴克死了她的小兒子。

容父站在病房門口,沉默許久。

最後長嘆了一口氣。

他有種預感,這次徹底失去了這個大兒子。

所以後來當容懷宴安排他們出國頤養天年時,容父並沒有拒絕,直接果斷地帶著不想走的容夫人上了飛機。

以免這個越老越瘋的老婆,再做出什麼令兒子厭煩的事情。

屆時。

或許不單單是失去兒子的心,更要徹底失去容氏庇護。

說到底,他們還是自私的。

*

顧星檀沉睡整整一天一夜後。

容懷宴去了老宅那座封存了多年的佛堂。

這座佛堂亦有百年之久。

當年容夫人幾乎日日去佛堂祈求佛祖保佑她的小兒子平安。

後來他當家,便將這裡徹底封存。

容懷宴從未踏進一步。

容夫人那句『詛咒』,還是在他心上烙下了印記。

容懷宴站在院子門口,遙遙望著那被清晨陽光鍍上一層金光的佛堂大門,腦海中浮現出二十年前容夫人跪在裡麵虔誠祈禱的畫麵。

尚且年幼的他無意間闖入時,容夫人仿佛受到了驚嚇,厲聲嗬斥:「出去,別玷汙了清淨之地。」

從那以後。

容懷宴再也沒有來過這裡。

容懷宴不信神佛,不信鬼怪,更不信所謂的詛咒。

如今——

他心甘情願地再次踏進這座百年佛堂。

冷白指節緩慢點燃三炷香。

香霧繚繞,男人眼眸微閉,眉目端方虔誠。

容懷宴願用餘生壽命換得妻女平安。

一縷陽光穿過窗戶,灑在金色佛像,高坐於蓮台的佛祖慈目悲憫。

等他從佛堂出來時。

便見江秘書匆匆而來,驚喜道:「容總您可算回來了,慈悲寺的得道高僧懿慈大師尋您!」

懿慈大師?

容懷宴腳步微頓。

而後在老宅門外那株巨大的菩提樹下,看到了幾乎與蒼勁菩提融於一體的白發須眉老和尚。

多年未見。

懿慈大師似是沒有任何變化。

一如往年。

見到容懷宴後,懿慈大師先是念了聲佛號:「容施主,一別經年,您如今有所改變。」

容懷宴當初少年意氣,將不信神佛寫在臉上。

即便他猶記得懿慈大師的卦,內心卻不曾真正敬畏過。

容懷宴定了定神,才回道:「大師安好。」

「您今日前來,是為何事?」

心緒卻不曾如麵上這般從容。

懿慈大師沒有故弄玄虛,開門見山:「自然是為了施主所憂之人。」

容懷宴原本淡而清冷的神色終於閃過一絲微光。

下一刻。

懿慈大師將一個紅色錦囊遞來。

容懷宴垂眸雙手接過,入目便是以紅色綢緞為底,用金色絲線刺繡了繁復佛紋的錦囊,他薄唇微啟,「這是?」

懿慈大師雙手合十,長長的佛珠順著手指垂落,「阿彌陀佛。」

「令愛與佛有緣,貧僧今日贈予一半功德,護她二十年無恙。」

「多謝大師,隻是——二十年何意?」容懷宴捏著那枚金紅相間的錦囊,指骨微微泛白。

「二十年後呢?」

懿慈大師沒答這個問題,反而慈眉含笑,「施主為一雙兒女取的乳名極好。」

「朝朝暮暮,又何嘗不是昭昭暮暮。」

說完,再次念了聲佛號,如來時般,無影無蹤。

慈眉善目的悲憫之相,恍若佛堂那尊佛像現身。

容懷宴站在空無一人的菩提樹下。

風一吹。

菩提葉發出聲響,仿佛陣陣古樸梵音穿雲而過。

無論是寶寶的名字,還是寶寶的性別,容懷宴都未曾與任何人提及過。

偏偏懿慈大師直接點明,這一胎是女孩。

甚至兩個孩子的乳名都清清楚楚。

……

回到醫院後,顧星檀還在睡著。

容懷宴先是俯身,習慣性地試了試她的體溫。

方在女子微涼的唇側落下一口勿。

而後動作很輕地坐在病床邊緣,打開錦囊。

裡麵一枚玉牌差點掉落出來,幸而被他掌心接住。

隻見妖紫色的玉牌正麵刻紋繁復瑰麗,即便通古博今如容懷宴,都未曾認出是什麼紋樣,翻到反麵,最中央刻著一個『瓷』字。

容懷宴掌心托著清透瑩潤近乎帝王紫的玉牌,神色沉斂。

「瓷?」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星檀悄悄醒來,原本是想嚇唬一下容懷宴的。

卻看到了那枚玉牌上的字,下意識念出了聲。

容懷宴輕應了聲,半攬著顧星檀的月要肢,讓她可以倚在自己身上。

「我剛才做了個夢。」

「夢到真的是個小公主,撲到我懷裡喊媽咪,超級超級可愛,長得像我!」

這一覺醒來,顧星檀感覺自己混混沌沌幾個月的腦子,難得清醒。

有那麼瞬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顧星檀拿過容懷宴手裡的玉牌把玩:

「容瓷,是給小公主取得大名嗎?」

「好聽!」

容懷宴倏爾反應過來。

懿慈大師那句『贈予一半功德』所為何意。

瓷通慈。

正是懿慈大師的一半法號。

那麼二十年無恙又是何意?

二十年後呢?

片刻。

男人清潤的聲線微啞:「是,容瓷。」

「我們的小公主。」

她會長命百歲。

奇妙的是,自從將那枚裝有玉牌的錦囊放到顧星檀身邊後,她的身體逐日好轉。

後來醫生每次產檢,都覺得不可思議。

「胎兒除了虛弱點之外,一切安好。」

容懷宴:「生產呢?」

醫生:「平安生產的幾率已經從百分之五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再養養,風險可以趨近於無。」

見容懷宴薄唇緊抿,似乎對這個幾率不怎麼滿意,顧星檀扯了扯他的襯衣,彎著桃花眸笑,「已經很好啦。」

「多虧了懿慈大師!」

「等寶寶生下來,我們要去慈悲寺正經答謝大師。」

容懷宴並未將『二十年無恙』這件事告訴顧星檀。

以免她孕期思慮過度。

既然懿慈大師給予提示,那麼定然有破解之法。

或許。

時機未到。

這個時機,容懷宴一直等到了顧星檀平安生產。

小公主滿月當天,才徹底悟到。

容家小公主出生於冬至,滿月之日恰逢陵城第一場大雪。

滿月禮結束後,謝硯禮及太太秦梵沒著急離開陵城。

午後,景園冬宜密雪,恍若碎玉,宜煮茶聽琴。

外麵白雪鋪滿,而玻璃花房內溫暖如春。

容懷宴難得有興致,親自為謝硯禮煮茶。

實則是兩人皆被太太趕出來帶孩子玩。

隔著玻璃牆壁,入目是外麵在雪地裡跑來跑去打雪仗的兩個小男孩。

大雪紛飛,也不怕冷。

謝硯禮視線不經意落在旁邊那巨大金絲籠。

容懷宴漫不經心道:「我太太送的生日禮物。」

「人不大,占有欲倒是強。」

看似感嘆,實則炫耀。

謝硯禮涼涼睨他:「幼稚。」

「嫉妒。」

「對,我嫉妒你當金絲雀,沒有尊嚴。」

「在太太麵前要什麼尊嚴?你在你太太麵前有尊嚴?」

「當然。」

「那你還被趕出來看孩子?」

謝硯禮:「……」

容懷宴大獲全勝,恍若白玉雕琢的長指緩緩將冒著熱氣的粉彩瓷茶杯推到他麵前,「喝茶。」

茶霧模糊了謝硯禮的麵容,唯獨腕骨上那串淡青色佛珠清晰可見。

容懷宴目光掠過,忽而若有所思道:

「我記得你與懿慈大師乃忘年交,應該了解頗多。」

謝硯禮:「嗯?」

容懷宴將那日與懿慈大師見麵時的對話,一字不差地告訴了他。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廝磨 蜜桃咬一口 綁定反派係統後我成了萬人迷 全急診科穿到修仙界 驚悚電影:我的怪談劇本殺 霍格沃茨與龍共舞 耕雲釣月 眾生渡我[綜神話] 全世界唯一的omega幼崽 真千金重生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