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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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母親上完香、燒完紙之後,沈念星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跟剛才的賀予城一樣,直接坐在了墓前的水泥道上,盤著腿,怔怔地盯著媽媽的相片看。

她不想走得那麼快,因為媽媽現在離她實在是太遠了,來看她一次真的好難,她想多在媽媽身邊待一會兒。

周凡渡很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於是也盤著腿坐在了地上,坐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地陪伴著她。

沈念星目不轉睛地盯著媽媽的相片看了一會兒,緩緩開了口:「其實,我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應該還是有感情的,但是這份感情裡參雜了太多不純粹的東西,所以媽媽不能原諒賀予城,永遠不能原諒。」

周凡渡知道自己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認真傾聽,而不是發表觀點,所以,他並沒有長篇大論,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簡單又肯定地回了聲「嗯」,讓她明白自己在認真地聽。

沈念星這才繼續說道:「賀予城最開始對我媽的感情一點也不純粹,他心裡明明有愛的人,卻還要和我媽結婚,隻是因為我媽和他的愛人長得像,這就是對我媽的羞辱和不尊重。但是在後來相處的過程中,他可能真的愛上我媽了,不然他不可能一直拖著不離婚,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那種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男人,他是特種兵出身,還去邊境當過臥底,又乾了那麼多年警察,他什麼事兒沒經歷過?死裡逃生都多少次了?他要真是那種優柔寡斷不明是非的人,早被砍成肉泥了。所以如果他真的不愛我媽,而我媽又態度堅決地要跟他離婚,他肯定果斷就離了,他鐵了心的不離婚,肯定還是愛我媽,孩子隻是他不想離婚的借口而已。但是他對我媽的感情還是起源於欺騙,無論他後來是否真心愛上我媽了。我媽那個人的性格又剛硬,爭強好勝,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欺騙自己?怎麼可能釋懷自己是替身的事兒?外加我姐被害的事情真的對她的打擊很大,所以她至死都沒有原諒賀予城。不對,她是在用自己的死來懲罰賀予城,因為她知道賀予城真的愛上她了,但她無法釋懷他的過去。」

周凡渡嘆了一口氣,回了句:「感情這事兒,確實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

沈念星重重點頭:「確實!那個叫賀晴的女人,就是我媽心裡的一根刺。聽說賀晴後來也生了一個女兒。」說到這裡,沈念星又撇了撇嘴,冷哼一聲,道,「說不定在賀予城的心裡,人家的女兒比他的女兒還重要呢。」

她和她的媽媽一樣剛硬,一樣爭強好勝,一樣眼裡容不得一粒沙。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被身邊人輕視,被忽略,被當成不重要的角色不公平對待。

周凡渡感知到了沈念星的怨氣和意難平,抿唇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應該不會,你才是最重要的。」

沈念星立即看向了他,追問:「你怎麼知道?」

周凡渡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而是先問了句:「那個賀晴,不在東輔吧?」

沈念星搖了搖頭:「不在。當年賀予城的臥底任務結束後,直接隱姓埋名來了東輔,和之前的親人朋友們全部斷絕了聯係,我估計賀晴到現在都不知道賀予城還活著,還在東輔。」

周凡渡這才回答她的問題:「不是你的說的麼,那件案子已經過去三十年了,早就解密了,如果賀予城真的那麼在乎賀晴,他肯定早就回老家了。他之所以到現在都沒回去,一定是因為這裡有讓他牽掛,讓他放不下的人和事情。」

沈念星明白周凡渡說得可能是對的,但還是不領情,倔強地反駁:「那萬一他是因為工作原因才沒辦法回老家呢?他調不回去!」

周凡渡:「他都已經乾到這個位置了,還那麼有資歷,他如果真的想調回家,組織上還能不同意?」

沈念星無話可說。咬著下唇糾結了一會兒,她長嘆了口氣,望著媽媽的黑白相片,無奈又茫然地開口:「其實我對賀予城的感情很復雜,我恨他,隻是因為我知道了他就是我的親生父親,在我不知道他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之前,我每天都在想,他要是我親爸就好了。結果,他還真是……」說到這裡,沈念星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從那天開始,我就恨上了他,卻又擺脫不掉之前的那股依賴感。」

周凡渡有些詫異:「你很依賴他?」

沈念星垂下了眼眸,沒再看媽媽的照片,似乎是在心虛,害怕媽媽會生氣:「我早就認識他了,我媽一直不知道。」她又嘆了口氣,「在咱倆上小學的時候,班裡特別多壞男孩,天天笑話我是個沒爸的小孩,還總是合夥欺負我,我總是哭著去辦公室告老師,但是老師也管不住。」

周凡渡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我沒有、說過你吧?」

沈念星:「你還行吧,你那個時候雖然總是誣陷我偷你的兔子,說我是無恥的小偷,但你從來沒攻擊過我的身世,不然我才懶得理你呢。」

周凡渡安心地舒了口氣:「我想著也是,我那個時候自己還自顧不暇呢,肯定不會去攻擊你。」

沈念星一愣:「你那個時候怎麼了?我怎麼沒印象了?」

周凡渡:「我上小學之前一直在老家,普通話都說不明白,天天被班裡麵的一群人嘲笑,說我是個土鱉,說我是小鄉巴佬。我爸給我買個最新款的遊戲機,還有人說是我偷來的。」

沈念星也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我沒有說過你吧?」

周凡渡:「沒有。」

沈念星舒了口氣:「我想著也是,我的人品還是可以的。」

周凡渡笑著回:「你可以個屁,你天天往我背後貼紙條,上麵寫『此人是豬頭』。」

沈念星沒好氣地瞪著他:「那還不是因為你天天揪我小辮兒,你還喜歡藏我的紅領巾,還有!你還喜歡去外麵抓毛毛蟲,往我文具盒裡麵放!」

眼瞧著話題越扯越遠,十幾年前的舊賬都被翻出來了,周凡渡趕忙將話題轉了回來:「不說這個了。後來呢?他們還欺負你麼?」

沈念星又憤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才繼續往下說:「後來賀予城就出現了唄。我媽帶著我回到東輔沒多久,賀予城就找到我們倆了,但是我媽不允許賀予城見我,我姥姥姥爺也不允許,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我的親爸,他也隻能偷偷地去學校門口看看我,後來他又偷偷扌莫扌莫地教我打拳,讓我去揍班裡麵那些喜歡欺負我的壞男生們,再後來就沒人敢欺負我了,誰敢惹我就揍誰。但是那幫人真的很壞,當麵一套背地一套,不敢當麵罵我了就背後罵我,要麼就是一群人一起來欺負我,我打的過一個打不過一群,所以更加委屈更加生氣了,每天回家撒潑,質問我媽為什麼我沒有爸。」

周凡渡微微蹙眉:「我竟然都不知道。」

沈念星:「咱倆那個時候的關係一點都不好,我被人欺負了,還能去找你說說?讓你嘲笑我麼?我還能當著你的麵跟我媽撒潑麼?我媽也不可能把這些事兒跟你家人說吧?」

周凡渡解釋了一句:「我是說賀叔教你打拳的事兒。」

沈念星:「因為他讓我保密啊,還用十塊錢堵我的嘴,特別強調了不許我跟我媽說。」

周凡渡沒忍住笑了:「十塊錢就把你收買了?」

沈念星睜大了眼睛:「那個時候我們才上小學誒,你知道十塊錢對於一個小學生的重要性麼?」

周凡渡不禁感慨了一句:「幸虧賀叔是警察,他要是人販子,你早沒了。」

沈念星冷幽幽地說了句:「我用那十塊錢買過學校門口的炸雞柳,你還吃了。」

周凡渡:「……」吃人嘴軟,他瞬間安靜如雞。

沈念星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就因為上小學的時候總是因為沒爸被欺負,所以我特別想要個爸。後來咱們升初中了,我擔心會重蹈覆轍,還偷偷地讓賀予城假裝我爸去給我開過家長會。」

周凡渡好像有些印象:「就是你英語考零分那次?」

這事兒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呢?

沈念星麵上無光,極力辯解:「我不是考了零分,我是答題卡塗錯了。那個時候才上初中,我不習慣用答題卡。」

周凡渡也沒駁她的麵子,還附和著說了一句:「嗯,確實會不太習慣,還要塗學號,真麻煩。」

沈念星的麵子保住了,用力點頭:「就是!」

周凡渡想笑又不敢笑,隻好繼續剛才的話題:「所以那次家長會,你不是雇人去給你開的,是直接讓賀叔去給你開的?」

沈念星點了點頭:「嗯。」那時她和周凡渡還坐同桌,怕露餡兒,就跟周凡渡說是自己花錢雇了個人來給她開家長會,還求過周凡渡他媽,求她一定要替她保密,不然她媽要是知道了她英語考了零分,肯定該揍她了。

周凡渡再次感慨了一句:「你還真是厲害,竟然真的糊弄過去了。」

沈念星也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挺厲害的:「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唄。」隨後,她又說:「反正自從賀予城去給我開過那一次家長會之後,我心裡就有底氣了,再也不害怕被人說是沒爸的小孩了。說真的啊,那個時候,我覺得賀予城對我特別好,特別能理我,還有求必應,而且他還是警察,能保護我和我媽,所以我特別希望他就是我爸,結果誰知道呀,他還真是我爸……」

從那之後,她對賀予城的感情就復雜了起來,一邊是怨恨,一邊是依賴,一邊是賭氣,一邊是親近。

她放不下怨恨,又做不到恨得透徹,所以,隻能糾結地痛苦著,窩囊地逃避著。

周凡渡:「你是在什麼時候知道的真相?高三?」

她就是在高三之初開始叛逆的。

沈念星點了點頭:「學校讓交戶口本復印件,我姥姥姥爺不在家,我就自己去了書房找戶口本,結果卻翻到了我媽的結婚照,哎,我姥姥和姥爺就隻留了這麼一張照片,竟然還能被我翻出來。」從那一刻開始,她的感情就崩潰了,分崩離析,破裂成了數片,朝著不同的方向飛蹦而去,互相牽扯、撕拉,令她不知所措,難以平衡。

周凡渡終於知道了她內心的糾結與困擾所在,認真地思索片刻,替她分析道:「在你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一件令你猶豫不決的問題的時候,其實可以先放一放,去努力地做好自己,其他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他說得很有道理,但沈念星偏要抬槓:「那這和擺爛還有逃避有什麼區別?」

周凡渡:「當然有區別。擺爛和逃避是因為怯懦,做好自己的前提是讓自己變得勇敢和快樂起來。」

沈念星不服氣地反問:「我現在不快樂嗎?我超級快樂!」

周凡渡看了看她那雙依舊在微微發紅泛腫的眼眶,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要是真的快樂,剛才哭什麼?」

沈念星不說話了,無話可說。

周凡渡目光專注的看著她,發自內心地說:「希望你每天都能像是個小朋友一樣無憂無慮、開心快樂。」

沈念星抿住了雙唇,垂著眼眸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也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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