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1 / 2)
第20章
小布偶認命地躺在桌子上,覺得她很壞,用眼睛去瞪。
黎翡一邊戳著小布偶的肚子,一邊繼續望過去。她在妖魔塔時,耳朵裡經常被幻聽和細碎的聲音充斥著。就算燭龍真的常常跟她念叨當年的事,黎翡也是大部分左耳朵聽、右耳朵出。
她在塔底長久而沉默地發呆,適應著黑暗和孤獨,用那些漫長的回憶來消磨。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混亂的,很難記住什麼東西。
兩位妖王的距離拉近了。整個妖都的氛圍不同以往,有很多實力不俗的氣息出現在四麵八方,這是燭龍和鳳凰的部下逐漸現身。
如果雙方交戰,不說這個有「萬族靈地」美名的妖都,就連古木藤蔓上屹立萬載的四象宮,恐怕也難逃損毀的命運。
「你忠於的也不是妖界。而是你的族群。」燭龍踩在半空中,她額頭上有一對幼小的淡紅龍角,半透明的薄衫覆蓋著這具龍鱗蔓延的身軀,她一步步逼近,「六界動盪,正是亂世,你身為妖王,沒有一絲絲野心去侵吞爭奪,卻對我的到來如此提防,就這麼怕我分裂你手中的權力嗎?」
鳳凰注視著她道:「你已經這麼做了,說得滿口無辜乾什麼?」
「你若不能,自然能者取之。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就是法則。」燭龍睥睨著他,「你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不如換我來。」
無論是妖王鳳凰的請帖,還是妖王燭龍的赴約,兩人都是為了解決內部話語權的問題。如今黎翡出世、各派隱居的前輩祖師接連現身出關,分裂內耗隻會讓妖界粉碎。
「就看著他們動手嗎?」謝知寒問她。
黎翡垂手轉著一隻空茶杯,她拉長音「嗯」了一聲,似乎有點袖手旁觀的意圖。
但兩人在一眾或是掩藏躲避、或是殺氣騰騰的妖修之中,實在是太醒目了。謝知寒的偽裝沒有起到丁點效果,反而跟膽小的兔妖截然相反。
就在這句話問出之後,數道神識掃了過來,全都沒有探清楚兩人的根底。忽然間,不知是誰沉不住氣,一道雪白的刀刃,嗖地一聲飛速而來。
窗前的對峙還在繼續。
這不是對著黎九如的,他們怕惹怒這個看不出深淺的女人,惹出大禍。這道妖氣凝結的雪亮刀刃是沖著謝知寒的。
刀風驚起他耳畔的碎發,謝道長似有所感地回過頭,伸出兩指接住了刀刃。飛刃在他指中像陀螺一樣轉動,隨後停住了,粉碎成虛無。
小布偶正好見到這一幕,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亢奮地從黎翡的手指下逃生,激動道:「你們知道我小師叔是誰嗎?這個女魔頭也就算了,區區一幫醜妖怪,還敢偷襲——」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謝知寒要是被這麼多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還不如立馬死了算了。
「閉嘴。」謝知寒道。
小布偶像被紮透了氣的氣球倒回去,那張粗糙濫造的臉上,居然生動地露出「委屈」的表情。
窗前,兩位妖王的氣息彌漫碰撞,已經試探性地動起了手。
「看來他們也不想毀掉妖都和四象宮啊。」黎翡感嘆道,對方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很在意。謝知寒是蓬萊道子,名義上最正統的下一代蓬萊掌門。就算被她玩弄得時常負傷,也遠遠談不上手無縛雞之力。
「這是好事。」謝知寒道,「我看不到,你能講給我聽嗎?」
黎翡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說:「好啊。」
謝知寒對著她的方向,也就真的沒有放出神識,而是靜默地聆聽。
「我想想……從哪兒給你講呢……」黎九如道,「燭龍的這根鞭子是用龍鐵和玄金軟絲……」
她從雙方負有盛名的武器講起。
在剛剛那個微妙的試探過後,顯然有更多人盯上了這個窗前的茶桌。隨著黎九如散漫慵懶的聲線,一道劍光鏘然而起,在劍鋒進入兩人周身半丈的範圍時,一股令人心神凍結的寒意升起。
劍刃、劍身,連同附帶著妖氣的劍芒,全都被凝結住了。極寒之下,偷襲的妖修仿佛見到一輪淒清的明月在眼前滑過——寒冰蔓延,他的身軀也被凍結,倒在了地上。
劍鋒被凍裂成了兩半,一絲血跡都沒有。
「……小鳳凰這團鳳凰真火最多還能堅持半燭香的時間。他們倆都不想燒了四象宮,就算鬥起來,也點到即止、毫無趣味。」黎翡講到這裡,掃了一眼地上的冰,笑了一下,「北冥太陰之道,還是這麼殺人不見血啊,小兔子。」
謝道長:「小兔子?」
黎翡伸出手捏了捏他頭上的耳朵,把他拉過來,蹭了蹭雪白毛絨的耳朵,然後對著他冰涼涼的身體吸了一口。
謝知寒大約猜到她把自己裝飾成什麼樣了。
在黎翡把他抱住的同時,一股強大沉重的威壓伴隨著狂湧的妖氣覆蓋過來。她貼了貼謝知寒的額頭,轉頭看去,見到燭龍猩紅的眼睛亮如焰火,隨後,燭龍化為原型,龍尾甩出千丈,盤旋蹈雲,遮天蔽日。
燭龍閉上了雙眼,白晝瞬間化為黑暗。
明月高懸,星光爍爍。在寒夜之中,鳳凰真火顯然受到了壓製。他望著眼前的龍,身上劈裡啪啦炸開的火焰顯露出失控的跡象,周遭的古木和藤蔓響起被高溫侵蝕的燃燒聲。
黎翡觀摩道:「好像要動真格的了……」
她的手覆在了謝知寒的後月要上,道長的身軀更僵硬了。他碰到了那條悠閒垂落著的尾巴,忍不住想起被情毒控製得失去神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