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街踏盡公卿骨，轅門遍掛權貴頭（本卷終）（1 / 2）
星君和少君的血淚橫流，錐心之痛，讓無數人噤若寒蟬。
但十王一係的人，全都麵露快意。
這就是他們願意追隨十王的原因。
哪怕是麵對這顆星球上的無敵統治者，十王也會堅定的站在兄弟袍澤一邊。
所有背叛過他們的人，十王都不會放過。
無論敵人有多強大。
跟著這樣的老大做事，他們即便冒著生命危險，也心甘情願。
戰死五王的麾下，當看到這一幕後，很多人也都潸然淚下。
楚州、佛州、明州、秦州……大乾各地，在星後橫死之後，竟然很多地方都開始放起了鞭炮。
天下人心，不問可知。
星君最終還是忍受不了這種錐心之痛。
他迅速消失不見。
回到星宮，開始自己舔舐傷口。
看著他倉皇離去的樣子，還活著的五大王者目光中依舊殺氣四溢。
閻羅王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帶著殺意：「本王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關閉星門是什麼智熄操作？我們打贏了，對他不是好處更大嗎？」
棋王冷笑道：「星君可未必這麼認為，畢竟，功高蓋主。我們打贏了，在這場戰爭中表現拉胯的星君一脈臉往哪放？我們打贏了，萬一擁戴少君取代他，他不怕嗎？」
黎青讓也冷漠開口：「沒什麼想不明白的，閻羅你翻開大乾上千年歷史，會發現所有事情都能找到原型。什麼『攘外必先安內』、『寧與外星，不與家奴』、『父子相殘』、『自斷臂膀』，所謂『帝王心術，互相製衡』，不外如是。」
黎青讓與棋王，將星君的那點小人之心用唇槍舌劍徹底的剝開，將其中的陰暗置於天下人的審視之下。
閻羅王冷聲道：「道理本王不是不懂，但真的發生在我們兄弟身上，還是接受不了，實在是太蠢了。因為這種蠢貨，讓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每次想到這裡，我都想把星君一脈殺絕。」
直抒月匈臆閻羅王，再次鞏固了自己殺人如麻的人設。
讓不少聽者心中膽寒。
不過黎青讓他們自然是習慣了的。
黎青讓平靜道：「不是沒有防著星君，但光武星帝之後的星君一脈確實先天優勢太大。沒有退位的星君，我們暫時還殺不了。而且當時半數兄弟都相信他，少君的立場和態度也都沒有問題。之前有太多兄弟抱有幻想了，這是避免不了的。就連我們戰無不勝的二哥，當時都選擇了主戰，我們總不能看他們去送死。」
被突然cue到嶽王隻能躺平認嘲。
「這是我的錯，我也有防著星君，所以神策軍的任務就是駐紮星門。若有不測，至少兄弟們有後路可退，不會真的麵臨絕境。」嶽王苦笑道：「我沒想到防住了星君，結果最不應該出問題的秦州出了問題。」
嶽王用兵如神，當初殺出星門之時也是主戰派，但他不可能考慮不到星君的威脅。
所以他是有防著的，也有後手。
秦神策率領的神策軍團，就是他的後手。
秦神策狀態來了，即便是封王強者也能力敵一二。
加上神策軍這個火乾星堪稱天下第一的軍團。
這些力量駐紮星門，在嶽王看來足以把他們的退路保護的萬無一失。
即便殺出星門後出現什麼意外，他們也能及時退回後方。
在嶽王的計劃裡，當初十王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哪怕不能大勝，也絕不會大敗。
而且之前他們一直是固守本土反擊，縱然反擊成功，擊退外敵，可終究是在自己星門內部的征伐。
真正想要振奮國民士氣，還是要禦敵於國門之外。
不殺出星門，何談戰勝？
所以，嶽王當初是主戰派。
而且，他認為自己考慮的已經十分周全。
計劃很完美。
邏輯也沒有問題。
如果神策軍真的能夠就位，即便星君下令關閉星門，神策軍也能支撐片刻，那十王就有時間殺回來。
屆時縱然星君有主場之利，但除非他想玉石俱焚，否則十王的大軍和十個不受控製的封王強者瘋狂報復，火乾星立刻就能分崩離析。
星君絕對不敢冒這種險。
嶽王認為這一整套邏輯是順的。
可神策軍沒有按時就位。
他防住了星君。
沒有防住……他自己的親爹。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認為秦州是嶽王的後花園。
然而，最狠的背叛，往往來自最親的親人。
黎青讓、驕陽、棋王與閻羅王的目光全都轉移到了嶽王身上。
驕陽冷漠開口：「二哥，當初星門一戰，我們四個都是投的反對票，活下來的五人，唯有你一人主戰。你需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而不是一句簡單的口頭認錯。」
閻羅王也冷漠開口：「論跡不論心，錯就就是錯了。死了那麼多兄弟，敵人當然要殺，但內部也要追責，否則死在星門的兄弟死不瞑目，還活著的兄弟家人也不甘心。二哥，霸王和小明王都用戰死沙場給了兄弟們交代，你的交代呢？」
黎青讓與棋王冷漠不語，但很顯然，他們站在驕陽王和閻羅王那邊。
他們都不是寬宏大量的人。
真正寬宏大量的幾位王者……已經死了。
轉輪王最慈悲。
小明王最好說話。
霸王也向來優待兄弟。
可驕陽王行事風格雖堂皇正大，但對敵人卻也是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
閻羅王殺人如麻，自不必多說。
棋王同樣凶名在外，連自己人都怕。
而神秘莫測的平等王，從來都沒有走過仁慈的人設。
所以，少君的態度和立場明明都沒有問題，也在盡心盡力的為十王做事，但他們還是毫不猶豫的讓少君為他犯下的錯誤付出了代價。
因為星門一戰，少君推波助瀾，出的力實在太大。
他們忽視不了。
必須要追責。
嶽王……也是一樣。
兄弟情義是真的。
錯也是真的。
嶽王舊部，看到這裡，有人想要辯解，但更多的人暗然低頭。
星門一戰，嶽王率兵在正麵戰場上殺敵依舊沒有手軟。
除神策軍外，嶽王舊部在星門一戰的表現依舊是好樣的。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經明了。
即便是忠心嶽王的人，也明悟了現實：
星門之戰，敗於秦州內亂。
而秦州，是他們這些嶽王舊部應該解決的問題。
除萬裡獨行的平等王之外，其他九位王者縱然也有判斷失誤，但他們的內部沒有出現大問題，沒有拖整個戰局的後腿。
是嶽王的舊部和後方出了問題。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點。
秦神策今天一直都在積蓄的淚意，終於成功了。
她哭著大聲道：「不怪我二哥，都怪我，是我輕信於人，我來負責，不要怪我二哥。」
黎青讓目光掃過秦神策，用平等王的馬甲冷聲開口道：「你當然要負責，武安軍團與神策軍團並稱於世，星門一戰，武安軍團全軍覆沒，榮耀永恆。神策軍團蒙羞至今，皆因你故。你以為是在演偶像劇？你掉幾顆眼淚就能解決問題？閉嘴，別再給神策軍上下蒙羞。」
秦神策眼淚愈發洶湧，卻沒有再敢開口說話。
神策軍主，自然是不笨的。
隻是關心則亂。
而且，十王好像在清算她二哥。
她怕了。
不止是她，很多人也都瞬間精神了起來。
十王內部這是……起內訌了？
還會發生這種事？
對黎青讓他們的指責，嶽王……照單全收。
「放心，我不會推卸責任。」
嶽王深吸了一口氣，麵色變的肅然起來：「霸王和小明王走的太決絕，所以，我苟活了下來。總要有人能帶兵，總不能讓你們四個單打獨鬥去復仇。從星門活著回來的那一刻，我就隻剩下了一件事——給兄弟們一個交代。」
棋王開口：「所以，交代呢？」
嶽王此刻，真身已經從嶽王府走到了上官家族的直播現場。
他的目光放到了自己親哥哥秦神玄身上。
「馬上。」
秦神玄……身體開始顫抖了。
之前還威風凜凜的秦王府世子，被現在的場麵嚇住了。
不是說好的給上官家族站台嗎？
他來了，也站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
還控製住了局麵。
他也震懾住了秦神策。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如果按照正常局勢發展下去，今天本應該是他大獲全勝的一天。
他秦神玄的大名，也將傳遍天下。讓世人知曉，秦王府繼承者是他秦神玄，並不比嶽王差。
但這一切，等那個藥公子站出來後，全都變了。
局勢開始升級。
出場的「嘉賓」陣容越來越夢幻。
到最後，他這個秦王府世子，越來越邊緣化。
就連他自己，都很想從現場消失。
星後都死了。
他真不想留下。
很可惜。
沒有人會忘記他。
他親愛的弟弟，更不會。
「二……二弟，我是你哥，你親哥。」秦神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雖然黑衣人們依舊忠心耿耿的護持左右。
但是麵對在戰場上戰功赫赫的嶽王，秦神玄沒有絲毫的安全感。
尤其是……他沒有看到他爹。
老爸呢？
咱們的親爹呢？
老二你下手這麼狠的嗎？
這一刻，秦神玄差點就和秦神策共情了。
他也想哭。
但他努力的忍住了。
畢竟他沒有修煉淚痕劍。
哭了也沒用。
「老二，星門的事情，我可以解釋。」秦神玄努力掙紮：「二弟你是了解我的，我就算想害你們，也級別不夠。」
嶽王的臉色十分復雜。
「大哥，從小到大，你樣樣都不如我。我和你說過，不和你爭，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你為什麼就總是聽不進去呢？」
嶽王的聲音越來越重：「我說過，我不會繼承秦王府的基業，我會效彷諸聖，自己去外星打拚。我小的時候，我們曾經關係那麼好。你教我射箭、騎馬、爬樹……大哥，你為什麼非要逼我殺你，為什麼？說！」
嶽王說到最後，怒發沖冠，氣勢逼人，讓秦神玄的情緒也瞬間被點燃了。
秦神玄大聲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要是想爭秦王府的基業，我怎麼和你爭？我賭你的人品嗎？」
全場無言。
隻有嶽王的冷笑，在半空中回盪。
「說的人都是真心的。」
「可是聽的人總是不相信。」
「十王會不會造反從來都不是根本原因。」
「十王擁有隨時都能造反的能力，才是你們動手的原因。」
「星君這樣，父王這樣，大哥你也這樣。」
「我公開表態了那麼多次，還是打消不了你們的疑慮。」
「你們非要逼我造反。」
「既然如此，我就反了。」
嶽王說到這裡，麵色譏諷，字字如刀：「把我逼到這一步，你們拿什麼擋？大哥，你說的也對，隻要我想要，你憑什麼和我爭？」
秦神玄嘴唇慘白，雙腿顫抖。
看著不再掩飾鋒芒，不再尊敬自己的二弟，他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寒意。
「老二，我現在相信你了，我相信你真的不在乎祖上基業了。」秦神玄道：「我們握手言和，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拖你的後腿。」
「晚了。」嶽王的眼神十分悲哀：「你們把我逼到這一步，就徹底沒有回頭路了，否則，我何以麵對星門戰死的兄弟？」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誰願意手足相殘？
小時候，秦神玄對他，真的不差。
有好吃的，總是記著留給他。
有好玩的，總是先讓他玩。
有欺負他的人，秦神玄也總是幫他出頭。
這些，嶽王都記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兄弟之間感情變質了呢？
嶽王想到了戰爭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那是大哥申請了三年的學院。
但戰爭學院隻給他發了錄取通知書。
從那以後，大哥看他的眼神就變了。
「有些話恐怕我說出來你也不信。」嶽王幽幽道：「當初我從戰爭學院退學，除了想回到火乾星外，也是想彌補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我主動脫離秦王府，放棄秦王府繼承權，一頭紮進戰場，固然是想為秦州父老做點事，但我也在想，我這樣做，大哥應該能放心。我如果死在了戰場上，大哥應該就不會懷疑我還會覬覦他的位置。」
嶽王，開始誅心。
秦神玄，身體顫抖的愈發厲害。
「你騙我，你肯定是在騙我，你是有絕對把握，才選擇一戰成名的。」
嶽王字字如刀，砍在秦神玄心頭：「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誰能縱橫不敗？哪一個常勝將軍，不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有多少次險死還生，大哥你不清楚嗎？我走到這一步，至少有一半是靠運氣，大哥你不明白？」
秦神玄如遭雷擊。
他真的清楚。
對於自己的二弟，他實在是太關注了。
所以，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嶽王一路走來，到底冒了多大的風險。
嶽王最開始下場參戰的時候，還很年輕。
而且，那時候嶽王本身的實力，隻不過是普通星海期而已。
說句不好聽的，七大外星當時但凡能拉下臉來執行斬首戰術，派幾個高手刺客，當時的嶽王就死了。
事實上，後來嶽王也的確連續遭到過刺殺。
在戰場上，在軍帳中，乃至在城池裡。
平等王救過嶽王的命。
閻羅王救過嶽王的命。
棋王也救過嶽王的命。
戰爭，從來都是要死人的。
十王都是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
嶽王遇到的危險尤其多。
因為，嶽王是帥才，他真正的威脅在戰場。
論個體戰力，單打獨鬥，嶽王即便是現在也隻不過是封王強者普通水準。
比起其他幾位兄弟，遠遠不如。
畢竟同樣是封王境界，平等王差點就一對一把天蛇皇給殺了。
相比之下，嶽王的個體戰力差的太遠。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嶽王是最好殺的那個，也是最容易遭遇危險的那一個。
過去這些年，秦神玄很清楚嶽王遭遇了多少危險。
有好幾次，哪怕在戰場上，他都覺得二弟死定了。
但二弟仿佛有天助一般。
總是能奇跡般的生還。
嶽王說那是運氣，自古成大事者，都需要幾分運氣。
秦神玄之前認為是嶽王老謀深算。
但現在，嶽王好像並沒有理由騙他。
而且，秦神玄自己也飽讀詩書。
歷史上所有的大人物成事……的確看上去總是氣運所鍾，運氣往往好的離譜。
光武星帝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你很難說，他們最初下定決心走上那條路的時候，就有絕對的把握成功。
嶽王的話，字字如刀，插在秦神玄的心口。
插的秦神玄麵色發白，追悔莫及。
又是一出兄弟鬩牆的慘劇。
不過這種事情，在今天好像發生的格外的多。
所以，很多人已經習慣了。
閻羅王冷漠開口：「二哥，如果這就是你的交代，我會很失望。」
棋王默默的+1：「區區一個秦神玄，動不了神策軍。」
黎青讓也緩緩開口，圖窮匕見：「星君暫時殺不了，留著慢慢炮製，但秦王必須死。二哥動不了手，我們可以代勞。」
一個秦王府世子，不足以讓他們息怒。
也無法向戰死的兄弟們交代。
嶽王把目光從秦神玄身上收回來，沉聲道：「罪魁禍首的確不是秦神玄，他沒有那麼大的能量。不過，從我父……從秦王身上，我得知了一些內幕隱秘。這些事情，我在想是今天徹底理清楚，還是我們事後慢慢清算。」
驕陽平靜道：「徹底理清楚吧，二哥，別人都已經殺到我們頭上來了。縱然我們想徐徐圖之，他們會給我們機會嗎？」
嶽王吐氣開聲：「是這個道理，隻是敵人比我們預計的要更強。諸位兄弟，要有心理準備。」
黎青讓幽幽道：「二哥，沒有什麼秘密能瞞過天下的聰明人。星門一戰天蛇皇出現，破壞了黃道十二宮製定的星帝不得親自下場的規矩，事後黃道十二宮卻沒有任何追責，真相一目了然。」
平等王說到這裡，星係嘩然。
就連黃道十二宮高層聯席會議，都開始沉默起來。
好像……星門一戰的水比想象中的更深。
嶽王的臉色愈發凝重。
「那就徹底理清楚吧，把陰謀曝光在陽光之下，無論有什麼，我們一起扛著。」
嶽王抬手。
片刻後。
房先生親手「攙扶著」秦王，出現在了場間。
身材向來健碩，老而彌堅，剛才在直播當中去嶽王府前剛剛露過麵的精神抖擻的秦王，現如今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身軀句僂，眼神渙散，甚至就連身體都有些維持不住。
如果不是房先生「攙扶著」，世人很擔心秦王會直接躺在地上。
看到向來威武霸氣的父王這副樣子，秦神策的眼淚流的更多了。
秦神玄也差點嚇哭。
「父王，你沒事吧？」
秦王：「……」
很想說沒事。
但這個答桉屬實是有點侮辱天下人的智商。
他隻能閉嘴。
秦神玄又驚又怒：「二弟，這是父王，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嶽王的情緒似乎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他澹澹道：「讓世子閉嘴。」
唰！
秦神玄身邊的黑衣人立刻動手，封禁了秦神玄所有的行動能力以及說話能力。
秦神玄：「……」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身側的黑衣人。
你們不是父王的人嗎？
你們不是忠於歷代秦王嗎？
你們不是本世子的保鏢嗎？
黑衣人們連和秦神玄解釋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