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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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循離開之後,約莫有三四日周澄和周綰音都陸續回了家。

周澄抱怨道:「書院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一旬都不給我們休沐,幸好又給我們補回來了,哼,否則我一定要去找曹老先生說道說道!」

周夫人一腳踢在兒子屁股上,「閉嘴,就你屁事兒最多,多讀會兒書能憋死你?」

周澄訕訕地躲到周讓身後,「娘,我不是這個意思,休沐和讀書又不沖突,我就是譴責書院的這種行為,食言而肥,非君子所為!」

周讓瞪他一眼,「盡渾說了,先生要你怎麼做你怎麼做就是了,還好意思說人家是小人,」轉臉看向女兒時又和顏悅色起來,「音兒這幾日玩得可還開心?」

周綰音先前去了姨母家,後來又在姨母的盛情邀請下和幾個表兄表妹去了附近的桐廬遊玩,出去轉了一趟整個人都活泛不少,一掃前幾日的鬱鬱寡歡。

反正她也想明白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也不是每一對傾心相戀的戀人都可以相守到白頭。

雖說有無盡的遺憾,但隻要曾經付出過真心,那她便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那廂弟弟周澄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書院的趣事,周綰音大眼睛在房裡房外都轉了一圈,好奇地說:「爹爹娘,怎麼不見表姐?」

周讓夫婦兩人對視了一眼。

春山院。

沈虞在屋裡收拾包裹。

再有三日便是沈逸的忌日,去年的時候因為嫁給了李循,她隻能在大慈恩寺中為哥哥燒些紙錢,不能去雲台為他親自上一炷香,掃一掃墓。

如今她身在杭州,倒是方便許多,杭州與江州一衣帶水,來回的路程也隻要一天,她準備明日一早就動身離開,這次要在興國寺住上幾日再回來。

「表姐我好想你!」

周綰音進來就撲進了她的懷裡,像隻貓兒似的蹭來蹭去,「表姐,你要去雲台嗎?我可不可以陪你一起去?」

小姑娘抬著頭,眼巴巴地瞧著她。

沈虞笑了笑,捏了捏她小巧的瓊鼻,「這次就不帶你去了,下次若有機會,表姐帶你去江州好生逛一逛,好不好?」

「唉,好吧。」

知道沈虞是想大表兄單獨相處,周綰音也沒有再強求,不過好些時日沒見著表姐,她可是存了一肚子的話想和姐姐分享。

桐廬風景秀麗,山清水秀,一路上也發生了許多趣事,她盡撿著好玩的有趣兒的說給她聽,見到姐姐終於展開笑顏,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阿槿進來給兩人續了茶水,周綰音小口飲著潤喉,看著沈虞低垂的眉眼,心念微轉,湊過去問道:「表姐,這幾日太子……他沒有再過來嗎?」

沈虞將最後一條軟煙羅襖裙疊好放入了包袱裡,淡淡道:「沒有,他也不會再來了。」

*

船在京杭大運河上漂了三日,再有一日就要到達嘉興。

傍晚,夜幕降臨,烏金搖搖欲墜,天邊絢麗的雲霞鋪滿了大半個天際。

可海上的風卻如刀子一般呼呼地直往臉上掉,幾乎要人睜不開眼,哪裡還有心情去欣賞勞什子的海上美景。

陳風裹著身上的棉衣在甲板外走來走去,一臉焦灼和擔憂。

自從離開杭州之後,主子這幾日天天都是將自己關在船艙裡酒不離手借酒消愁,本來他傷勢就沒恢復好,還這般折騰不愛惜自己,身體不垮掉才怪!

轉了半天,突然聽到船艙中傳來一聲酒壺碎裂的動靜,忙過去敲了敲船艙的門,「主子,主子?」

「沒酒了。」船艙中傳來一道沙啞疲憊的男聲。

陳風推門進去,果不其然是滿地狼藉,地上到處都是喝空的青瓷酒壺,空氣中也浮動著辛辣濃烈的酒味兒,李循就斜靠在案幾上,懷裡還抱著一個空酒壺,雙目中滿是熬夜之後的紅血絲,正沉默地盯著舷窗外蒼茫的夜色發呆。

「殿下,不能再喝了,」陳風從懷裡拿出一個藥壺來,耐心勸道:「您身上的傷口還完全痊愈,這樣不吃不喝,隻是酗酒,根本就是在糟踐自己的身子啊!」

李循冷冷道:「你是主子孤是主子?孤吃什麼喝什麼你都要管?出去。」

陳風噤聲,猶豫好半會兒,又吞吞吐吐道:「殿下,屬下上船前收到暗衛的消息,說太子妃去了雲台山,您若是實在放不下,不如……不如就……」

「閉嘴。」

李循突然暴怒,手中的酒壺「劈裡啪啦」摔在地上,「趕緊滾出去!」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屬下這就滾。」

陳風嘆了口氣,灰溜溜地出去,剛走到門口,又聽身後李循聲音沙啞地叫住他:「等等。」

他隻得趕緊停下來聽主子吩咐。

李循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才問:「什麼時候的事。」

「啊、啊?」

陳風拙笨地抓耳撓腮,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愈急他愈想不出來,李循臉一沉,五指抓在身側的一隻酒壺上緊緊並攏,額頭青筋暴起,眼看又要發怒,陳風急中生智,忙道:「三天前!」

「拿酒來。」

李循收回了手,神情空洞。

陳風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出去叫人去將酒兌水後再送過來。

李循喝得五味不分,天昏地暗,早已經嘗不出口中的酒水是什麼味道,隻是一味的往口中灌著。

他了無意趣,自暴自棄,將自己一個人悶在船艙中整整三天三夜,身上的傷口再痛,與心上那道撕裂的傷口比起來都微不足道的。

夜色愈發深沉,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幾艘船隻穿梭其中。

艙內,艙外的喧囂聲和夜風呼號嗚咽聲漸漸遠去,李循頭痛欲裂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酒壺咕嚕嚕從懷裡滾出來,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沉沉睡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整個身體仿佛置身雲端一般輕飄飄地,一雙柔軟的手忽然捧住他發燙的臉,急聲輕呼,「殿下,殿下,你別嚇我,你醒醒……」

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李循抬手扌莫了扌莫,怔忪片刻。

船艙外。

清晨海上彌漫著一層淡淡的海霧,嘉興碼頭的輪廓就在這海霧中若隱若現。

陳風昨夜一晚幾乎沒睡,這會兒正坐在甲板上一籌莫展。

他也愁啊,好好的太子殿下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了酒鬼,還在槍林彈雨裡走了一遭弄得滿身都是傷,回去皇上還不得將他打死了事?

身後艙門忽然「砰」一聲被人從裡頭推開,陳風一愣,忙起身走過去,卻見自家主子仿佛疾風一般從裡頭大步走了出來,徑自往一旁的桅杆處行去。

桅杆旁有隻接著從桅杆上滴下露水的木桶,李循將水桶拎起來舉到頭頂,從頭到腳給自己兜頭倒了一桶冷水。

陳風在一邊都看呆了。

客船裡都是此次跟著李循到杭州來公乾的錦衣衛和禁衛等,聽見動靜也紛紛從船艙裡跑出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殿、殿下……」有人弱弱地喊了一句。

這大冬天的潑自己一身又髒又冷的誰,殿下別是喝多了把腦子給喝壞了吧?!

李循潑完了水,一把扔了手中的木桶,腦袋終於找回了幾分神智。

他深皺著眉頭,又走到闌乾旁負手走來走去。

渾渾噩噩這麼久,之所以突然清醒,就是因為腦子裡多了一個念頭——她心裡是有他的!

如果不是心裡有他,又怎麼會對他百般照料溫存,如果不是心裡有他,又怎會那麼擔心他,又怎會允他口勿她!就算隻是在哄他,可是謝淮安那般癡戀她,她都從未如此!

這狠心薄情的女子,幾乎要將他的五髒都給揉碎了也不來管管,這一次再食言而肥又如何,他一定要找她問個明白,一定要問清楚她的心意,否則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侍衛們都在擔心太子殿下會不會一個想不開投河自盡了,紛紛擔心得不行,甚至有人跑到離他十步之遙的地方,大著膽子勸說:「殿下,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咱們不能總在一棵樹上吊死那,長安城裡那麼多樹,哦不美人……」

李循聽得青筋暴起,突然睜開那雙銳利鳳眸,「都滾回去!」

太子素日裡威嚴甚厲,眾人皆不敢惹他,聞言趕緊轉過身去忙背推背腳踩著腳跑回了自己的船艙中再不敢出來。

也就隻有陳風膽子大,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遞上一塊兒帕子,「殿下,殿下,外頭風大,咱們不如先回屋裡坐坐?」

李循麵上無甚表情,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還有多久到嘉興碼頭?」

陳風說道:「快了,估扌莫著也就一個時辰。」

「去,」李循說:「給孤備熱湯沐浴,再準備一套新衣,找個婢子來給孤更衣梳妝。」

說完便又是轉身大步離去。

徒留下陳風一人在風中淩亂。

與此同時,江州。

趕了一天的路,傍晚時終於到了江州。

江州城不比杭州城富庶繁華,但勝在閒適安逸,風景秀麗,當初沈閣老選擇此處為沈逸養病,也是花費了好一番心思。

雲台山山勢頗高,是江州城最高的山脈,興國寺就位於其上。

阿槿和沈虞擇了一家客棧落腳,白天一直趕路,神思疲倦,兩人也沒說什麼,入住之後倒頭就睡,隻留了兩個服侍的婆子值夜。

翌日一早阿槿來敲沈虞的房門,發現她早就已經醒了,正在給自己綰發。

「我來。」

她給沈虞綰了一個螺髻,鬢邊簪上一朵白色的絹花。

沈虞怔怔地望著菱花鏡中的自己,今時今日之景,恍若隔世。

十四五歲時她最愛這樣精致鮮亮的姑娘打扮,那時的自己年少不知世事,眉眼清澈,見誰都帶三分笑意。

如今不過短短四年,物是人非,她的眼中漸漸沒了光芒,也不再愛笑,那個時常陪伴在她身邊,如綠竹猗猗般的男子也早化作一抔黃土。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那份酸澀,嘴角揚起一抹笑,輕聲說:「阿槿姐姐,我們出去逛逛吧。」

兩人戴上冪籬下了樓去。

故地重遊,上次來時太過匆匆,今日才發現,江州城和四年前已大不相同。

曾經熟悉的攤位麵前站著的也不再是熟悉的人,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形形色色,沈虞來到她從前最愛的飲子店中點了一盞烏梅飲。

店博士還給她送了一小碟窩絲糖,沈虞推開窗坐在窗邊,慢慢伸手撚了一塊兒糖放入口中。

吃完糖再喝一口酸甜冰爽的烏梅飲解膩,小的時候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還記得有一年冬天她喝多了加冰的烏梅飲,回去之後小腹整整疼了一宿。

那是她第一次來葵水,自己慌張地不行,把哥哥也給急壞了,還以為她是哪裡受了傷,後來抱著她去看大夫,大夫啼笑皆非,說你妹妹是來葵水了,回去做一些陳媽媽,喝些紅糖水,肚子便不會痛了。

兩個人聽得都鬧了個大紅臉,回去之後沈虞羞也羞死了,鑽進被子怎麼也不見沈逸。

沈逸無奈,隻好厚著臉去找阿槿借了一些陳媽媽過來,又親自下廚給她熬紅糖水喝。

哄了半天她終於肯答應從被窩裡鑽出來,紅著臉地睇一眼俊朗的哥哥。

那紅糖水甜絲絲暖溶溶飲入腹中,真像一場夢一般,她在哥哥身邊待了三年,竟也長大成人從小女孩兒變成了少女,可以嫁人了……

對麵酒樓的雅間中。

李循微挑了半截軟簾,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飲子店中端坐在窗前吃飲子的沈虞。

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沈虞手中端盞的動作頓了頓,忽然朝著他這邊望過來。

李循手一抖便落了手中的簾子,狼狽地避到一旁去。

心還在「撲通撲通」地直跳,他也不知怎麼,來時的沖動漸漸淡淡去,竟又生了幾分怯懦與氣餒。

想他從小到大便是府中嫡長子,眾星捧月一般,後來明熙帝愛重他,將他接到身邊親自教導,還從未因一個人如此患得患失過。

偏偏就叫他遇上沈虞,求之不得,屢戰屢敗又心有不甘,一整顆心都係在她的身上,日思夜想,寤寐思服。

還記得兩年前的這個時候她曾去大慈恩寺為沈逸上香,想來今日便是堂兄忌日,她既是來拜祭曾經的戀人,雲台山就在眼前卻又不肯上去,無非是近鄉情更怯,倘若他就這麼沖動地跑過去質問她,把她氣傷心了,氣哭了怎麼辦?

罷了,再尋合適的時機便是。

李循略微沉了沉心,再度打起簾子,瞧見沈虞已放下了手中的飲子,下了樓去。

*

卻說沈虞下樓,待阿槿付賬之後兩人出了飲子店,她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蹙眉四下張望,阿槿問道:「這是在尋什麼?」

「你有沒有覺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

阿槿搖頭,「你是不是昨夜沒休息好?不如我們先回去?」

沈虞揉了揉眉心,「沒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兩人的背影漸漸走遠,李循才從酒樓上下來,走到一處巷口,一名身著黑衣的暗衛從房頂上跳下來跪倒在李循腳下,叉手道:「屬下郭九見過殿下。」

「嗯,」李循淡睨了一眼地上的郭九,「你做得不錯,繼續到暗處保護太子妃,不過她不喜歡被人跟蹤,你最好祈禱不要被她發現……」

「屬下省得,殿下放心!」郭九忙道。

本來說好了再也不見,從此之後不會再打擾她的生活,但走的時候不知為何,又鬼使神差地留下郭九。

這會兒若是真見到沈虞,隻怕又會被她罵不守信用……嗯,不過,自己在她眼中好像就沒守過信用罷?

食言而肥,李循輕哂。

他從巷口走出來時,沈虞人已經不見了,不過李循知道她和阿槿就下榻在附近不遠的鴻來客棧,他也是今日剛到江州,連騎了兩日兩夜的快馬從嘉興趕回杭州,一身的風塵都尚未洗去。

陳風他們都沒跟過來,他需要找個地方暫時對付一晚上,最好是住到沈虞的附近。

李循人生得高大俊朗,周身又縈繞著一股清貴威嚴之氣,周圍的小娘子小媳婦們紛紛向他投去了目光。

李循皺了眉,走了沒幾步發現身後竟有人在跟蹤他。

「滾出來,何必躲躲藏藏,鬼鬼祟祟。」

無人的小巷中,一個婦人手中拎著菜籃從角落哆哆嗦嗦地走了出來,試探性地問:「沈……沈大哥?」

沈大哥?

李循轉過身來。

婦人手中的菜籃掉到地上,眼圈兒驟然一紅,閃過諸多不明滋味的情緒。

真的是沈大哥!

「沈大哥,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變了這麼多?你竟還活著?沈姑娘可還知道你還在人世?!」

那婦人不但絲毫不畏懼李循,竟還十分激動地湊上了前來。

見他麵無表情,忙著急地解釋起來,「你不是認識我了?我,我是文娘啊,你再仔細看看,沈大哥,從前我就住在雲台山的興國寺中,與你和沈姑娘比鄰而居,你不知道,你失蹤之後沈姑娘找了你整整兩年,她後來是找到你了嗎,為什麼你們兩個再也沒有回過江州?」

文娘這一連串的問題砸在李循身上,他想猜不到也難——這婦人口中的沈大哥不是旁人,正是李衡無疑,至於沈姑娘……

李循麵色鐵青,沈虞將他當作李衡的替身也就罷了,他喜歡她,一切都可以不去計較,可若是旁人這樣說他——他隻想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婦給碎屍萬段!

「讓開,我不是你的什麼沈大哥。」

男人腳步像帶著疾風似的從文娘麵前大步越過,文娘還想上前詢問,兩人猝不及防撞到一起,文娘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目瞪口呆。

這才幾年沒見,沈大哥的性子變成了這樣?!

文娘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嘆了口氣。

她將地上的果菜撿起來,重新拾回籃子裡,發現地上竟然還留了一枚銀錠。

她先是一怔,而後揉揉眼睛,將銀錠舉起來在掌中仔細的看。

真的是一枚銀錠,掂量著這重量,隻怕足有十兩!

一定是沈大哥留下的,她就知道一定是他,沈大哥從前便十分樂善好施,既然都給她留了銀子,為何剛才又不肯與她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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