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墨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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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裳正在和謝濟川竊竊私語,突然感覺到所有人都朝他們看來。她尷尬地停下,這時候才發現她一心和謝濟川說話,不知不覺頭都快湊到一起了。

明華裳趕緊退開,乖巧地走到明華章身邊:「兄長。」

她現在還不知道明華章給自己安排的身份是什麼,不敢亂叫,但乖乖喊兄長總是沒錯的。明華章輕輕看了她一眼,眸光像雪後初霽,雖然明亮但沒什麼溫度,道:「跟緊我。」

管家在旁邊看了,笑道:「崔郎君和令妹真是兄妹情深。崔家不愧是高門世族,不光郎君娘子各個風姿卓絕,連感情也這麼好。」

謝濟川在後麵笑了笑,說:「管家抬愛,路上聽聞隗掌櫃收養了三個徒弟,不拘男女,一概視若親生,傾囊相授。隗掌櫃宅心仁厚,難怪能將生意做得這麼大。」

「哪裡哪裡。」管家笑著推辭,但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勉強。這時候,隗宅內傳來沙啞的笑聲:「貴客盈門,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明華章五人聞聲回頭。走在最前方的男子穿著一襲長袍,他麵容白皙,眼睛明亮,蓄須也不掩容貌俊秀,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是一個美男子。他四十歲上下,但沒有絲毫臃腫,行走間頗有韻律,身段稱得上典雅。

這應當就是隗宅家主——隗嚴清了。明華裳有些意外,聽聲音,她還以為是個衰敗老人,沒想到隗嚴清本人堪稱雋秀。

這樣好的相貌,怎麼生了這麼一副嘔啞嗓子呢?

隗嚴清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人,那個男子看起來二十歲,濃眉大眼,相貌堂堂,是很討人喜歡的正派長相,可惜他精神狀態不好,看著恍恍惚惚,折損了他的俊朗。

隗嚴清給明華章問安,明華章回禮,等眾人站定後,隗嚴清指著身後的年輕人道:「這是小民的大徒弟隗墨緣,劣徒不才,讓崔郎君笑話了。」

說完,隗嚴清看向隗墨緣,語氣中暗暗施壓:「墨緣,還不快來向貴客問好。」

如今世家式微,以科舉為代表的士人階級興起,世家早已喪失在朝堂上的話語權。然而,百餘年門閥統治的影響不是一時半會能抹殺的,百姓還是極為推崇世家,尤以現在名聲最大的五姓七望為代表,在民間享有很高的聲望。

隗嚴清這些年見慣了權貴,購買他們家木偶的也不乏宰相高官,但博陵崔氏竟然也聽說了他們家,甚至要上門訂購。

這對隗嚴清來說可是了不得的榮耀,他一心想將這樁生意做成,而隗墨緣竟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這簡直叫隗嚴清怒火中燒。

隗墨緣突然聽到師父的聲音,身體打了個激靈,連忙垂頭認錯:「師父恕罪,徒兒想起木偶還沒上色,不慎走神了。」

隗嚴清看了他一眼,轉身一臉笑意,對明華章拱手道:「我這徒兒沒見過世麵,讓崔郎君見笑了。不知郎君想要什麼樣的木偶,隻要我隗家能達到,定全力以赴,絕不叫郎君失望。」

明華章說:「祖母病危,我奉伯父之命來洛陽為祖母置備身後之物。給祖母用的東西,錢財都是其次,妥善才是最要緊的。我路上聽聞,你們家的木偶,鬧出過岔子?」

隗嚴清的笑容生硬起來,道:「怎麼會?別的不敢說,但論起陪葬木偶,我們稱第二,洛陽城裡就沒有人敢稱第一。那些話都是坊間謠傳,做不得真。」

「是嗎?」明華章還是一副高傲冷淡、不為所動的模樣,問,「可是我卻聽說,你們的木偶會噬主,甚至鬧出了人命?」

木偶是去陰間侍奉主人的,如果會反過來噬主,那問題可就大了。隗嚴清不由抬眸看向明華章,卻見那位年輕的郎君神情還是冷冷淡淡,說:「崔家不在乎浮名,唯獨孝之一字,不容絲毫馬虎。如果隗掌櫃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明華章說完,轉身就走,姿態高的仿佛不是他們來找隗家買木偶,而是隗家求著要將木偶賣給他們。明華裳默默抽氣,這就走了?明華章會不會把架子端得太高了?

但明華裳心裡嘀咕,動作上卻沒有猶豫,緊跟著明華章往後走。江陵有些遲疑,被謝濟川使了個眼色,強行拉走了。

他們走下台階,沒過幾步,身後就傳來隗嚴清的聲音:「崔郎君留步。唉,都是我治家不嚴,我原本覺得這是家醜,不足為外人道,若崔郎君在意,我將原委告訴郎君也無妨。」

江陵瞪大眼睛,意外地看向明華章,簡直懷疑隗嚴清是不是有些受虐方麵的癖好。明華章都將姿態擺的這麼高,隗嚴清還上趕著來討好?

江陵無法理解。

明華章對此倒並不意外,他暗暗望了江陵一眼,警告他收斂好表情,然後才從容不迫轉身,微微挑眉:「哦,此話怎講?」

隗嚴清嘆氣,說道:「噬主的傳聞,應當是從我二徒弟隗白宣身上傳出來的。其實並非木偶噬主,而是……而是這個孩子和我賭氣,把自己關在木偶工坊裡,不吃不喝。我以為她在做木偶,就沒有管她,誰知好幾天過去,我發覺不對,讓人強行開門時,卻發現她自殺了。」

明華章眉頭輕輕挑起:「自殺?」

「沒錯。」隗嚴清長嘆,「她死時身邊擺滿了木偶,看著就像木偶殺了她一樣,這才傳出木偶噬主的傳聞。自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隗家又做這種生意,我怕主顧們聽後多想,就讓人將消息壓下了,對外隻說老二失蹤。等過段時間,風聲散了,我再給她好好下葬。」

明華裳發現崔姓還真是好用,這些話,恐怕朝廷官差來問,隗嚴清都不一定肯說吧?

當然,這其中也有明華章的功勞,他容貌清冷俊美,氣度雍容高潔,站在這裡活脫脫是世人想象中的門閥貴公子,沒

人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崔家人。尤其他還是一副高嶺之花、不可攀折的模樣,他越愛搭不理,別人就越想討好他。

這種矛盾心理,大概就是人性本賤吧。

明華裳默默感慨明華章會找突破點,同時害怕地抱住明華章胳膊,驚慌道:「什麼,這裡有死人?阿兄,這裡好可怕,我們快走吧。」

任遙和江陵正聽得仔細,明華裳突然一嗓子嚎出來,都把他們嚇了一跳。江陵震驚地看著明華裳埋在明華章身上,不停地嚶嚶嚶,他的瞳孔不受控地放大。

他隻是擰不過江安侯,不得不換個地方打發時間。但加入玄梟衛,竟然要做到這一步嗎?

明華章還算鎮定,他安撫般按住明華裳肩膀,半抱住受驚的妹妹,說:「舍妹膽子小,很害怕死人。冒昧問一句,令徒的屍體,現在還在隗宅裡嗎?」

江陵這時候才明白明華裳的意圖,他心想幸虧明華章反應快,接住了明華裳的戲,要不然就憑明華裳這突兀又浮誇的演技,他們肯定得露餡。

隗嚴清臉上飛快閃過絲難以言說的神色,說:「郎君、娘子盡管放心,我們已將二徒的身體妥善安置,不會打擾貴客的。」

任遙表示懷疑:「真的?」

隗嚴清一再保證,他們畢竟頂著客人的身份上門,堅持要求看隗白宣的屍體說不通,任遙無計可施,隻能暫時放過屍體的話題。

明華裳為了做戲,臉埋在明華章月匈膛上,肩膀都配合著一抖一抖。她悄悄拉明華章的衣服,示意明華章去看隗白宣自殺現場。

一個人若走到自殺這一步,可見內心情感已經將理智淹沒,那她自殺現場必然會留下大量心理痕跡。而隗白宣死亡現場正好還是做木偶的工坊,明華裳覺得這個地方必然有大量線索。

明華裳的暗示明華章聽懂了,他按住她的手,說出來的話卻截然相反:「這裡剛死過人,陰氣太重,五娘,你先出去吧。」

明華裳一愣,不可置信地抬頭:「啊?」

明華章卻已經握著明華裳的肩膀把她拉開,對江陵、任遙說道:「你們帶著五娘去外麵轉轉,別嚇著她。」

管家知道這種世家大族講究多,洗手都有五六道工序,世家嬌養的娘子怎麼能接近死人呢?管家立刻接道:「郎君說的是,娘子是貴客,怎麼能讓貴客去外麵等?不如娘子去我們府上的花園散散心?」

隗嚴清也上道地說道:「是啊,是我沒考慮周全,差點沖撞了崔娘子。娘子見多識廣,恐怕看不上寒舍,但我剛剛修繕過宅院,勉強也能一觀,若是娘子不嫌棄,不妨去花園散散心?」

明華裳正要說什麼,卻明華章攔住:「那就有勞隗掌櫃了。」

隗嚴清喜出望外,他回頭對大徒弟使了個眼色,說道:「墨緣,還不快領著崔娘子遊園?你給我打起精神,若是怠慢了娘子,看我如何收拾你。」

隗墨緣一路跟在隗嚴清身後,沉默的像個影子,聽到這話他勉力笑了笑,對明華裳三人行禮:「崔娘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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