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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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稚杳眼皮都虛得掀不開,睫毛上染著晶瑩的水痕,都是生理性淚水。

起初她還能哭出聲,哭腔混著不清白的調子央他,某人壞得要命,非但沒有休止,還刻意在她耳旁提醒說,輕點聲,你當這是哪裡。

最後蘇稚杳連罵他的力氣都沒了,變成抽抽搭搭的小喘。

其實他還算溫柔,隻不過花樣百出,像是把一塊鮮蛋糕放在她麵前,她張口,他就故意移遠,她閉回去,他就再送近她唇邊引誘,逼得她不得不嗚嗚哼哼地求他給。

後果就是過度進食。

淩晨四點鍾,蘇稚杳醒過一回,意外發現賀司嶼沒有躺在身邊。

他不在,她莫名再睡不安穩,坐起來,揉了揉睡眼,瞧見陽台外麵依稀有光亮。

她套上拖鞋,輕步走過去。

隔著合閉的玻璃門,蘇稚杳看見賀司嶼倚在陽台的藤木椅裡,長腿隨意曲敞,身上披著睡袍,月要帶係得敷衍,鬆鬆垮垮。

一隻手舉著手機在耳旁,一隻胳膊搭在扶手,指尖下垂,夾著支細煙,煙頭一點星火。

電話裡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咬住煙蒂,深深吸上一口,線條淩厲的下頷抬高,朝著光影破碎的夜幕,吐出團團煙霧。

煙霧彌散,他的人沉在暗處撲朔迷離。

蘇稚杳半掩在窗簾後,靜靜看著他,她沒見他抽過香煙,總感覺他當時心煩意亂。

正猶豫要不要出去,透過玻璃門,隱約聽見男人的聲音響起。

他嗓子剛被煙熏染過,泛著點啞,一口港腔粵語不緊不慢,語氣底下壓著一層冷淡。

「點解要應承,放過同原諒兩碼事。(為什麼要答應,放過和原諒是兩碼事,)」

「冇必要。(沒必要。)」

香煙咬到嘴裡,賀司嶼用力抽了口,再重重呼出煙霧,顯然已經對這通電話不耐煩。

他沒耐心再聽,沉下聲:「我嗰日唔得閒,你唔使講,係咁先。(我那天沒空,你不用說了,就這樣。)」

掛斷,手機丟到手邊圓幾。

賀司嶼略顯疲憊地闔上眼,仰起臉感受夜風的涼,像是要讓自己清醒。

蘇稚杳在門後等了會兒,見他遲遲不回屋,她抬手,曲著指節,輕輕叩了兩下玻璃門。

外麵的人睜眼,循聲回首,裡外都是昏暗,他一眼望見屋子裡她朦朧的身影。

賀司嶼將煙頭抵在煙灰缸裡撚了撚,撳滅,立刻起身,推開門回到房間裡,又馬上將門關嚴實。

小姑娘就穿著條棉睡裙,身子骨嬌氣,一生病就是大半個月,不能讓她著一點涼。

「怎麼起來了?」他聲音變得輕柔。

蘇稚杳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他一回來,她下意識就靠過去要抱他,胳膊剛摟上他月要,就被他握著輕輕拉開。

愣一瞬,蘇稚杳委屈巴巴瞅著他。

「我身上涼。」賀司嶼指尖撥開她臉頰旁淩亂的碎發,他在陽台待得有點久了,夜露凝重,不能把一身的寒氣帶給她。

而且他剛抽過煙,味道還沒散。

麵前的姑娘仿佛是有起床氣,癟著嘴,惱哼了聲,和他唱反調,不管不顧擠進他懷裡,兩條細胳膊一收,緊緊勒住他月要。

拗不過,賀司嶼隻好抱她到懷裡,哄小朋友似的,扌莫扌莫她頭:「我吵醒你了?」

蘇稚杳剛睡醒,音色朦朧,透著一絲嬌啞,嗲嗲地埋怨他:「你怎麼半天了還不回來,你不在,我都睡不著。」

「有電話。」

他言簡意賅,彎月要勾住她雙腿,橫抱著她放回到床上,扯著被子掖過她肩頭,將人裹嚴實。

「誰半夜三更給你打電話?」蘇稚杳後腦勺壓在枕頭裡,被子蓋太高,下巴都陷在裡麵。

她捏著被沿,露出一點手指頭,睡眼惺忪,明明困得不行了,還是止不住嘀嘀咕咕:「哪個小姑娘?」

賀司嶼被她惹笑,在床邊俯身看她:「我手機裡不就你一個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還是不樂意。

鼻腔哼出一聲,拿腔拿調地質問他,頗有不老實回答,她就不罷休的氣勢:「那是誰的電話?」

賀司嶼沒轍,笑嘆著告訴她:「祖父。」

蘇稚杳微微詫異,隨後就想到美國時間應該還是下午,難怪這個點給他打電話。

顯然是有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蘇稚杳想了想,學著記憶裡聽過的粵語,一板一眼地念道:「唔、好、理、佢。」

她每發一個音就要停頓下來,再想一秒,一個字一個字,慢吞吞往外蹦,語感生澀,說得並不標準,但調子軟綿綿的,帶著她獨有的可愛和呆萌。

對他說,唔好理佢。

不要理他。

賀司嶼聽得一笑。

蘇稚杳被他笑得羞恥,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他手臂:「有什麼好笑的?」

他唇邊笑痕猶在:「同誰學的?」

「沒誰……就會一兩句。」蘇稚杳小聲呢喃,那三年除了公司行程,閒時她也常來港區看邱姨,時間長了,多少能聽懂一點港話。

賀司嶼手肘支到她枕邊,低下頭,離近了看她。

男人的氣息落到鼻尖,溫溫熱熱的,以為他要口勿下來,蘇稚杳睫毛輕顫兩下,不由微微縮起肩膀。

他卻隻是輕笑,氣音磁性而柔啞,從薄唇間慢悠悠溢出來:「叻叻豬。」

這句她沒聽過,但感覺得到親昵。

「什麼意思?」蘇稚杳迷惘地眨眼,還挺真誠地發問。

「誇你。」

「我才不信。」

他無奈笑了聲,不解釋。

她去拽他的袖子,一張小嘴喋喋不休:「你還坐著乾什麼,睡不睡了?腿好酸,明天肯定要起晚了,都怪你……」

賀司嶼笑意深了,頭一低,在她下唇咬了一口,蘇稚杳一聲微痛低嗚,立刻安靜。

「小嘮叨婆。」他說。

蘇稚杳嘴唇抿得緊緊的,瞪著他不說話,她總有吸引他的本事,這模樣可愛得要命,賀司嶼眉眼融笑,低頭將她微嘟的嘴唇口勿住。

他掀開被子躺進去,抱住她,雖然溫柔,但他泛著涼意的身體很快重新燙起來。

-

翌日再回聖約斯,已是午後。

蘇稚杳拿著一麵小鏡子,翻下小高領,對著自己右頸那顆小草莓照,賀司嶼開車,一路都在被副駕駛座的姑娘嗔怪抱怨。

「賀司嶼你再不節製,過兩年不行了,我可就要去找年輕的小哥哥了!」蘇稚杳氣鼓鼓地合上小化妝鏡,塞回包裡。

賀司嶼睨她一眼:「你試試。」

他腔調慵懶,蘇稚杳聽出一絲危險,咯噔了下,但還是很有骨氣:「沒、沒和你開玩笑。」

賀司嶼哂笑,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渾身自帶一種獵殺者的壓迫感。

「那就把你關起來。」

「……」

他語調斯理,隻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還有你鍾意的小哥哥,一個也都別想好過。」

蘇稚杳靜幾秒,壓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別過臉,托著腮望向車窗外麵。

昨晚的架可算是沒有白吵。

賀司嶼開著車,可有可無地問:「高興了?」

心照不宣,她故意哼聲,不說話。

他勾起唇角,笑著搖了搖頭。

賀司嶼這個人,真的沒多少深情厚誼,但蘇稚杳的每句話,不管是正經的還是隨口的,他都會放在心上。

那天下午,攝影團隊就如約來到病房。

因情況特殊,隻能選擇室內拍攝,不過能給賀司嶼辦事的肯定是業內頂尖,很專業,他們搬來一張民國風皮沙發,以及輕巧的桌幾和飾品,背景用綠幕,方便後期製作。

顧慮到喬漪的眼睛,屋子裡光線調得偏暗,所以采用局部打光,不需要太明亮。

團隊送來兩套旗袍。

一套紅的,長款刺繡,優雅成熟。

一套米白的,超短袖,俏皮可愛。

蘇稚杳穿那套米白的,這件旗袍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正好合她身,裹著身前飽滿,掐出一截細柔的月要,圓臀**,身段窈窕。

長發低盤,戴著一支簪花。

站在喬漪身邊,雙手輕搭在她兩肩,鏡頭前笑起來,桃花眼亮盈盈的,流動著流光,眼睛裡總有清純,乾乾淨淨,像一池清澈的春水。

鏡頭外,賀司嶼雙手閒閒抄進褲袋,站在一旁,視線始終落在蘇稚杳身上。

見她笑得開心,他唇邊也翹起點笑。

拍攝中途發現他目光,蘇稚杳下意識凝過去,和他的視線撞上。

攝影師一口濃鬱婉轉的滬城口音:「蘇小姐看鏡頭喲,賀先生一直在的啦。」

蘇稚杳臉一紅,忙不迭回望鏡頭。

女孩子一如既往臉皮薄,一被調侃,就再不看他了,賀司嶼眼底笑意加深。

孟禹慣例到病房時,拍攝還在繼續,意外房間裡這麼鬧騰,了解到情況後,他便自覺要離開。

「孟教授!」蘇稚杳叫住他。

見她招手,孟禹遲疑片刻,走過去:「我來給你媽媽做個常規檢查,沒關係,你們先拍,結束我再過來。」

蘇稚杳說:「孟教授一起拍張合照吧?」

孟禹表情有明顯的驚愣,他是個很規矩的人,忙擺手:「這不合適。」

「您照顧我媽媽二十年,沒人比您更合適了。」蘇稚杳笑著看向坐在沙發的喬漪:「媽媽你說呢?」

喬漪眼神茫然,新的一天,她的記憶又逐漸混沌了,麵前的男人,依稀有印象,想起來卻很模糊。

蘇稚杳依偎過去,神情煞有其事:「媽媽,孟禹教授,你都不記得了?」

喬漪瞧了眼孟禹,再去瞧蘇稚杳,怕讓人家難堪,她臉湊近些,悄悄問:「是誰?」

「你男朋友啊。」

理所當然,語氣逼真得仿佛這就是事實。

聞言,孟禹怔住,難得表露出平日見不到的無措,倉皇解釋:「杳杳的玩笑話,不用在意。」

喬漪抬起頭,靦腆地對他笑了下。

她那張病白的麵龐有妝容,紅色旗袍更添幾分氣色,歲月能在臉上留下明顯痕跡,但眼睛不會,她眸子裡永不失那份天真。

孟禹不經意走了下神。

思緒不能自控地,追憶回幾十年前,他們初見的那個夏天。

那時他們剛上高中,第一天報道,在校門口,他遠遠望見她從一輛長款賓利車上下來。

陽光灑下來,她一身整潔的校服,背著某奢牌書包,從司機手裡接過遮陽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孟禹對喬漪的第一印象並不特別。

尤其他們意外分在同班,幾個男同學圍過來,交頭接耳討論喬漪,聽見他們說,那位就是喬家千金,喬家知道吧,滬城首富。

於是孟禹更覺得,這個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女孩子,和他不是一路人。

放在古代,孟禹就是十足的書呆子,整個高中三年,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成績從始至終都是名列前茅。

人家情竇初開,偷嘗校園蜜果的時候,他永遠都是靜靜在座位解數學題。

因此高中期間,他和喬漪沒打過太多交道,唯一的交集,就是他經過她座位,收數學作業的時候。

她的課桌上總放著一罐糖。

每次他過來收作業,她仰起白淨的臉,嘴裡總含著一顆,找出作業本遞給他時,都會沖他笑一下,她一笑,空氣裡都散發出甜味。

起初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隻是簡單地感覺,這個女孩子笑起來很好看。

孟禹對她的印象也有所改變,發現她不像那些富家小姐隻知道玩樂,她很聰明,成績永遠都緊緊追在他後麵。

孟禹還記得,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那回她忘帶作業,課桌翻得亂糟糟,苦惱道:「我忘在家裡了,怎麼辦?」

他猶豫,口不隨心,不經思考一句「沒事」先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愣了下,那是他頭一回以權謀私:「少一本……看不出來。」

喬漪鬆口氣,揚起笑:「謝謝你啊,孟禹同學。」

她有著一把好嗓子,滬城腔調軟糯含嗲。

他聽得心跳不明所以加速,眼神閃躲開來,含糊應聲,快步從她座位離開。

那時的孟禹沒有想太多,也不敢想太多,一個喬家千金的高貴身份,從一開始,就將他們劃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或許那就是暗戀,但被孟禹藏進心裡最深的地方,在不為人知處自己兵荒馬亂。

這份心思一直掩飾到畢業。

以為他們的一場同窗情誼就此終結,誰料緣分難解,他們居然考上同一所大學,雖然不是同專業。

很難說他當時沒有竊喜。

喬漪時常向他埋怨她的高數課老師,說他講得晦澀難懂,她都沒學會。

孟禹勤工儉學,課餘都用來兼職,時間排得滿滿當當,但為她一句,他便抽出空,每個周末都和她約在圖書館,給她講解高數題。

晴朗溫暖的陽光,透過圖書館敞亮的玻璃窗,照在桌麵,他們共看的那本書上。

孟禹耐心在給她講一道函數題,溫柔問她:「這樣能聽懂嗎?」

他一側過頭,就直直對上女孩子的臉,挨在極近的距離。

她托著半邊腮,另一隻手捏著棒棒糖含在嘴裡,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筆下的字,聽得很認真,陽光落在她睫毛,將她的眼睛照成透明的琥珀色,那年流行穿紅色,柔軟的紅色毛衣在她身上,襯得她膚色雪白。

不見他繼續,她回眸對上他的眼,滿臉純真地問:「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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