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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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入皇陵,即便死了也要同他葬在一起。

生前逃不過,死後還得同這個手刃了她奶娘、婢女、還有他夫君一家幾十口性命的人同穴,永生永生呆在他身旁,到了陰曹地府也得受他限製,單是想想,鋪天蓋地的絕望便將她包裹了起來,似是溺水之人,透不過氣,皇後沒再躲,由著他撫上了後頸。

皇帝習慣用指腹去描繪,十年了,他閉著眼睛都知道那圖騰長在她身上什麼位置。

自北國開戰後,他心頭便沒有一刻安寧過,每回夜裡心驚,隻要撫著圖騰,便會安穩不少。

彷佛那東西真能護自己平安無事,他依賴地捂上去,卻意外地碰到了一片溝溝坎坎,還有些濕噠噠的黏糊。

皇帝神色猛然一震,轉身一把拉下她的衣襟,隻見後脖子上一片血肉,慘不忍睹,哪裡還有鳳凰的圖騰。

皇帝大驚失色,「騰」一下站起身來,揪住她的領子雙眼瞪如銅鈴,血絲都冒了出來,先前的和氣勁兒一掃而光,惡狠狠地質問她,「怎麼回事!」

皇帝皇後一臉死灰,「人人都說陛下愛臣妾愛的是後脖子上的這塊圖騰,可惜臣妾不信,今個兒便把它抹了,想瞧瞧陛下愛的是臣妾,還是圖騰。」

皇帝被她氣得雙眼發花,怒視著她,「你這個瘋婦,你是瘋了!」完了一把將她推搡在龍椅上,轉身便朝著王恩吩咐,「傳太醫,趕緊!」

「沒用了,我拿著刀子一刀一刀的將那層皮刮了下來,神仙也救不了。」皇後淒然一笑,「陛下以後,再也瞧不見鳳凰了。」

皇帝咬著牙,氣急了,回頭拿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

皇後被她掐得臉色通紅,唇角卻勾了一道笑意,啞著聲兒回應他,「陛下說得對,我已作踐了自己十年。」皇後似乎當真瘋了一般,看著皇帝,滿臉痛快之意,「你真相信裴大人不知道陛下當年對裴家做的那些事?蕭家大公子早告訴陛下了,他什麼都知道,知道陛下是如何侮辱裴夫人,又是如何以天下百姓來威脅裴國公自盡,他忍辱負重多年,潛伏在陛下身邊,就為了報仇,如此深仇大恨,陛下莫還天真地以為,他能放過你?不會,等裴安一到臨安,陛下將成為這天下人人討伐的昏君,臣妾的這隻鳳凰毀了,陛下便再沒有了庇佑,陛下要亡國了。」

這瘋婆子!

皇帝被她那駭人的話,驚得一身冷汗,惱羞成怒,手一用力,險些就要將她給掐死了,看著她臉色漲得青紫,倒是閉著眼睛也不掙紮,臨了皇帝突然想起太子來,到底鬆了手。

「蠢婦!」皇帝罵了一聲,將她搡在了地上,「朕出了事,你又能好過到哪兒去?」

皇後揣著粗氣兒咳。

皇帝還陷在她那一句驚恐的話語裡,反應過來,又一把攥住她領口,「你是怎麼知道的?」

皇後一臉詫異望著他,疑惑地道,「陛下不是一向多疑嗎,蕭大公子都告訴陛下了,陛下怎麼就不相信呢?」

皇帝眉心一跳,可顧不得同她在這兒瘋,「王恩,立刻派人去尋,朕要鳳凰!這天下一定還有其他人有,無論是誰,見著了都給朕帶回來!」

裴安要來殺他了。

這節骨眼上,找什麼鳳凰。

穩住天下要緊啊,王恩跪在地上,「陛下,先見百官吧,裴安很快便會到臨安,陛下乃真龍天子,聖主明君,又何須鳳凰來配,裴安再囂張,他也隻是個臣」

話還沒說完,喘過氣的皇後突然笑了起來,聲音毛骨悚然,皇帝額頭青筋兩跳,回頭怒目看著她,「你真瘋了嗎,給

朕閉嘴!」

「臣妾笑陛下,一輩子疑心這個疑心那個,到頭來竟然沒有一個忠心於陛下之人,都這時候了,陛下難道就沒懷疑過,陛下身邊有內鬼?」

皇帝眉頭一蹙。

內鬼?

皇後緩緩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王恩,笑著道,「陛下不曾想過,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這等人人背叛的局麵?陛下可還記得當初第一個說陛下是聖主明君,受上天庇佑,即便是輸了也能挽回損失,極力勸陛下派兵的是誰?又是誰在陛下耳邊蠱惑,勸陛下殺百姓斬臣子,讓陛下失了民心,成為了人人口中的昏君?」

皇帝本就是多疑的性子,心雷大作。

四萬兵馬到底是如何被裴安策反,他心頭早有了猜忌,裴安再有本事,人遠在襄州不可能同朝廷的人密謀,定有一人在牽線

一日之內,連遭了無數背叛,皇帝隻覺一股涼意掃上後背,四麵八方都藏著暗刀子在對著他,哪兒都不安全。

皇後說話時一直看著王恩,什麼意思,很明白了。

是王恩?

不可能,他是跟著自己多年的親信,可正因為是親信,皇後說得那些話,除了他,便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勸他派兵,蠱惑他殺百姓,讓他失了民心,回憶起之前他替自己出的那些主意,如今一看,確實個個都是將他推下深淵的餿主意

皇帝眼色慢慢起了變化。

連他也背叛了自己?

王恩怎麼也沒想到皇後會咬他一口,待反應過來,覺得簡直是荒謬,「娘娘這話是何意?」轉頭又看向皇帝,「奴才對陛下赤膽忠肝,天地可鑒,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帝眯著眼睛,卻不吭聲。

他這一遲疑,王恩一臉錯愕,陛下是不相信他?不由痛聲喚道,「陛下!」

皇帝稍微有些動搖。

皇後又一笑,「陛下要逃就盡快逃吧,晚一點渡口的船隻,說不定就沒了,想走也走不成了。」

王恩臉色終於變了,抬頭驚慌地道,「陛下,娘娘瘋了,萬不可聽信她的挑撥啊」

皇帝自來疑心重,做任何事情都喜歡前瞻後顧,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早在北軍攻入襄州之時,便讓人做了兩手準備。

江陵是南國地勢最好的都城,可當年他為何沒有選在江陵定都,便是擔心有今日。

臨安身後靠海子,一出事,他還能逃。

這事他隻告訴了王恩,也隻有王恩知道,皇帝死死地盯著王恩,嘴角的一塊皮肉眼見地抽搐。

好啊,好得很。

「他裴安給了你們什麼!要你們個個都對朕忘恩負義,謀逆背叛!」皇帝氣得渾身發抖,完全聽不進王恩的求饒聲。

身後的架子上擺著一把劍,稱為欽天劍,是當年皇帝登基之時,自己令人打造的一把鐵劍。

當初他對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麵,將此劍懸掛在勤政殿,以此來警醒自己,勤政愛民,不再讓百姓飽受戰亂之苦,要同眾臣子攜手治理天下。

此時皇帝找不出東西泄憤,上前取了下來,走到王恩跟前,一劍刺進了他月匈膛。

背叛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都得死。

王恩疼得說不出話來,蜷縮著身子,到死都不瞑目,吃力地抓住月匈口被血染紅的鐵劍,抬頭看著皇帝,滿眼悲痛,「陛下,奴才跟著陛下從天府到臨安,死裡逃生,這條命都是陛下的,奴才怎可能背叛您,當,當心皇後」

人死前,其言也真,那樣的神色,終究讓皇帝清醒了,

皇帝眼前一黑,怒聲吼道,「皇後!」

皇後冷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沒有反駁,沒有辯解,沖皇帝一笑,「臣妾在。」

皇帝見不得她這副態度,太陽穴突突直跳,眼睛一閉,倒退幾步,手裡的劍也鬆開,一時竟氣得失了語,捂住心口,直呼,「來了,來人!廢,廢後,將這瘋婆子,給朕押下去!」

身邊的太監早就嚇軟了腿,半天都站不起來。

皇帝又大呼,「錢統領呢!人呢!」

皇後不慌不忙,走到王恩跟前,「十年前,是你王恩一劍殺了我奶娘,今日你也算是自食其果,一輩子伺候這麼個主子,到頭來,死在了他的疑心病下,你不冤。」

太監上前來擰她的胳膊,皇後也不掙紮,抬起頭突然對著門外大聲道,「看吧,這就是你們的陛下,一句挑撥,即便是身邊的親信,也能說殺就殺,今日是他王恩,明日就是你們。」

皇帝狐疑地看著她,心頭一跳,這才想起今兒自個兒宣召來的百官,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腳步緩緩地往門口走去。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一聲,「天子失德!斬忠臣,屠百姓,搶臣妻,霸民婦,德不配位!臣請陛下退位!」

「閉嘴,給朕閉嘴!」皇帝一腳提開門,門外百官烏泱泱地跪了一片,齊聲道:「天子失德,德不配位!請陛下退位!」

反了,都反了。

「來了,來人!」皇帝抓住一個太監的衣襟,直推搡,「快,快去,叫錢統領,叫禁軍,護駕!」

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底下的百官繼續道,「天子失德,德不配位!請陛下退位!」

皇帝怒不可恕,可沒東西再砸,當下脫了腳上的靴子,砸向人群,「一群烏合之眾,平日裡你們乾的缺德事還少了?如今敢來指摘朕了,朕是真龍天子,你們有什麼資格讓朕退位!」

「什麼真龍天子,當初若非裴國公將你趙濤接回臨安,哪有你今日,可你趙濤豬狗不如,竟然做出那般齷齪之事,侮辱裴夫人,謀害裴國公,此等罪孽,天理難容!」

「天理難容!」

「昏君退位!」

從古至今,哪個朝代,會有百官求逼宮退位的陣勢。

皇帝到底是被這眾人推牆的氣勢震駭到,心底生了恐懼,回頭突然又抓了皇後過來,切齒問她,「你在乾什麼?你告訴朕你在謀劃些什麼,你是不是已經投靠了裴安?」皇帝痛聲問她,「你是想讓朕死啊,朕死了,你就能好了,你就能開心了?他一個商戶,值得你如此惦記,你跟了他多少年,跟了朕多少年?朕同你夫妻十年,連太子都拴不住你的心?!」

他生性多疑,自私自利,哪裡明白何為感情。

「陛下說得對,夫妻一體,榮辱與共,可陛下忘了,同我先拜堂成親的不是陛下,是我的夫君,張治!要說榮辱與共,當也是我同我夫君,我被陛下囚禁十年,能撐到如今,便是為了今日,我從未忘記過我的夫君,也從未忘記過自己是如何進的宮。」

皇後看著他眼裡騰升出來的憤怒,目露憐憫,「像陛下這樣的人,這輩子就適合一個人過,別再想拉我入皇陵了,我會活得好好的,太子也會」皇後淒然一笑,「不,他不是太子,他是我和夫君的兒,名叫添兒。」

若說適才一波一波的意外為驚雷,如今這道,便是將皇帝當場轟得焦黑。

太子,不是他的?

之前種種畫麵,從皇帝腦子裡閃過,原來如此

不是王恩,是皇後。

不,她不配為皇後,她就是個毒婦!皇帝耳

朵一陣轟鳴,轉頭掃去,底下臣子交頭接耳,亂哄哄一片,每一個人都在嘲笑他。

他踉蹌幾步,掐住皇後脖子的手用了力氣,這回是真心要殺了她,「朕先送你走,違亂皇室血脈,到了陰曹地府,下十八層地獄。」

他手上的勁兒使了一半,救兵終於來了,錢統領和禁軍行色匆匆趕了過來。

「陛下,宮中混入了賊子,少夫人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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