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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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裴國公府

裴安回來的第二日,裴老夫人,和林家的一堆老小便被送回了臨安。

芸娘早早候在了門口等著,待老夫人馬車一停穩,立馬上前掀開簾子伸手去攙她,「祖母,回家了。」

裴老夫人一見到她,眼眶便生了紅,下了馬車,一把將其抱住,「傻孩子。」

那日在定國寺,王老夫人和明嬸子什麼都告訴她了,她是死也不想離開,自己一把年紀,沒了就沒了,她還年輕,即便是沒有孩子,也是她裴家的少夫人,她的孫兒媳婦,怎能讓她一人留在府上。

王老夫人勸說,「她費盡心思,不惜跑我跟前來,又是威脅又是求情,老夫人此時回去,不是讓她白費了功夫?」

明嬸子也哭著道,「少夫人對我千叮嚀萬囑咐,求著我要帶老夫人走,如今城內局勢扌莫不清,老夫人又回去,隻會給少夫人添亂,我瞧著少夫人這次回來,似是與之前不同了,聰慧著呢,心中估計早有成算,老夫人走了,想必她也沒了牽掛,定有法子脫身。」

裴老夫人實則也清楚,走到這步了,她是斷然不能再回頭了。

她裴家何德何能得了這麼個好閨女

當晚不隻是鍾清,還有王家的二公子王敬之相送,等一行人下山,底下城中早已亂成了一團,皇帝突然下旨封城,幾人趕在最後一波,匆匆出了城。

後來才知道是太子不見了。

這一場風波,到底還是來了,裴安這些年的心思,她並非不知,知道他心裡懷著仇恨,不會就此罷休,自己又何嘗不是,可比起那些仇恨,她更想讓他平安地活著。

他卻道,「孫兒即便活到壽終正寢又能如何,不過是多吃幾十年的米,多看幾十年的殘破世道。」

裴安離開臨安時,她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告訴他,「你想做什麼便去做,不要考慮我,我活到這個年紀,已是壽終。」若能報仇雪恨,討回公道,她這條命又算得了什麼。

最後自己出來了,卻將這丫頭留在了龍潭虎穴之中。

去到城外的每一日,她都在心驚膽顫,怕裴家這道漩渦,再多填上一條無辜的性命。

如今能有這樣的結局,一家人全須全尾,是上天眷顧,是老天終於開了眼,也是這丫頭豁出去命來替他們裴家報了仇,出了這口惡氣。

她能不感激?不隻是她,裴家的列祖列宗,都該對她感恩。

裴老夫人進門後,一路牽著芸娘,緊緊地捏著她的手,想起當初她同裴安的這段姻緣,她又不是老糊塗了,怎不知道那流言是真是假。

隻不過比起蕭家,王家同他裴家才是一路人。

如今又才知,比起王家,這丫頭是最可貴的,是他們撿到了寶,裴老夫人心裡想著,什麼也沒說,隻感嘆道,「都是緣分,你該是我裴家人,這一遭過去,都是後福了,咱們好好過日子」

皇後

宮變那一日,張治非要跟著鍾清進宮。

是死是活,也就隻看這麼一回了,若她一人在宮中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該怎麼辦,他非得要去,鍾清也擰不過他。

鍾清去救少夫人,他便扮成了皇後身邊的婢女。

皇後所說的話,他都聽到了,所經歷的一切也都親眼看到,好幾回都沒控製住,想沖上去宰了狗皇,都被身旁的陳娘子拉住,警告道,「張大人不會是想所有的人都得替你陪葬吧。」

他能想象出她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如今讓他親眼看一回,比萬箭穿心,還要讓他難受。

到最後,他都不敢再看,唯有埋頭咬牙留著淚。

聽到她說出那句,「同我拜堂成親的不是陛下,是我的夫君,張治!」之時,他已淚流滿麵。隻恨自己沒本事,竟然讓她等了這麼久,承受了十多年的侮辱。

他恨不得一刀殺了他,可他答應過少夫人,自己隻能帶走皇後,皇帝的命,得留給裴安。

最後皇帝掐住她脖子時,他什麼都顧不得了,正沖上去,禁軍也到了,皇帝隻顧著逃命,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

皇帝跑了,鍾清的人殺了進來,底下的百官開始惶恐,宮中亂成一片,圍住他們的高牆,在這一刻,終於崩塌。

他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她喘咳不止,臉色一團紫紅,又慌又難受,不知道自己該乾些什麼才能讓她好受些,他將她摟進懷裡,一聲一聲地安撫道,「不怕,阿茵,我來了,我來接你了,接你回去」

皇後說不出話來,看著她流淚點頭。

他背著她往宮外走,腳步很快,恨不得立馬帶著她走出這座囚禁了她十來的宮殿,雖太晚,好在他有生之年終究將她接了出來,張治看著不遠處的宮門,泣不成聲,「阿茵,我再也不會弄丟你了,你在我便在,還有添兒,他們都說添兒長得像我,咱們一家人離開這兒,一輩子都不分開」

出去後半月,張治和溫茵才有了消息。

童義進來同裴安稟報,「張大爺帶著娘」不能叫娘娘了,宮中嬪妃早就被遣散,皇後本就是趙濤搶來的,太子也是別人的孩子,這醜事人盡皆知,如今昏君死了,皇後去了哪兒,也沒人關心,「張大爺說經了這麼一遭,臨安他是呆不下去了,帶著溫氏和他們的兒子去了江陵。世子爺和少夫人的恩情,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以後要是用得著他的地方,隨時知會一聲。」

王家

不僅是張治去了江陵,遷都的消息一出來,臨安大半個世家都得跟著新皇一塊兒去江陵。

十幾年前,臨安原本就隻是一個知州,趙濤來了,將各地有名的門戶都召來了臨安,建立了都城。

如今說要遷回江陵,其中倒是有不少家族算是歸了本家。

王家便是。

當年被皇帝一道聖旨招來,王家一家子在此呆了十幾年,也沒多大的造化,不僅沒有造化,還過得膽戰心驚。

大爺掛了一個閒職,沒什麼出息,二爺參軍倒是混了個將軍的頭銜,可福氣還沒享成,一家人險些被其牽連。

如今這一場變故,王家要真算起來,是造反之中最大的一個推手。

王荊手裡的兩千多兵馬,顧老將軍詐死、養私兵,芸娘更不用說,和裴家姑爺便是造反頭目,每一個人都同王家脫不了乾係。

宮中亂起來的那陣,王老夫人將所有人都叫到了堂屋。

往日她一人暗裡運籌,攥著一家人的命運,如今生死一刻,無論結果如何,大夥兒都有知情的權力。人到齊了,王老夫人便道,「最近的風聲你們應當也聽說了,邊關戰事激烈,守城的是二夫人娘家顧老將軍,還有咱們的姑爺裴國公世子裴安。」

這事兒滿城都知道,王家自然知道。

王家大爺早就按捺不住了。

一個顧家,一個裴家,哪個都同王家脫不了乾係,城中百姓對這兩家的擁簇聲,王家大爺也聽說了,可皇帝那邊,他為官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脈,多少也聽了一些。

有句話叫功高震主。

也有句話叫眾人推牆。

王家此時最好是按兵不動,待兩邊有了結果,分出個勝負來,王家再做打算。

裴安和顧家贏了,於王家而言,固然是好,可要是輸了,王家肯定也會受到牽連。

上回老二就是個例子。

且這次的事態比上次嚴重得多,幸得皇帝對母親還有幾分信任,要不然王家早就被皇帝控製了起來。

王大爺心頭著急,好幾次去找王老夫人,都被她趕了出來,今日她主動提起,王大爺立馬站了起來,「母親,如今到底是個什麼形勢?城門都關了,裴家和顧家人在外麵,殃及不到,可咱們王家還在裡麵,這要是鬥得狠了,皇帝拿咱們出氣,豈不是冤枉,還是得趕緊想個招兒先同裴顧兩家撇清關係,讓陛下先消除顧慮,自保要緊,若是顧裴兩家真贏了,咱們還有二夫人和三娘子的姻親在」

難為他削尖了腦袋,這一招,倒是個兩全的法子。風吹牆頭草,哪邊都沾,什麼好處都落在了他頭上。

比起三娘子為了夫家的老夫人,拿自己王家的身份來威脅她,簡直是天壤之別。

王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道,「昏君無能,國難當前,我王家作為大儒世家,豈是貪心怕死之人。」

平日裡老夫人穩如泰山,從未有人猜透她的心思,也沒人能捏住她的短柄,王大爺不明白今兒老夫人是怎麼了,愣了愣,嚇得往外望了一圈,「母親慎言」

王老夫人一臉平靜,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到這時候了,我王家也脫不了乾係?你二弟留下的兩千餘兵馬,就在裴安的手上,回城頭一樁,怕是便要殺進宮,砍了昏君的腦袋。」

從同顧家沾上關係的那一刻,王老夫人就知道,王家不會太平。

所以最開始顧家娘子同二爺來往時,她便不看好,甚至棒打鴛鴦,誰知越打這門姻緣越結實,該是她王家屋裡的人,打也打不散,便也罷了。

沒娶顧家娘子,他王家這輩子也就這般得過且過得,不求潑天的富貴,保住門楣,圖一方安逸不成問題。

既然沾了邊,就不能再整日念佛。

皇帝當年主和的心思,她早看出來了,王家也不需要靠武將來翻身,是以朝廷在世族中征兵之時,王老夫人最初的打算是讓王家大爺去。

想著先安個名頭,憑老大的本事,也呆不了多久便會被趕回來。

可她還是將他看得太高了,他連門都沒有出去,當著軍官的麵,故意將刀砸到了腳上。

這樣的人,王家就算拿得出手,人家也不會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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