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少年身子顫抖,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
渾身濕漉漉的,除了意識不清,疼得發不出聲音外,肌膚已回復了原有的白皙。
白衣浸濕,衣料之下透著珊瑚粉色。
水珠順著銀白發梢緩緩滴落,從脖頸的冰冷銀環,再到小巧精致的金鈴尾部,滑過鎖骨,墜在水澤激起層層漣漪。
隨即歸於平靜。
他沒有再繼續吸收毒素了,倒不是他因為聽到她的喝止而停下了這瘋狂的舉動。
而是因為——他成功了。
沒錯,沈危樓成功了。
盡管這個辦法九死一生,或許是大反派命不該絕,在那樣凶險萬分,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沈危樓竟然以這樣孱弱的身軀抗住了這樣強烈的劇毒,甚至還真的打通了靈脈。
要知道封印他的可是鎖魔釘,是青遊仙僅次於命劍青淵的本命法器。
林昭昭也覺得不可思議,要不是浴桶之中,那一池澄澈清明的靈泉就在眼前,做不得假。
她都要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林昭昭緊繃的神經在這才鬆開,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抬手一扌莫,額頭上不知什麼沁了一層汗珠,背上也被冷汗浸濕完全。
「這小瘋子。」
林昭昭沒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剛才沈危樓的氣若遊絲,周身的魔氣和靈力亂得厲害,相互絞殺,不死不休。
她幾次都要以為他馬上就要筋脈寸斷而亡,自己的任務還沒開始就要狗帶了,把她嚇得不輕。
可始作俑者對這一切渾然不知,雙臂垂落在浴桶外,頭一歪,不知何時又昏睡了過去。
隻是和先前不同,這一次他緊皺著的眉心舒展開來。
不像是昏迷,如同入夢般睡得香甜。
看到這一幕她心裡更不平衡了。
她在這裡擔心受怕,對方倒好,倒頭就睡,這算什麼道理?
林昭昭氣得磨了磨後槽牙,習慣性抬手就要過去,當然不是真打,隻是單純不爽想要給他腦袋一下。
可手還沒落下,腦海中不自覺閃現出先前他身子瑟縮的畫麵。
她頓了頓,欲收手,卻又氣不過。
最後屈指在他白淨飽滿的額頭「啪」的彈了個腦瓜崩。
「下次要是再敢胡來,我把你頭捶通。」
可始作俑者根本聽不到,更不會做出回應。
威脅完她也覺得這樣沒什麼意思,神情不悅地癟了癟嘴,扶著一旁的桌子起身。
危機解除後,已是蒼山映月,明燭天南。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灑落,將少年那頭銀發映照得更加如霜如雪,耀眼奪目。
在看小說的時候林昭昭最喜歡的就是沈危樓這頭漂亮順滑的銀發,可這樣特別的發色並不是少年天生的——
而是鎖魔釘所致。
八十一根鎖魔釘入骨,青絲盡褪,少年白頭。
以前時候林昭昭還能把沈危樓當成一個紙片人,對於他的遭遇她頂多唏噓感慨幾句,合上書便不會再想。
加上《我攻略了高嶺之花》裡圍繞的多是男女主的甜寵劇情,沈危樓作為反派,他的經歷都是寥寥,在劍宗百年的經歷也是一筆帶過。
這樣穿到書中,和他有了接觸,這樣直觀地看到,甚至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掙紮,林昭昭心裡五味陳雜。
更加意識到和男主這種隨處有機緣,到處得靈寶的天道之子相比,沈危樓這種想要打通個靈脈就九死一生的小可憐有多慘。
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林昭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抬眸看了下窗外,月朗星疏,靜謐無聲。
沒想到竟然折騰到這麼晚了。
她先前之所以把沈危樓帶回長生閣,一是他居住的浩然峰太遠,怕還沒到人就先沒氣了。
二來則是怕路上被劍宗的人看到,崩了人設。
而長生閣是青遊仙和她的合道居,一般沒有傳召旁人是進不來的,更加安全。
現在天已經暗了 ,沈危樓也脫離了危險。
如果他再繼續留在這裡,明日芙蓉過來看到就遭了。
得趁著月黑風高,外麵沒什麼人的時候把他給送回浩然峰。
林昭昭將少年從浴桶裡撈了出來,用靈力將他身上的水汽烘乾。
也不走正門,扛著人,踩著劍,乾脆利落的從窗戶那邊飛了出去。
長生閣距離浩然峰禦劍要一柱香左右。
今夜月亮又大又圓,皎潔熠熠掛在天空。
若是此時有人抬頭看去,必然會驚訝的看到兩道身影飄逸在其間,似月下飛仙。
而仙人本人卻渾然不覺自己有多飄逸出塵,跟做賊一樣,生怕被人發現,如離弦之箭飛快往浩然峰方向過去。
天衍劍宗有三大峰,一主峰。
主峰就在林昭昭所住的長生閣,三大峰則依次是玉華峰,淩雲峰,浩然峰。
玉華峰是醫修的地盤,淩雲峰是劍修之所,而浩然峰是那些尚未入道,未通靈脈的宗門弟子的住處。
一般這些弟子都是剛通過靈根測試進入劍宗,還沒拜師的新弟子。
像沈危樓這樣在劍宗五年,還頂著一個青遊仙親傳弟子頭銜的在浩然峰實在有些微妙。
林昭昭對此也沒多意外,青遊仙又不是真的看重沈危樓的資質收其為徒,作為他修煉的工具,他必然不可能真的像對待親傳弟子那樣真心相待。
同樣的,就算他想要把表麵功夫做得盡善盡美,劍宗的那些長老們第一個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