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1 / 2)
李嫵腳步頓住,蹙眉看向男人拽住的手腕,語氣冰冷:「陛下請自重。」
握著的手指緊了一瞬。
理智告訴裴青玄他應當放開才是,可掌心卻遲遲不舍得鬆開那抹溫軟。
他想她,想到不可救藥。
哪怕他在極力克製,可那份處於本能的渴求與愛意,心底的那個聲音仍在叫囂著。
不僅僅隻是握她的手,更想將她拉入懷中,緊緊地抱,深深地口勿,做盡更親密之事。
「不必急著走。」
他垂眸看她,嗓音微啞:「這樣多的糕點,璉兒一個人也吃不完,你陪著他一起用些。」
李嫵低著頭,掙了掙手腕,掙不脫,麵染怫然,仰臉看他:「你鬆手!」
對上她忿忿的眸光,裴青玄好似才意識到不對,恍然鬆開了手:「朕一時情急,冒犯了。」
李嫵飛快收回手,見那道熾熱的目光好似還繚繞在腕間,不由將手往袖裡藏了藏,心下暗罵無恥之徒。
「多謝陛下好意,點心我就不吃了。」李嫵淡聲說著,腳步往後退了兩步,與身前的男人拉出一段距離後,再次屈膝:「臣女告退。」
「李娘子不是說忘記前塵往事了嗎?」
男人磁沉的嗓音陡然在身後響起,李嫵背脊微僵,好半晌才轉過身,凝眸看他。
裴青玄也在看她,幽邃視線平靜如深淵:「真的忘了?」
李嫵呼吸發緊,袖籠中的手指也不禁悄悄捏緊,她盡量鎮定說道:「忘記不忘記,有什麼區別?如今貴妃沈氏已薨,我與陛下之間也再無乾係……」
「有區別。」裴青玄上前一步,見她往後退,下頜微繃,也沒多說,隻側眸掃過廳堂一乾奴仆:「讓他們先退下如何?」
李嫵麵上浮現幾分猶豫。
「朕隻是想與你說些話。」稍頓了頓,又道:「當然,你若不介意叫他們聽到,朕也無所謂。」
李嫵抿唇沉默,也明白若他真想對自己做什麼,便是屋內站滿奴仆也攔不住。
「素箏,你帶人先退下。」
話音落下,素箏抬眼看了桌邊站著的兩位主子,忙低下頭:「是。」
很快,廳堂一乾奴仆垂首退下,本就軒麗寬敞的廳堂霎時愈發的清冷寂靜。
「陛下要說什麼?」
「從你那日蘇醒,帶著璉兒來紫宸宮要朕放你出宮時,朕便知你在裝失憶。」
捕捉到李嫵麵上閃過的窘色,裴青玄語氣未有分毫改變,一雙狹眸盯著她,不疾不徐道:「若你真的失憶,於朕而言其實是件好事。一張白紙,朕想與你重新開始,也更容易。哪像現在,你還記著朕從前做的那些錯事……」
李嫵被拆穿了本來正尷尬著,聽到他話裡那句「重新開始」,也顧不上尷尬,更顧不上繼續裝,擰眉看他:「你不是說會放過我?」
「朕是這般答應你。」
「那你還來隔三差五跑過來?」李嫵語氣半點不客氣。
裴青玄沉默兩息,才道:「你叫朕放過你,也沒說朕不能繼續傾慕你,重新追求你。」
這話狡猾又坦然,叫李嫵一時啞口無言,心下既氣惱這人的無恥詭辯,又被他直白的話臊的臉皮都發燙。
他們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孩子都那樣大了,放在民間也稱得上老夫老妻,還說什麼欽慕什麼追求,他怎說得出口?
「你是吃醉酒了吧?來我這胡說八道。」李嫵偏過臉,咬牙道:「誰要你傾慕追求。」
「朕不強求你的回應。」
裴青玄望著她,語氣認真:「從前是朕不對。其實自你鬱鬱寡歡以來,朕無一日不在後悔。總想著若是當初並未逼你
和離,迫你入宮,你我或許不會走到今日。明明朕有那麼多的辦法可以將你留在身邊,怎就用了個下下策……」
聽到他前半句,李嫵心頭觸動,還當他總算深刻反省了。然聽到後半句,心裡又咯噔一下。
「你後悔的是用錯辦法拆散我和楚明誠?而不是覺得拆散我姻緣這樁事本就不對?」
裴青玄沉默,斟酌片刻,選擇坦然:「阿嫵,不可能的。」
「朕不可能看著你與旁人白頭偕老、兒孫滿堂。朕不是聖人,沒有那樣寬容的月匈襟。在你的事上,朕就是個心月匈狹隘之徒,壓根無法成為正人君子。」
他寧願陪她一同死,做對鬼夫妻,也不願叫她與旁人活著。
甚至在用上南疆花蠱時,他也想過,若是花蠱不起效用,他們倆一道死,也算是一種圓滿。
見李嫵瑩白臉龐滿是復雜之色,裴青玄緩了語氣,薄唇也牽出個溫柔弧度:「你別怕,朕不會再逼迫你。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能看到你平安康健地活著,朕便心滿意足。」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李嫵語調微沉:「若我說,我想去江南呢?」
「隨你的心意。」
「去北庭?」
「也隨你。」
「我若在那長居,再不回來了呢?」
「都隨你。」裴青玄看著她:「不過你應當會回來。太傅年邁、你兄嫂侄兒也都在這,你總會想他們。還有璉兒,他日後在長安做皇帝,你也會念著他……」
李嫵被他看透心思,心下略煩躁,這人總是這樣,把她看得太明白,仿佛她肚裡蛔蟲般。
「那我若是相中了新的男人,要嫁人呢?」李嫵故意嗆他:「你也隨我?」
「………」
裴青玄眉心輕擰,嗓音也略沉:「阿嫵。」
認真肅然的口口勿,好似在糾正一個試圖乾壞事的小孩。
李嫵眼睫輕顫,心道,她就知道。
這個人的確改了許多,但又沒改。
他雖不再束著她,可心底對她的那份偏執,從未消失。
都是生死之間走過一回的人了,怎還是一根筋?
李嫵看向他,說出心中不解:「千辛萬苦坐上皇位,不去選秀享樂,偏偏為我這麼個人耽誤年華……」
視線不自覺掃過他心髒的位置,好似某種感應般,她的心髒也快了兩拍,嗓音也低了許多:「還險些丟了命,弄得半死不活。」
日後還不知能活多久壽數……
一想到這,李嫵心髒好似被什麼揪住般,一陣悶堵。
從利益角度來看,不值當。
簡直太不值當了。
「為了你,做什麼都值。」
好似再一次看懂她的心思,裴青玄神情專注:「你當朕瘋了也罷,可朕不後悔。」
李嫵那句到嘴邊的「瘋子」愣是被他噎了回去。
從前他說愛她,她能脫口而出說不信。可現下再問他的愛,她卻無法再說出「不信」二字——
隻是這份愛不再像少年時期那般,純淨美好得猶如一場甜蜜的美夢。現下這份愛太沉重,太偏執,怨恨嗔癡,千瘡百孔。
腦子正糟亂時,外頭響起脆生生的呼喚:「父皇,你來了!」
如看到救星般,李嫵心弦微鬆,忙不迭直起月要身,朝門邊看去。
一襲緗色衣袍的裴璉小跑著上前,清秀小臉滿是歡喜。到走到廳內,他與李嫵和裴青玄都見了禮,又跑到裴青玄身旁,輕輕喊了聲:「父皇,又好幾日沒見到你了。」
孩子出現,裴青玄的視線也從李嫵身上移開,低頭看著腿邊的小家夥:「這幾日政務繁忙,總不得空。」
裴璉點頭
表示理解,又道:「能見到父皇已經很高興了。」
「璉兒過來,看看父皇給你帶了什麼。」裴青玄彎月要抱起孩子,牽著他到食盒旁:「宮裡做的糕點,你可饞了?」
裴璉看了看,雖然都是好吃的糕點,卻沒有他最愛吃的蓮花酥。
不過這是父皇帶來的,他自然捧場:「我都愛吃,多謝父皇!」
轉臉又與李嫵道:「阿娘,你快看,好多糕點啊,還有你愛吃的。」
李嫵腦中還想著方才那些話,興致缺缺,敷衍地笑了笑:「你吃吧,阿娘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歇息……」
反正都已經被拆穿了,她也懶得與裴青玄行禮,轉身就要離開。
「阿娘……」裴璉皺了皺眉,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讓你阿娘去歇息。」裴青玄輕聲說著,視線卻牢牢地跟隨著那道纖娜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門後。
「父皇,你惹阿娘不高興了麼?」
孩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裴青玄回過神,長睫輕垂:「應當沒有惹她不高興。」
「那阿娘為何那副模樣?」
「許是父皇與她表明心意,她一時接受不了……」
「表明心意?」裴璉疑惑:「什麼心意?」
裴青玄道:「大概是說,朕喜歡她。」
裴璉眨了眨眼:「這還要說嗎?父皇喜歡阿娘,我早知道了。」
「……你個黃口小兒,知道什麼叫喜歡?」
「知道呀,喜歡就是喜歡,就像我喜歡阿娘,便想看到她、和她待在一會兒,喜歡抱著她,喜歡聽她說話……」裴璉說著,又怕冷落了父皇,連忙又道:「孩兒也喜歡父皇,這些日子一直盼著父皇再來呢。」
說到這,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恍然大悟道:「所以方才父皇說喜歡阿娘,阿娘說不要你喜歡?」
裴青玄嘴角微抽:「她可沒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