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韭菜盒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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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話宛如一聲驚雷,三人呆若木雞,衛夫人的兄長可能嗎?不可能居住在荒野之中。若不是富家公子又怎麼可能一次買八個奴隸?他們八人不貴,可一天兩頓吃糠咽菜也得不少。何況正值青黃不接的時候。

衛長君:「你們房前屋後轉轉熟悉熟悉這個家。」轉頭問老奴,「出油了嗎?」

「快熬好了。」衛家老奴不禁誇他,「郎君在哪兒買的鍋,比城裡家中的釜好用多了。」

衛長君:「機緣巧合得來的。改日我再買些肥肉和油罐,你熬上一些給母親帶回去。」

老奴臉上的笑容凝固。衛長君知道她不想回去,「還得過些日子。你總要教她們家裡的規矩。回頭天熱了,你們可以叫阿母搬來,然後跟來伺候她。」

老奴重拾笑臉,步履輕快地去拿木柴。趙大三人沒敢離開。見衛長君同伺候他的老奴說話時麵帶笑容,又覺著他其實是個和氣的人。對他們不假辭色,那是他們初來乍到跟主人還不熟。

衛長君看向他們,三人退出去熟悉新家。

突然麵前多了一個蹴鞠,三人抬頭,看到不遠處有個三四歲大的童子。飯前他們見過,聽說叫「去病」。趙大撿起蹴鞠送過去。小霍去病晃悠著小手,「踢來,踢來。」

趙大放地上,輕輕踢一下。小孩氣得蹦躂一下,沒有站穩往後踉蹌了兩下。趙大身後的男奴上前,大力一腳到他跟前,小孩滿意了,指著趙大:「你啊,不行!」抱起蹴鞠往東跑。

趙大笑了,「這個小公子不怕生?」

伸腳的那個叫孟糧:「小公子的姨母是衛夫人,小公子不可能沒去過皇宮。人小見的不少。」

趙大深以為然,「貴人就是貴人,種的莊稼都和咱們不一樣。」隨後繞去屋後,又看到紅薯秧,三人盯著看好一會也沒認出來。從屋後繞到西邊菜地,種的菜也是乍一看似曾相識,再一看全然不識。

當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怕。當一個人活了半輩子,自認為莊稼地裡的東西沒有他不認識的時候,碰到不認識的且不止一種,就會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趙大是,孟糧等人也是。

衛長君趁他們三人去山邊的時候,前往西院叫嘟嘟買些各種雜糧雜麵。嘟嘟聯係賣方用大缸裝。幾眨眼的工夫,偏房裡就多了五口大缸。

嘟嘟提醒他,[這麼多東西可以糊弄新來的這八個,但沒法糊弄一直在你身邊的老奴。]

[那老奴不傻,看到紙也猜到我非常人。何況還有她從未見過的鐵鍋以及紅薯和玉米。她不過求個安穩故作不知罷了。再說了,我是主人,我叫她好她才能好。]

嘟嘟又忘了奴隸沒人權,衛長君打了殺了官府也不追究,[以後買東西不用避開她?]

[我又不是真神。她真把我當神仙,日後遇到困難向我求救,我救不了她不得懷恨在心?保持神秘她心生敬畏,唯恐說錯一個字褻瀆神靈。]

嘟嘟嘖一聲,[論裝逼我不如你。]說完迅速消失。

衛長君哭笑不得,慫包!

正院廚房裡上百斤黃豆,磨豆漿做豆腐發豆芽可以吃很久。菜多了,主食就吃的少了。衛長君尋思著廚房的雜糧雜麵夠趙大一眾吃半個月,就把西偏房門鎖上,等糧食沒了再來。

衛長君到廚房見老奴正把油往罐子裡舀,交代她帶四個女奴挖點野菜,回來用油鍋煮點麵湯,吃了再燒水洗漱睡覺。

新來的這些人也習慣了一日兩餐。待衛長君去東邊尋外甥,叫許君的女奴就問衛家老奴,「晚上還吃?」

老奴回道:「吃點夜裡不餓。清晨起來有力氣做活。」頓了頓,「大郎君脾胃弱,以前又受過重傷,晚上隻吃易克化的。以後你們不許亂做。大郎君病了,衛夫人饒不了你們!」

許君等人已知衛長君乃衛夫人長兄,因為衛夫人才被館陶公主的奴仆重傷。以致於對老奴的話深信不疑。

老奴帶她們挖野菜回來,叫三人洗菜,一人燒火。她打開麵缸,一看到用細籮篩過的白麵,停了下來,以前隻有她跟著郎君,一天三頓也吃不了一斤。如今多了八個人也叫他們吃白麵,這些還不夠他們吃三天。郎君身子骨不好,總不能三天兩頭去城裡買白米白麵吧。

八陽裡又沒這麼精貴之物。

老奴猶豫再三,決定給她們說說規矩。反正大郎君先前叫她教她們洗衣做飯,她多說兩句也是應該的。

老奴叫四人過來,指著麵缸米缸,「這是幾位郎君和小公子的口糧。我們的在這兒。」指著小米糜子大豆高粱麵等物,「別看都是粗糧,大郎君妙手仁心,雜糧也能拾掇的很美味。」

許君很是詫異:「大郎君會烹調?」

「這是自然。大郎君聰慧,學什麼都快。我也會,大郎君教的。用了晚飯我就教你們怎麼做。」老奴舀一瓢白麵,「現下先做麵湯。」

燒火的女奴問:「我們用哪個鍋做?」

衛家老奴:「像這種麵湯一口鍋裡吃。明日早午怎麼吃,我得問問大郎君。」攪好麵疙瘩,老奴又把沒用過的碗筷拿出來,告訴四人,這些是她們的,以後跟主人家分開。大郎君以前是奴隸,變成貴人也沒高人一等,她不能沒規矩,否則叫外人看來去,還以為衛家奴不奴主不主呢。

吩咐好了,鍋裡的水也開了,老奴把細小的麵疙瘩倒進去,加入豬油和鹽,隨後打四個雞蛋,蓋上鍋蓋。雞蛋燜熟,老奴把雞蛋盛出來,放入野菜,翻滾一下熟了,就盛麵湯和野菜,最後叫四人端過去,她拿箸和勺。

衛長君和兩個弟弟以及大外甥開吃,老奴叫來趙大等人,廚房兩間很寬敞,九人就蹲在廚房裡吃。

呼啦啦喝著麵湯,老奴告訴幾人,「大郎君說你們以前飢一頓飽一頓,頭幾天不能吃太硬也不能吃太油,也不能吃太飽,否則拉肚子。過幾日我再教你們蒸炊餅。」

這些人就沒吃飽過,也沒吃過好東西,還是頭一次聽說吃太油鬧肚子。衛長君既然舍得給他們喝白麵湯,想來也不會計較幾口雜糧。

老奴注意到小孩的頭發濕了,又提醒他們要乾淨。家裡不缺水和柴,每三兩天洗一次頭發,身上汗漬漬的就自個燒水洗。至於那個小孩,老奴叫趙大照顧。順嘴問他是不是趙大的孫子。

小孩搖了搖頭。

趙大:「他爹去了,娘叫人買走了。買家嫌他太小,還得再養兩三年才能乾活,也不一定能長大,就,就——」餘下的話同樣賣身為奴的趙大說不出口。老奴是過來人,也懂,「叫什麼?」

趙大:「太小沒起名。」

老奴沉吟片刻,「我回頭問問大郎君。」

飯畢,老奴盯著四人刷鍋洗碗把他們的碗筷和衛長君幾人的分開才去正房找衛長君,告訴他她以後跟那八人一起吃雜糧,用大鐵鍋做飯。

衛長君笑了,這老奴真不錯,「趕明兒你們去八陽裡把糜子磨成粉,我教你們做粑粑。蒸高粱炊餅的時候加點白麵。我想換換口味也省得和麵蒸了。泡豆子了嗎?」

老奴:「等一下就泡。還有一事,那個小孩沒名,郎君是不是給他起個名?」

衛長君哪會起名。當年,當年還是黑天白夜翻字典找的。

嘟嘟閃出來,[我有一個名字,合適寓意也好。]

老奴在跟前,大外甥在懷裡,弟弟在兩邊,衛長君不敢看它,[甭賣關子!]

[阿奴,又名寄奴,隨你姓。]

衛長君想想,他大外甥叫「去病」,他更直接——長君,給個小奴起的太好聽也不太合適,「叫阿奴吧。改日我去長安縣丞把他們寄到我名下,阿奴就叫衛寄奴。」

老奴愣了愣,不敢相信,「隨郎君姓?」

衛長君:「隨我姓衛不可?若不是子夫有幸被封為衛夫人,『衛』也不過是很尋常的一個字。再說了,他這麼小到我衛家,不叫他姓衛,改日他家人找來,為他贖身,我豈不白養了他這麼多年。」

那小孩的母親叫有錢人家買走了。若是被男主人看上,真有可能來尋兒子。思及此,老奴又覺著姓「衛」極好,日後離開衛家也是衛家人。

老奴:「奴婢替阿奴謝郎君。」

衛長君抬抬手叫她免禮,「關好門窗就洗洗睡吧。對了,提醒他們夜裡別出去。給他們找兩個舊盆當尿盆。」

老奴回到廚房告訴他們夜裡有狼群出沒。但在屋裡不用擔心,院牆高狼進不來。順嘴又跟八個老老小小顯擺,這大院是陛下令皇家工匠造的。此言一出,衛長君在他們心中頓時變得異常高大。

小霍去病好奇地問:「誰是阿奴啊?」

「下午陪你玩蹴鞠的那個小孩,跟舅舅一樣姓衛。」

小孩愣了愣,一下站起來,不可思議地問:「他是舅舅?」

衛長君哭笑不得。小孩見他笑了隻想哭,「我我我——那麼多舅舅?」

衛步和衛廣憋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小孩氣得跺腳,大聲吼:「不許笑!」

「不是你舅舅。」衛長君把他拉到懷裡,「他看起來比你還小。他叫你公子,你叫他阿奴就好了。」

小孩又不依了,「我叫霍去病。」

「公子是對你的喜歡。好比老奴喊我郎君。我本叫衛長君。聽懂了嗎?」

小孩似懂非懂:「聽我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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