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住宿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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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父偃確實不是從蜀郡進長安途徑秦嶺,而是特意從長安到秦嶺拜訪衛長君。

初到長安的主父偃並沒有聽說過衛長君此人。無論是在酒肆還是茶館,主父偃聽得最多的都是天子寵妃衛夫人。其次便是年前升為太中大夫的衛青。

前年劉徹就要給衛青升官,被衛長君攔了下來。如今衛青已有十八,雖然是虛歲,但西漢就是算虛歲。經過幾年學習,衛青文武都像模像樣,不會叫人說他靠兄姊,衛長君便沒再阻攔。

主父偃起先找與他同來長安的友人借錢,打算給衛青備一份厚禮。當他說出自己的計劃,友人告訴他前往衛家沒用。

衛家隻有一位老婦人和兩個老奴。由於都是女眷,從不見外男。主父偃解釋他休沐日過去拜訪衛青。

友人的友人告訴他,衛青極少回家,通常出了宮門直奔城門去秦嶺歇息。據說他隻有刮大風下大雨下大雪的時候才回去。

主父偃又決定拜訪公孫賀或陳掌。友人的友人再次告訴他,不知為何二人不但辭退了門客,還跟酒肉朋友斷了往來。估計天子說了什麼。

主父偃後悔來長安拚一把。友人獻計,不如去秦嶺拜訪衛大公子。大公子乃當世君子。有人以前去拜訪衛長君,不巧趕上他忙著收莊稼,就幫衛長君乾一天活。衛大公子簡直把他們當成貴客,好酒好肉好招待。有人趕上他做紙,衛大公子也不擔心被外人學去。但凡衛長君知道的,隻要你問,他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有一點,衛長君看著跟常人沒二樣,其實身體很虛,不能操心勞神,從不摻和政事。這一點也是聽前去拜訪他的人說的。有人請衛長君幫他們引薦一下天子。衛長君直言,天子每年秋都會來秦嶺狩獵。見著天子他們自己問就行了。他代為傳話難免說不清道不明。

衛家眾人以前是平陽侯府的奴隸,衛長君醉心農事,又為人豪爽,主父偃認為他是個不拘小節樸實的農民。

主父偃相信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定能將衛長君拿捏的服服帖帖。以前那些人沒能說動衛長君是他們無才。這就導致趙大出來說,「郎君說你不誠。」主父偃一下子懵了。

哪兒不誠了?主父偃問自己。他老家在齊魯大地,這些年也一直在燕、趙等地,此生還未去過蜀郡。他不是來給衛長君請安,而是特來拜訪他。為此還帶了長安城時下最流行的小食。據說衛長君的兩個弟弟和外甥都跟他住。三弟十三,小弟十一,外甥七歲,正是貪吃貪玩的年齡。

衛長君不缺錢不貪權,家中也沒有美人,可見也不愛色。最在意的應該是家人。投其所好,他不信不行。

然而事實告訴他,不行!

趙大做個「請回」的手勢。已經「債台高築」的主父偃急了。可他不敢硬闖。又見趙大並沒有直接關門,跟城中一些權貴家中的惡奴不一樣,轉眼間門主父偃決定試著賣慘。這招果然好使,老奴又幫他通傳一次。

主父偃心底有些得意,這次總該行了吧。

隨著「農閒」二字出來,主父偃傻眼了。滿地嫩青,目之所及處看不見一塊荒地,衛家大小四個主子,八個奴仆,哪用得著他乾活。

可是這麼回去,他就隻剩一條路,直接上奏天子。奏表他已寫好,找友人借錢買的竹紙寫的。可請郎官幫他遞上去也得一筆孝敬。還不一定能送到禦前。這樣的路算什麼路。

「又來找我大舅啊?」

稚嫩的童音從身側響起。乍暖還寒時節,主父偃禁不住擦擦額上的汗水,然後轉頭看去。兩個相貌出眾的小童,身後還跟著一位老者正朝他走來,眼看隻剩五步,主父偃聰明的腦袋靈光一閃,慌忙迎上去,「小民拜見侯爺。」

老者正是竇嬰。他先前在自家書房給衛步和衛廣講兵法,結合他早年經歷。書房離大門甚遠,以至於兩個小不點去找他,他才知道劉陵來過。劉陵心眼活膽子大,身份尊貴,又是女子,竇嬰擔心衛長君因為有所顧忌而吃虧,給兩個關門小弟子布置好作業,就叫兩個小的開路。

竇嬰滿心都是「劉陵又來做什麼」,沒料到他靠近就行禮,竇嬰險些失態,「你不是來找長君的?」

「是。」主父偃不敢遲疑,當著趙大的麵也不敢胡扯,隻能把他先前賣慘那番話再說一遍,「大公子說正值農閒,家裡沒什麼活,請小民先回去。」

竇嬰不信。

這幾年他和韓嫣沒少擠兌衛長君皮厚心黑,實則他宅心仁厚,容易吃軟不吃硬。八陽裡的人幫他乾兩天活,他就叫村民砍他地頭上的竹子做紙。人家照著他的耬車做出耬車,他怕人家不會用浪費錢,親自教人家怎麼用。

在他和韓嫣看來是小事,但無論紙還是紅薯藤亦或者玉米種子,都能叫八陽裡脫貧致富。衛長君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衛長君也說過他不是老好人,可他依然這麼做,說明他有良心,不喜歡欠人家的。

主父偃都這麼慘了,衛長君還能無動於衷,竇嬰覺著這裡麵一定有別的隱情,「趙大,長君是這麼說的?」

趙大點點頭:「差不多。但他沒說實話。」瞥一眼主父偃,「他先前說他從蜀郡去長安,經過此地。郎君說他不誠。他才老老實實說他老家臨淄。你肯定還有什麼沒說,否則你人到門口了,我家郎君不請你進去喝杯清茶,也不可能避而不見。」

主父偃心裡咯噔一下,難怪他覺著這個衛長君跟友人以及他從市井聽來的不一樣。可是也不對,他一個農夫怎麼知道他沒說實話。

竇嬰見他眼珠亂轉,結合他和趙大的那番話,瞬間門明白衛長君為何不見此人。主父偃很聰慧,知道賣慘。但也過於聰慧。這樣的人陛下或許需要,但經衛長君引薦,他自作聰明的結果可能會連累長君。

竇嬰笑道:「趙大,誰沒有點秘密或難言之隱。進去吧。」

主父偃愣一下,下意識跟進去。

竇嬰停下:「不包括你。這是長君家,我比他年長,他也把我當成長輩,可我也不能替他做主。」

小霍去病點頭:「就像我的衣服是大舅買的,可我想穿哪個不想穿哪個是我的事,大舅也管不著。」

竇嬰不禁瞥向小崽子。

小霍去病揚起下巴,「我說錯了嗎?」

孩子大了,不好嚇唬了。但也分是誰,「我怎麼聽說你早上不想穿夾襖,長君一瞪眼,你就套身上了?」

小霍去病氣得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反駁,指著他,大聲吼:「你聽錯了!」

竇嬰:「你大舅有沒有說過不許用手指人,很無禮。」

「我這麼生氣了,還跟你客客氣氣?」小霍去病睜大眼睛難以置信,「以後和你吵架,是不是先行禮?像這樣,」拱手作揖,「可以了嗎?侯爺!」指著竇嬰問。

竇嬰愣了愣,然後失笑道:「可以,可以。」

經他一問一說,小霍去病氣消了。可他不甘心,使勁哼一聲,拉著阿奴,「我們走!」

主父偃叫一老一小弄得無語又想笑。但經過小不點這麼一吼一鬧,主父偃確定他是衛長君的外甥,「小公子,等等。這個給你。」

衛長君前世沒少聽人說,窮養兒子富養女。妹妹不是他女兒,她們成親時,衛長君依然給很多可以兌換成銅錢的金子,便是擔心她們因為囊中羞澀委屈自己。但他也不贊同窮養兒子。

弟弟大了,衛長君在弟弟麵前表現的視金錢如糞土,他們以後身居高位也不會在意身外之物。小霍去病還不知道錢有用,衛長君就給他和阿奴壓歲錢,兩個小不點沒為錢發過愁,以後也不會乾出中飽私囊甚至貪汙軍餉這等醜事。不過比起弟弟和妹妹,兩小兒太小,衛長君考慮到他們正是貪吃好玩的時候,每次進城都會買些好吃的。久而久之,兩個小不點不愛錢不貪吃,被衛長君養的隻剩一個愛好——玩!

衛長君打算等他們大一點,三天兩頭叫衛步和衛廣帶他們進山。等到霍去病和阿奴十七八歲,應該也不貪玩了——安安分分辦差,老老實實保家衛國。

小霍去病看也沒看就搖頭拒絕。

主父偃:「這是給小公子買的。不值錢,都是一些長安小食。」

「可是我不餓啊。」小霍去病不假思索的話叫主父偃愣住。好在主父偃腦子活,瞬間門就反應過來,「不是飯菜是零嘴。」

小霍去病點頭:「我知道小食是零嘴啊。」他是七歲不是三歲,連「小食」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太笨了。

主父偃投向竇嬰,「侯爺,真不值錢。」

竇嬰微微搖頭:「難怪長君說你人不誠。老夫要是沒看錯,這小食是用紙包的?這兩年城裡城外做紙的多了,可由於費時費工,除了茅房用的手紙,其他紙還跟粗麻布的價格差不多。這叫不值錢?」

主父偃無言以對。小霍去病忍不住說:「我大舅最討厭說謊的人。你求我大舅,還敢說謊,你比我還厲害啊。」

竇嬰笑著頷首:「在這點上去病是深有體會。」

「我還在生你的氣。」小不點大聲提醒。

主父偃拎著糕點拱手:「侯爺,小民初到長安,過於著急,請侯爺見諒。」

竇嬰:「你又不是來找老夫的,老夫不跟你計較也沒用。」

主父偃打聽到秦嶺衛家隻有四個主子,最小的便是霍去病。他見霍去病拉著阿奴,那他不是衛家人,就是竇家或韓家小主子。

阿奴一直沒開口,看起來比霍去病乖巧好糊弄,主父偃就打開紙包,蹲下去,「這位小公子嘗嘗?」

阿奴後退一步。主父偃不死心,「真的很好吃。這個叫發糕,軟而糯,這個是紅薯糖,甜而香。都是昨天和今早剛做——」看到兩個小孩睜大眼睛,主父偃心中一喜,拿兩塊一個小不點一塊。

兩小兒不約而同地看向竇嬰。

主父偃順著他的視線看到竇嬰一臉復雜,也顧不上窘迫,覥著臉道:「侯爺嘗嘗?」

竇嬰沒接還想嘆氣。

以前竇嬰家中門客眾多,並非他人傻錢多,而是有的真走投無路。要說當過大將軍上過戰場,當過太子的老師經歷過政鬥,還當過丞相,竇嬰不該有心慈手軟一麵才對。可他一生太順。打記事起,礙於竇太後的緣故就沒人敢欺辱他。

竇嬰從未缺過錢,也從未為升遷求過人。他少時家風極好,成年後幾乎沒經歷過黑暗,以至於年過半百依然心有慈悲。竇嬰仔細打量一番主父偃,衣服還行,但有點不合身,可能是找人借的。裡衣衣領磨起毛了,看來家境清貧這點是真的。

這兩年常跟村民打交道,竇嬰很清楚尋常人家培養出一個學文識字的人多麼艱難,不免動了惻隱之心,「看來你是很著急。若是你再打聽打聽,一定能打聽到,長安的紅薯苗最初皆來自秦嶺。這發糕是紅薯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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