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捅了野豬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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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嬰心中又是一痛,瞬間變臉。

衛長君實在想笑:「您老何苦來哉。」

韓嫣笑道:「他老人家希望司馬相如支棱起來,別讓喜歡他文章的人失望。可您老有沒有想過他是支棱了,以後怎麼辦?要不您老把他接去你家?」

竇嬰朝馬身上一下,揚長而去。

韓嫣和衛長君都楞了一下,待反應過來,皆哭笑不得。

今年衛長君家種了四十畝黃豆。為了錯開收割時間,四十畝黃豆前後相差半個多月。其中最先種的十畝黃豆葉子已掉落。衛長君回到家中的第二天就帶著奴仆打掃屋子擦洗糧缸磨鐮刀。

翌日上午,他帶牛固和孟糧下地,拔掉一些尚未熟透還可以用來炒菜的黃豆做打豆場。傍晚,天空變了顏色,妖風陣陣,秋月被烏雲壓的喘不過氣。

竇嬰和韓嫣端著油燈來找衛長君,看到他居然在陪大外甥玩「一二,木頭人。」頓時想把燈糊他臉上。

韓嫣把油燈移到他眼前,盯著他的神色問:「你沒發現快下雨了?」

衛長君點頭:「看到了。」

竇嬰問:「地裡的莊稼不要了?」

「怎麼要?豆子還不夠乾,今晚連夜割下來堆屋裡,要是下個四天也是捂得豬都不吃。還不如放在地裡,泡出豆芽我還可以弄去城裡當菜賣。」衛長君叫大外甥跟阿奴玩兒去。他移到堂屋門邊,望著漆黑的天空,嘆氣道:「要是今晚下明天晴,下再大都不怕。」說完收起愁緒,轉向二人,拱手致謝。

韓嫣和竇嬰被他認真的神色搞得極為不自在。韓嫣嫌棄道:「我還是習慣你不要臉的德行。」

「滾!」衛長君笑罵。

韓嫣和竇嬰知道他二人瞎著急,此事隻能聽天由命,便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夜裡,果然跟衛長君說的一樣下大了。但第二天沒停,大雨改小雨,淅瀝瀝的忒愁人。

這些黃豆跟他的壽命無關,但作為莊稼人衛長君也不忍看到豆子爛地裡。一大早,他就穿著蓑衣,帶孟糧、牛固和趙大以及兩個弟弟在路上挖溝,把存了一夜的水引入溝渠。衛家門前溝裡的水從未漫過五尺,這一下下的溝裡的水得有六七尺。要不是挖溝的時候溝裡的土把兩邊墊高了,再下一夜溝就滿了。

小霍去病頭一次看到這麼多水,連聲驚呼:「發大水了!」

衛長君還在溝對岸挖槽,聞言不禁吼他:「閉嘴!」

小霍去病嚇一跳,然後感到委屈,他什麼也沒做啊。

韓嫣在樹下避雨,「發大水你家的莊稼就被淹了。」

「我?」小霍去病忘了,緊接著仰頭,「老天爺,給我停,不許下!」

電閃雷鳴,劈裡啪啦,韓嫣嚇得慌忙從杏樹下出來,衛長君嚇得差點把鐵鍬扔出去。小霍去病嚇呆了,衛長君想吼他,一看他滿臉震驚,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韓嫣,把他給我帶屋裡去。雨停之前我不想看到他。」

小霍去病回過神,連連搖頭,自個回屋。竇嬰給韓嫣使個眼色,進屋看看。韓嫣尋思著他再皮也隻有七歲,就領著阿奴進屋安慰他。

小崽子確實嚇到了,連小夥伴阿奴都忘了。隨著他倆進來,有人作伴他不怕了。但忍不住擔心莊稼,因為他好像把老天爺說生氣了。

隨後憂心忡忡地問韓嫣,「老天爺不會可著我家的地下吧?」

韓嫣好笑:「老天爺也想。可他法力無邊,用最小的法力也能把整個長安淹了。這樣一來陛下就不高興了。陛下乃人皇,他向天禱告,諸神便會選個新的老天爺。他罔顧人命便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你說他會為了這點小事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嗎?」

「還有人敢廢老天爺?」霍去病稀奇。

韓嫣聽衛長君扯多了,糊弄孩子的話張口就來,「天道!老天爺也要受天道的約束。天道好比人間律法,人間律法執行者是人,還可以說情。天道無情!」

小不點不懂「天道」,但他知道老天爺不高興也得憋著就夠了,「韓兄,你說明天能晴嗎?」

韓嫣想想往年的情況,「長安這邊秋天雨水不多,一個月難下一場,昨晚下這麼大,明天差不多了。」

以往這時候下雨,長安百姓愁的寢食難安。如今家家戶戶都有兩畝紅薯和玉米,哪怕上半年收的小麥全用來交稅,下半年地裡豆子泡湯了,來年青黃時節也餓不著。下雨天無事可做,長安鄉民就給自己找些事。

臨近午時,雨停了,衛長君心頭的悶氣出來,就叫女奴殺隻母雞,晌午喝雞湯吃雞湯麵。

山邊溝邊草多導致蟲子多,衛長君家的母雞又肥又大。曹女用廚房裡最大的鍋燉,加了八葫蘆瓢水,然而還沒燉好,水剛沸騰就飄了一層油花。

這幾年做飯做出經驗了,許君打開鍋蓋看一眼,就叫鍾媼和雜麵擀麵條,然後令西芮去西院西邊的菜地裡找些鮮嫩的青菜。這麼多油撇掉太可惜,不撇掉直接喝下去非拉肚子不可。

西芮剛到菜地裡,衛家大門就被敲響了。小霍去病見他大舅起身,一把把他按回去,「大舅喝茶,我去看看。」

衛長君端著薑茶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後看韓嫣,什麼情況啊。

韓嫣:「因為之前的話羞愧吧。」

衛長君一點不意外:「突然這麼懂事,我就知道他有事。」

「大舅!」

小崽子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衛長君還是得放下杯子,「也不知道又怎麼了。」

衛步:「大兄,我去看看。」

先前挖排水溝的時候,衛長君嫌蓑衣礙事就脫掉了。等溝挖好,身上沒透頭發濕透了。哪怕回到家就去浴室洗頭洗澡,他也擔心自己著涼生病。韓嫣沒怎麼見過衛長君生病,但他知道衛長君無病無災也隻有年壽命。衛長君洗澡的時候他就把衛家小火爐找出來,在堂屋茶幾上煮薑湯。

衛長君喝了兩碗汗出來了,「你去可以的話,他就不用喊我了。院裡都是泥,你就別出來了。」到堂屋門口,看到隨小霍去病進來的兩個人,驚訝道:「你們怎麼來了?」

韓嫣和衛家兄弟過來,看到裡正的侄子和兒子也很意外,齊聲問:「出什麼事了?」

「沒事,沒事。」二人聽到關心很高興,這趟沒白來。裡正的兒子走近,韓嫣等人便往後退,叫兩人進來。裡正的兒子把桶遞給衛長君,「每年下大雨河裡的魚都往外跳。這是我們在河裡撈的。阿翁叫我送兩條給大公子嘗嘗。」

衛長君下意識接過去,低頭一看,十分震驚,「這麼大?」

小霍去病點頭:「比我胳膊還長。」然後問裡正的長子,「在哪兒逮的?」

裡正兒子在地裡乾活的時候經常能聽到衛長君吼小崽子,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說實話,「河裡。但隻有下大雨的時候才有。」

小不點好失望,然後又打起精神,「現在還有嗎?」

裡正侄子搖頭,「去的人多,不止我們村的人,沒了。」

小不點又打起魚的主意,「大舅,中午不吃雞吃魚好不好?」

堂兄弟二人忍不住吸吸鼻子,原來是雞,難怪這麼香。衛長君見狀解釋,「我之前在地裡放水淋濕了,幾個女奴非要殺隻雞,用薑燉,給我去去寒。」

兄弟二人注意到他的頭發還是濕的,不遠處茶幾上燒著小爐子,屋裡充滿了薑味,信以為真。裡正兒子道:「這是黃河漲水跑過來的鯉魚,鮮嫩不腥,清蒸就行了。」

「多謝。」

裡正的侄子道:「該我們謝謝大公子。若不是地裡有紅薯和玉米,我們才沒心思走幾裡路抓魚。大公子,不打擾了,您歇著。」

衛長君給大外甥使個眼色。小不點伸出手:「我送你們。」

兄弟二人笑了。裡正的兒子不吝誇贊,「小公子越發懂事了。」

小不點得意地把人送到門外。看到腳上的草鞋上全是泥就想下水洗洗。走到溝邊,看到水很渾濁,果斷回屋叫趙大給他打井水。井水上有個木頭蓋蓋著,水很清澈,小不點很滿意。

趙大見他洗的乾乾淨淨,也忍不住誇,「小公子越發愛乾淨了。」

「我又不傻!」小不點聽出他話裡的調侃禁不住瞪眼。

趙大不以為意,把擦腳的布給他,「到屋裡再擦。」

小不點到屋裡拿出乾淨的布鞋才擦擦腳換上鞋。

大雨過後,秋風很涼,衛長君給小崽子倒半杯薑茶。小不點也不想生病,捏著鼻子喝下去。然而坐下一炷香,小不點又忍不住滿屋子亂竄。

衛長君給他個任務,去隔壁喊竇嬰夫婦來吃黃河大鯉魚。

小崽子立即換上草鞋。衛長君無奈地搖搖頭。小崽子看到兩個小舅和韓嫣都笑他,不高興了,「我不去了。」

衛長君叫阿奴起來。阿奴換上草鞋拉住他,「你陪我去吧?」

有了台階,小不點把手遞給他。

韓嫣看著他出去就想說什麼。衛長君微微搖頭,然後朝外睨了一眼。韓嫣悄悄過去,果然兩個小崽子在門邊還沒走,「怎麼還不去?」

小霍去病慌了一下,同手同腳說道:「就去,就去!」

韓嫣看著倆出了大門才敢說:「你外甥得有一千八百個心眼子。」

衛長君心說,那可是霍去病啊。

韓嫣驚訝地輕呼一聲。衛長君疑惑不解,「他又怎麼了?」

「他沒怎麼,太陽好像露頭了。」

衛長君趿拉著鞋過來,抬頭一看,天空刺眼。

衛步禁不住說:「終於晴了。」話音落下,太陽又沒了,衛步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死過去。

衛長君見他嗆著,拍拍他的背,「不晴也沒關係,不下就行。秋風緊,吹兩天地乾了,後天下午或大後天早上就可以割了。」

陰了天,濕透的打豆場乾了,衛長君拉著石滾壓平整,天後頂著多雲的天氣割黃豆。

八陽裡裡正下地看黃豆,見衛長君地裡好多人,就來問他:「可以割嗎?」

衛長君點頭:「可以是可以,但地裡還不能進車得挑出去。」

裡正鬧不明白,「為何不再等一天?」

衛長君:「攤開晾的快。這些黃豆一顆一顆擠在一塊,等上麵的乾透了,底下的也發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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