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二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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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先前收到袁公書信以後,韓燧石明明都已經撤兵。

可不久後,他卻又非常絲滑、非常痛快地去而復返。

這樣的「巧合」。實在很難不讓人相信,他是得到了某人保證。

——據說,陶家曾給韓燧石送了一封信。

聊起同為高門的八卦,顏氏兄弟幾個均是拂袍一笑。

但緊接著,上首的老父便提起水鏡,幾人紛紛麵帶肅容。

以投胎能力來說,屋裡的這幾個人,都能稱為恆朝前百分之五的翹首。

可那水鏡所浮現的畫麵,竟是他們平生僅見。

顏家大伯斟酌道:「《淮南子·修務訓》有言,『神農乃始教民播種五穀,相土地宜,燥濕肥墝高下,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辟就。』今日水鏡裡的所言所行,與古書何異之有?我料那位仙子,若非九天玄女弟子,必是神農座下仙娥。」

之所以猜她是九天玄女的弟子,是因為在神話傳說裡,九天玄女曾經為黃帝傳下兵法。

而第一次直播的出現,仿佛正與兵家相關。

顏家二伯也慢慢道:「還有《致富經》三個字……缺筆如此明顯,莫非是犯了哪位神明的忌諱,必須藏頭露尾地傳授下來?」

「這樣看來,今日結尾時教的那十個數字,或許也是某種天書的寫法?」

顏家三伯嘆了口氣,扌莫著腕上的菩提子手串,把它往袖裡掖了掖。

「看來便是道家了。」

兒子們思考著教派之爭,顏家祖父的思路卻更實際、更有操作性。

他慢慢道:「既然水鏡自暨雲而起,這便是機遇。」

「我暨雲有幸啊,能聆聽天音!若我們能有幸編纂這天音,將其推廣開來,來日青史上,必然不忘我顏氏之功。」

顏家小叔連忙道:「父親,我們要建學宮嗎?」

顏家祖父搖搖頭:「我們編書。」

「——家裡的書坊,近日都在忙些什麼?」

顏家二伯連忙答道:「刻印金經。母親先前說過的,要在重陽節前,給附近的寺廟布施一千冊經書。」

「經書就先停一停吧。」顏家祖父捋著自己的胡子,「就改刻天音所授的農經。從今日起,一日一記,一日一編。天音不斷,印坊不停……就先印個三千本。」

說到這裡,這老者終於完全地睜開眼睛。那雙眼仁都已經泛黃的老眼精光四射,如同朽木般枯乾的軀乾裡,竟也爆發出濃濃的老當益壯之情!

「待這《天授農經》傳遍天下之際,便是我顏家揚名四海之時!」

*

太守府,雲鬆之宣布自己閉門謝客。

據太守府的仆役悄悄透露,太守是今晚受了驚嚇。

對於這一點,賓客們都表示十分理解。

這已經是天上的水鏡,第二次出現畫麵。

目前開來,水鏡裡出現的畫麵隨心所欲,既有可能是天火流星,也有可能是勸農之語,全然不受人控製。有這樣一個東西掛在天上,是福是禍還說不準。

——畢竟這東西會說話,會呈現不同的畫麵,能明確地表達思想和態度。這樣一個物事,甚至不能把它當成祥瑞報上去。

相比起來,太守稱病的舉動,又算什麼呢?

雲鬆之既不是名流中第一個謝客的,也會不是最後一個。

據說城西的石氏一族,現在已經在全家收拾箱籠,準備遷走了。

……

此刻,太守府裡,號稱臥病在床的雲鬆之,卻亮著書房的燈。

他走向桌案時特意拐了個彎,繞開了那天視頻連線時,小號水鏡浮現的地方。

燈火映照著雲鬆之俊雋的側臉,仿佛在幽蘭的花瓣上,鍍上一層斜陽的餘輝。

宮燈的燭火,隻在室內占了三分光明,剩下七分,則由雲鬆之的姿容點亮。

安靜地沉思了一會兒後,雲鬆之終於下定決心,在桌案上鋪開一張白絹。

今日,直播內容切換成簡體字教學的時候,那個不曾顯出行跡的女人,輕敲了三下桌麵。

但落在雲鬆之耳中,卻是他的女兒柔止,發出暗號的提示。

把雲歸每句話的字尾連在一起,便是一句——速請母親至此。

要請璟娘來啊……

一想到雲歸的母親,自己的妻子,雲鬆之下意識就朝後一仰。

在這個時代,除非軍中加急報信,普通消息流傳的速度並不迅疾。

所以,雲歸因送信「失蹤」的事,他雖然已經派人送信給段璟娘,卻並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收到消息。

再後來,雲鬆之得知柔止沒事,大喜過望之餘,也連忙派人去攔截信使。

隻是至今為止,信使沒回來,後派出的人也沒回來。

「……」

這個局勢,實在不太好判斷啊。

若是攔住了當初的信使還好,若是沒有攔住,讓「柔止失蹤」的消息落入璟娘耳中……

那她必然已經在轟轟烈烈趕來暨雲城的路上了。

預想到那個畫麵,雲鬆之頓時麵現愁容,便好似瓊花褪色,美玉生暈。

此時此刻,暨雲城的太守,看起來倒不像是玉樹臨風的一城長官,反而更類似一個被趕出去在長廊上過夜的丈夫。

雲鬆之喃喃道:「柔止身在異鄉,不能輕易得見。我又空口無憑,沒有證物取信夫人。哀哉,哀哉,璟娘必要殺我。」

旋即,轉念一想,雲鬆之又憶起段璟娘平生最好他的容色。

也就是說,哪怕夫人含怒而來,當場將他亂刀剁死,至少臉也會給他留下。

若是表現得再好一點,可能還好打商量,可以給自己留個全屍。

「……這,這倒也不是不行。」

想到這裡,雲鬆之不由攬鏡自照,對著自己近日清減的容顏唏噓了一會兒。

「唉,不如從前矣……」

磨磨蹭蹭地拖延了半天,雲鬆之終究提起筆來。

這些年來,生活的經驗,已經讓雲鬆之將兩條哲理牢記於心。

其一是,聽從夫人。

其二是,相信女兒。

現在,女兒示意他給夫人寫信,四舍五入,就是兩條哲理合二為一。

這個時代的信件保密性沒有保證,雲鬆之雖然政治敏感度一般,但也不傻。他萬萬不會把天上人就是女兒的的事寫進信裡。

最後,雲鬆之隻是含混地寫道:

「璟娘芳鑒

近日得柔止托夢,日夜所思耶耶娘親也……」

「……」

就是看到這封信以後,夫人可能會更生氣吧?

雲鬆之提起的筆杆頓住,輕吸了一口氣,微微地打了個寒顫。

*

這一夜,水鏡直播造成的影響,像是一張絲線織成的大網,朝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而對於暨雲城裡的農人來說,他們既不會考慮著書立說,也不想著揚名立萬,隻感到純粹的高興。

城外的小柳葉村裡,劉老四來來回回地翻了一會兒身。

身旁的妻子被他的動靜擾得睡不著,扭頭看向丈夫,發現他正朝著自己高低上下地比劃。

妻子誤會了他的意思,撐起半麵身子,往席子盡頭看了看,推了推劉老四的月匈膛。

「再等會兒,等大娃睡著的。」

劉老四小聲說:「不是,我沒想這個。」

「……」

妻子睜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狠狠地在他月匈前一錘。

劉老四也不躲,隻是嘿嘿地笑。

他湊近自己的妻子,在她耳邊興奮地絮絮叨叨:「小麥下麵種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劉老四第數不清次地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喃喃自語:「可以種,完全可以種的啊!」

*

第二天早上,喻瀚識過來敲門,叫雲歸去隔壁吃飯。

雖然認識的時間還不算太長,但雲歸覺得,自己已經能完美地辨認出喻瀚識的敲門聲。

——在她平生聽過的所有叩門聲裡,喻瀚識的敲門節奏,是最半死不活的那個。

打開大門一看,果不其然,喻瀚識又是駕駛著輪椅來的。

這次,對著喻瀚識宛如霍金的坐姿,雲歸連一絲異樣的眼神都沒有。

是的,她已經習慣了。

「我馬上就過去。」

「嗯。」喻瀚識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他沒有驅動輪椅跨過門檻,反而圍著雲歸家的大門前前後後地繞了幾個半圈。

注意到喻瀚識的異樣,雲歸奇道:「怎麼了?是不是這扇門逾製了?」

在雲歸看來,防盜門以合金為麵,色仿紅木,十分貴氣。她當初看見這門的第一眼,就思考起禮製問題。

喻瀚識顯然把這句話當成一個玩笑。

「沒有。」

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剛搬來,我該給你送個喬遷禮的。」

「這怎麼好意思!」

就連這房子都是喻家租下來借她的,她怎麼能再收喻瀚識的喬遷禮。

盡管雲歸連聲拒絕,喻瀚識的態度卻很堅定。

「不,要送的,必須要送。」

和他言辭一樣堅決的,還有喻瀚識下單的動作。

三日以後,快遞抵達,喻瀚識腿上放著一個小箱子,最後一次敲響了雲歸家的大門。

雲歸看看禮物,再看看喻瀚識。

「……」

「不喜歡嗎?」

「沒有,非常喜歡,謝謝你啊。」

這一刻,雲歸手捧禮物,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喻瀚識那天對著自己的大門繞來繞去,還露出沉思的表情,仿佛這扇門上有什麼未解之謎似的。

——喻瀚識他,送了個門鈴給雲歸。

雲歸:「……」

難怪喻瀚識堅持要送自己一份喬遷禮物。

他每次上門的時候,都在想著懶得敲門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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