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11(1 / 2)
年關在即,臨西的大街小巷都忙著裝點新年裝飾,街上的各家店鋪也都熱熱鬧鬧地營造著年味兒。
維修店門口,魏丞正張羅著給店門換上新對聯。
他踩在凳子上,一邊調整對聯的位置,一邊問屋裡坐著的人:「快過年了,咱們年夜飯一塊留在店裡煮個火鍋?再下點餃子,隔壁老徐最近倒賣煙花炮竹,給咱們送了兩箱鞭炮,還有亂七八糟的一堆,到十二點的時候我們在院裡點了。
」他自顧自說了一堆,也沒得到屋裡另一個大活人的回應。
魏丞發現從早上開始,賀晟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
他垂頭把玩著手裡那隻打火機,看著暗藍色的火焰亮了又滅,耳邊回盪的還是早上女孩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清了清嗓子,「你把樓下那妹妹也叫過來?」賀晟回過神,終於施舍地抬眼看他,語氣聽著冷淡:「叫她乾什麼。
」「她不是也一個人住嗎?小姑娘一個人過年怪冷清的,沒家人沒朋友的,多可憐。
」魏丞是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兒。
這人死了多少年的春心終於開始萌動了。
不然為什麼那天還讓他專門裝成偶遇的樣子,去人家姑娘家裡給人修暖氣。
他還知道人家姑娘家暖氣壞了,說明了什麼?說明賀晟這小子連人家家都進去過。
什麼成分就不多說了。
死鴨子嘴硬。
「你不找我可去叫了啊。
」魏丞說著,就要拿出手機發短信。
賀晟眼眸輕眯起,語氣裡透著危險:「你哪來的她電話?」「上次吃燒烤的時候要的啊,怎麼,你想要啊?叫聲爹,我考慮考慮。
」「……滾。
」年夜將近,虞清晚總算把那條圍巾織好了,還特意買了一個正式的禮物袋包裝了一下,看起來不算太寒酸。
她這幾天去教隔壁小區的小孩子畫畫,也賺了一點零花錢。
收到魏丞的年夜飯邀請之後,虞清晚理所當然地答應了。
年夜當天的下午,虞清晚去購置了一些年貨回家,打算給周圍的鄰居送一些去。
>是那群向賀晟要債的。
虞清晚反應得很快,掉頭就想跑,卻被身後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幾個男人堵住了去路。
為首的男人把手裡的煙扔到地上踩滅,朝她走過來。
「妹妹,就是你上次幫那小子還了一筆吧。
」虞清晚抿了抿唇,冷靜問道:「他父親還欠你們多少錢?」男人咧嘴一笑,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著:「也沒什麼,都是點小錢。
這樣吧,今天大年夜,我們也不想浪費那個時間追債,你陪我們出去喝一頓酒,那小子的賬我就不急著催了,你看怎麼樣?」「學生妹是純啊,皮膚白得跟能掐出來水似的。
」一個小混混接著話嘿嘿一笑:「哥,你試試不就知道了,看看到底能不能掐出水來……」汙言穢語一句句入耳,虞清晚無聲地咬緊唇,渾身充滿了戒備,一步步朝著可能逃跑的方向挪去,想趁著這群人沒有防備的時候偷偷從書包裡扌莫出她準備的防狼噴霧。
然而話音未落,巷子裡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慘叫聲。
咯吱的骨骼聲緊隨其後,是手臂脫臼的聲音。
賀晟用了力,狠狠地將那人摁在牆上,他漆黑的眸底此刻盡是暴戾和嗜血,理智徹底失了控,目光也不帶一絲溫度。
「不是想試試嗎?爽不爽,嗯?」其他人反應過來,拎起一旁有的工具就朝著賀晟沖上去。
看到那根粗壯的木棍朝他的背部落下,虞清晚嚇到瞳孔螺縮,想也沒想地朝他的方向跑過去:「賀晟!」她想要擋在他的身後,下一刻就被反手攏進懷裡,熟悉又安心的氣息將她籠罩,隔絕出另一個世界,短暫的溫暖。
棍棒接觸皮肉發出的悶響聲令人心驚,虞清晚渾身冰涼,呼吸顫抖著,看著他的臉色發白,額頭滲出一層薄汗。
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唇角微微抿緊了些,然後毫不猶豫地把她推開。
「躲遠點,聽話。
」或許,這也是一個好機會,對賀晟來說。
他得讓她親眼看看。
看見他凶狠暴戾的一麵,到底活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裡,那些永無止境的惡意,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淵,沒有人願意主動踏進來。
淡淡的血腥氣彌漫在巷子裡,硝煙過後的死寂,尚未散去的恐懼,每一樣都仍然令人觸目驚心。
出了巷子,虞清晚的呼吸依然在發抖,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他身上,看著他冷酷到幾乎漠然的神情。
她張了張乾澀的唇,卻發現嗓子也乾澀得驚人。
賀晟看著她的唇瓣動了動,以為她終於清醒了,發現他不是什麼好人,然後像其他人那樣從他身邊逃開,越遠越好。
明明這就是他一開始期盼的,可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卻生出異樣的情緒來,類似恐懼。
他緊緊盯著她清澈見底的眼睛,似乎試圖從她的眼睛裡辨認出她此刻的想法,從她的眼裡讀出恐懼和膽怯,甚至是厭惡,憐憫。
可是,沒有。
他以為會出現的那些情緒,在別人眼裡時常會出現的情緒,都沒有。
她的眼裡隻有想哭卻又不得已強忍著的紅。
像是…心疼。
總之是一種令他陌生的情緒。
靜默許久,虞清晚輕吸了一口氣,艱難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他:你的傷…痛不痛?話音落下的瞬間,賀晟的眸色窒了下,壓抑著的情緒開始有了洶湧的征兆。
她的眼睫動了動,又顫聲重復:「我說,你打他,手痛不痛,身上的傷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虞清晚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勸他不要受傷,不要打架,可今天他受傷又是因為她。
那群壞人不肯放過他,所有人都不肯放過他。
厄運隻會源源不斷地找上門來,而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看著他受傷。
剛剛因為太害怕,害怕到她甚至忘了哭。
現在緩過神來,她的眼眶止不住地又紅了。
她不能再說話,害怕再多說一個字,聲音裡就會控製不住染上哭腔。
賀晟垂在身側的指節蜷縮起,垂下的眼睫藏起眼底所有暗色,聲線裡情緒難辨。
他忽然開口:虞清晚,這是最後一次。
她怔住,茫然地抬起眼,撞進他晦暗不清的視線裡。
他卻沒有再為這句話多做解釋。
賀晟在心底說。
最後一次,允許她逃走的機會,她已經錯過了。
等他們回到了店裡,火鍋都已經被準備好了,魏丞正焦急地等著,不知道兩個人怎麼今天回來的這麼晚。
賀晟的傷並不嚴重,隻去了常去的小診所處理了下,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魏丞。
飯桌上隻有他們三個人,熱辣辣的紅油湯底不停翻滾著冒泡,火鍋的熱氣徐徐往上竄,隔著一層白霧,虞清晚才敢偷偷去觀察坐在對麵的人。
大概是煙火氣氤氳了他的輪廓,讓往常看著冷戾的少年此刻也顯現出幾分柔和來。
他看不出下午剛剛跟人打過架的樣子,也許是因為沒有傷在臉上,此刻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仿佛下午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場夢。
虞清晚的腦中響起的還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她沒聽懂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去想,下午的後怕還在心口沒有徹底散去。
吃完了火鍋,魏丞就說後麵倉庫裡還存了一堆煙花,說著就要去把煙花翻出來都點了。
趁著魏丞出去的時候,虞清晚把那條自己織的圍巾拿出來,有點緊張地遞給他。
這還是她第一次送異性禮物,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這時,魏丞忽然從後門探出一個頭來:「你們出來放煙花啊!」「來了!」虞清晚回過神,紅著臉連忙起身出去了,甚至都不敢回頭看賀晟的表情,也害怕又被他拒絕。
等女孩離開,賀晟垂下眸,盯了一會兒那個包裝精致的紙袋,打開。
裡麵是一條深灰色的圍巾,針腳很密,能看出是手工織出來的圍巾,最下擺不起眼的位置,用黑色的線縫了一個字母H。
除了圍巾之外,紙袋裡還躺著一張賀卡,背麵是幾行娟秀的字跡。
最後四個字像是新寫上去的,連筆跡還沒乾。
「賀晟,新年快樂。
祝你年年勝意。
————歲歲平安。
」院子裡,夜幕低垂,魏丞已經把所有煙花都搬了出來。
那個時候臨西對煙花爆竹燃放的管控並不嚴格,魏丞還把那些存在庫裡的仙女棒一並拿出來,很大方的讓虞清晚隨便放,還分給她一個打火機。
隻是虞清晚沒用過打火機,試了幾次也沒點出來火。
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身後伸出來,接過她手裡的打火機。
「給我。
」>她的眉眼忍不住彎起滿足雀躍的弧度,看著手裡的仙女棒在黑夜裡亮起燦爛的光,四周都被映亮,籠罩著團團熱意。
對虞清晚來說,這已經是她長這麼大,過的第一次最像年夜的一晚。
賀晟就雙手插兜站在陰影裡,視線一錯不錯地看著不遠處,朦朧的光映照在她的臉側,女孩手裡揮動著仙女棒,笑靨如花。
那條柔軟的圍巾被他握在手中,散發出陣陣的熱意。
心如擂鼓,某種感覺仿佛徹底在這一刻破土而出,難以遏製。
難以言說的渴望,從此欲壑難填。
他不受控製地抬腳朝著她的方向走過去,朝著有光的方向。
明知道不該觸碰,卻還是清醒地甘願沉淪。
就在這時,魏丞點燃了煙花,漆黑冷沉的夜幕瞬間被五彩斑斕擊碎,變得不再沉寂。
煙花的巨大聲響裡,虞清晚捂著耳朵,微微踮起腳靠近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些。
「賀晟,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他淡聲回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