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發(1 / 2)
鍾成英這次生氣倒不是因為宋思禮,是因為她那個戀愛腦的妹妹,中午吃飯的時候鍾成英接到了她三妹鍾成麗的電話,差點氣到心肌梗塞。
也沒什麼好說的,鍾父嫌棄三個女兒不是兒子,不願管事,所以後來基本上是鍾成英在問。
鍾成英性格強勢,能力出眾,牛氣到她出生的那個小村落都無視了她的性別,每次隻要她回去,必定坐主桌。
鍾父也從一開始的「女兒有什麼用」轉變成了「這女兒我生的」「那是,她從小就不一般」,然後到處炫耀。
所以後來在鍾家,鍾成英才是那個主心骨。鍾成麗年紀最小,在她記事的時候,就知道她有個非常牛氣的大姐,所以即使她是女孩,也不會在村裡受欺負,因為那些男孩子大多都被鍾成英教訓過。
鍾成英是一定要兩個妹妹讀書的,所以後來即使日子再困難,都會給母親打錢。鍾母就是個普通農村女人,見女兒這麼厲害,什麼都聽女兒的。
鍾母沒什麼主見,好巧不巧,鍾成麗就長成了一個戀愛腦。
鍾成英尋思著她當年分手的時候利落乾脆,怎麼她這個三妹是半點沒學到?
不過鍾成英不會讓自己的個人情緒影響到工作,就好比她和她前男友同台工作,這兩年也順利地合作了上百台手術。
今天的這一場仍是一場常規的手術,病人又很年輕,唯一的難點可能在於這個病人之前經過多次換瓣手術,導致心髒內部組織粘連,很有可能換了瓣之後,仍然會出現周漏的情況。
不過在做手術之前,他們也將這個風險告知了病人及病人家屬。
心髒手術大體可以理解為心髒有一個零件壞掉了,所以需要人工零件把它置換下來。
既然是置換,那就涉及到縫合。
心髒供全身血液,如果縫合得不好就會有血液露出來。
所以大家常說做心髒手術,隻要不漏就是好的。
還有就是盡量縮短手術時間。
至於手術中的損傷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心髒內部柔軟的就像一顆豆腐一樣,裡麵又有許多分布的傳導束。
在心髒停止跳動的時候,如果不注意損傷了哪裡,是根本無法發現的。
不過鍾成英做這個手術已經做得很成熟,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她對心髒內部的結構熟悉得如同她幼時走了無數遍的胡同巷子:看似錯綜復雜,隻要找到規律,就如同找到了線頭。
主要工作做的差不多後,鍾成英示意陳望舒上來幫忙。
陳望舒很是惶恐地把手從月匈前的兜裡拿出來,站到鍾成英的斜對麵。
賀楊讓了一個位置出來,跑到床尾看他們做手術。
鄭毅小聲對陳望舒說:「別慌,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而且你也跟了這麼久了,現在可以做點基礎的了,你跟著鍾老師多學點沒有錯,鍾老師在這裡,不會讓你出問題的。」
陳望舒定了定心神,之前老師們也會讓他做關月匈腔之後的縫線,等到他慢慢熟練以後,就會教他做其他的。
其實外部的操作大多都是基礎的,有的時候半年一年就能上手了,就像現在的開月匈和關月匈工作都是住院醫來做。
但從助手到主刀來講,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像心外科和神外科這兩種科室,很多三十七八歲的主治都不能主刀。
陳望舒看著躺在床上的63床,他是看不到她的臉的,因為她的臉被綠色的被單蒙住了,他們能看到的隻有心髒的部分。
她的月匈膛被兩塊冰冷的儀器撕開來,她的月匈骨被鋸開了,她的月匈腔就像一口很深的罐子,盛放著她的心髒。
陳望舒很難以描述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一個器官,他難以將這顆心髒和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聯係在一起。
陳望舒在那一刻也被撕裂成了兩半,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這顆心髒,他難免感慨造物主的神奇,以及湧出一種對生命的敬畏。不過事實上,這些念頭在腦海裡一晃而過,很快,他就顧不得想七想八了。
他須得全神貫注,他緊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知道聽著老師的提示,當他終於完成今天的歷練,退到一邊的時候,他的腦子甚至一片空白:太短暫了,那些心髒的錯雜的結構和教科書上的圖示難以對應起來,他剛看出個什麼門道出來,已經結束了。
陳望舒有點遺憾,並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他應該沒有犯什麼錯誤吧?
但很快,陳望舒就知道了。
他一抬頭,看見鍾老師緊皺的眉頭,心跳差點停了一拍。
賀楊喃喃自語:「怎麼跳不動?」
這顆年輕的心髒成功復跳了,可是它跳的那麼微弱,一點也不像一顆年輕人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