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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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言在一陣劇烈的心跳中猛然驚醒過來。

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驚叫,即便是醒來了,鼻端仿佛依舊縈繞著噩夢中噴湧而來的腐爛的惡臭。

就好像夢境中三個人的屍體一直到此刻依然緊緊地貼在他的背後。

江初言睜開眼睛,然後便對上了一雙光滑的,沒有任何褶皺的臉。

他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回到了自己龍沼村的房間。

他躺在那張又窄又硬的床上,而布達措措正低著頭,用一種古怪的姿勢,俯身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江初言猛地睜大了眼睛,恐懼如同海嘯瞬間撲來。

明明麵前是早已熟悉的龍沼村村長,可是,在看到布達措措的那一瞬間,江初言仿佛看到了黑夜中那些不斷追著他們的水猴子。

水猴子也有著這樣一張臉,光滑沒有褶皺,眼睛凸起,甚至就連那些怪物臉上的表情,都跟此時的布達措措一樣,那麼邪惡,又那麼癡愚。

遵循著最原始的本能,江初言順手便要抄起床頭櫃上的不鏽鋼旅行杯。

他不受控製地將水杯砸向了近在咫尺的布達措措,然而,在抓起旅行杯的瞬間,江初言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他的每一塊肌肉都又酸又痛,像是已經在陳醋中浸泡了三天三夜。

就算是一個旅行杯,對於此刻的他來說也重逾千斤。

「砰——」

旅行杯擦著布達措措的額角滑了出去,可是村長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一樣,依然睜著那雙鼓鼓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像是青蛙,或者是某種別的什麼的兩棲水生動物一樣。

布達措措一動不動,反觀江初言卻因為重心不穩,整個人差點從床邊直接摔下去。

幸好,就在這一刻有人猛然間推門而來,他直接撲向了江初言,伸出雙手一把撈住了對方虛弱無力的身體。

「小心!」

熟悉的聲音傳來,江初言卻不受控製地在對方的懷裡掙紮起來。

「放開我!放開——放開——」

就連江初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如此恐懼,如此應激。

「初言,你別怕,已經沒事了……真的,已經沒事了。」

來人用胳膊卡在江初言的肋骨之下,用力到仿佛要將江初言揉到自己的身體裡,他不停地湊在江初言耳邊重復道。

終於,江初言認出了對方。

是賀淵。

江初言的動作停了下來。隻不過,昔日平靜冷淡的俊秀青臉上一片蒼白,整個人就像是被虐待過的流浪狗一般一直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反握住賀淵的手,雙眸空洞。

「死了,他們都死了,我們該怎麼辦……他們死的好可怕……」

「初言,你看著我你聽我說……」

賀淵抬手卡住了江初言的下巴,迫使後者看向自己,

即便如此,江初言看著他的時候,目光卻像是越過了男生高大的身體,落在了虛空之中。

「賀淵,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我們得報警,對了,報警,我的手機呢……必須要報警……」

江初言還在神經質的不斷低語。

「江初言!」

最後賀淵不得不朝著他發出了一聲近乎粗暴的低吼。

「你給我冷靜一點!」

一語落下,江初言的身體在賀淵的懷裡重重的抽搐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像是斷了電的玩偶一樣,一下子癱軟下來。

「……賀淵,我,我好怕。」

良久,江初言發出了一聲細如蚊訥的嗚咽。

賀淵沉默了一下,伸出手,蓋在了江初言的額頭上。

等到江初言似乎終於清醒了一點,他才沉聲一字一句開口道。

「聽我說,初言,不管你在幻覺裡見到了什麼,那都僅僅隻是幻覺而已,它不是真的。所以,你不用這麼激動,也不用害怕,我一直在這裡呢。隻要有我在,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傷到你。一切,都隻是幻覺。」

「……幻覺?」

江初言不可置信地看著賀淵,過了好幾秒鍾,他才喃喃開口,重復著那個單詞。

他原本清澈的眼眸裡,如今隻有一片泥沼似的茫然。

「我見到的隻是幻覺?」

青年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那怎麼可能是幻覺,我記得——」

「你中了邪煞,,整個人都被迷掉了。」

布達措措忽然打斷了江初言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語,他慢慢地靠近床邊,苦著臉用不標準的漢話在一旁補充道。

……

關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江初言從賀淵還有布達措措的措辭中,聽到了一個和他記憶完全不同的故事。

昨天晚上,江初言突然之間發起了狂。在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淩晨,江初言卻忽然沖出了臥室,並且不斷對著天花板大喊大叫,看上去就像是個瘋子一樣。最糟糕的是,無論同伴們怎麼呼喚他,他都始終不予理會,隻是自顧自地哭喊不休。

就在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江初言忽然不顧其他人的阻攔,像是被什麼東西追逐一樣,麵帶恐懼地狂奔離開了小樓,就那樣隻身一人跳入了夜色之中。

「那可是夜裡呀,你都不知道又多危險,你想要是被水猴子拖走,現在早就已經死了……」

說話時,布達措措滿臉都是後怕。

據說當時江初言跑得飛快,其他人壓根就追不上他,也不敢追。

隻有體能超出常人的賀淵,在聽到動靜後,當即立斷地沖了出去,追上了在夜間不斷狂奔的江初言。

他想要把江初言待會去,奈何沒成功。他隻能他眼睜睜地看著江初言沖向了一棟早已荒蕪許久的廢樓。等賀淵趕到時候,喃喃自語的江初言就站在廢樓之中,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亂轉,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乾什麼。賀淵擔心江初言會有危險,隻好在用上了一些格鬥技巧,用身體束縛住了江初言。就這樣,兩個人在荒樓裡守了一夜。

而等到天蒙蒙亮村民們才在荒蕪的房子裡找到了昏睡過去的兩人,隻不過江初言是昏迷,而賀淵則是累得沉沉睡去。

之後村巫給江初言灌了一些特製的草藥,江初言這才蘇醒。

至於他昨天晚上所經歷的什麼白珂被煮熟,劉天宇腐爛,徐遠舟被人剝皮,剩下的屍體剁碎塞進暖水瓶,還有三更半夜被水猴子追……全部都隻是江初言的幻覺。

「怎麼可能,昨天晚上怎麼可能隻是幻覺?!」

江初言聲音在發抖。

「我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我和賀淵一直在被水猴子追,它們……它們長得好惡心。對,還有劉天宇,劉天宇就那樣躺在床上,鼻子和耳朵裡全是蛆,熱水瓶裡,徐遠舟一直讓我放他出來……我所有的細節都記得,這怎麼可能是幻覺?!對了,賀淵,賀淵可以證明,你當時也跟我在一起,你看到了的呀!」

江初言比任何人都確定,自己絕對沒有產生幻覺。

那麼恐怖的夜晚,若隻是幻想,又怎麼可能有那麼豐富的細節。無論是屍體的僵硬還是腐爛後散發出來的惡臭,包括在他將手指伸進保溫瓶時,碰觸到的那種柔軟的質地。

甚至,那種血液附著在皮膚上時特有的粘稠感,一直到現在都還殘留在江初言的指尖。

……

可是,賀淵卻並沒有回應江初言的話。

黑皮高大的男生,有些為難似地看著江初言,目光微微閃爍。

「你昨天晚上,一直都在自言自語,很激動也很害怕。」

他用無比溫和的語調,對江初言低聲說道。

「但是,確實沒有發生你說的那些事情。」

「不對——不是的——那不是幻覺,我知道那不是——」

江初言下意識還想辯解,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房門「嘎吱」一聲響,然後就被推開了。下一秒,剛才他說的,那早就已經以離奇方式淒慘死去的三人,從門後走了進來。

「初言,你感覺怎麼樣了?」

首先走進來的是徐遠舟,他後麵緊跟著劉天宇和白珂。

「……」

江初言眼睛睜得很大,他呆呆地看著那三人熟悉的臉,整個人動彈不得。

白珂,劉天宇還有徐遠舟,也同樣正用一種拘謹和緊張的表情回望著江初言。

「江初言?」

徐遠舟又乾巴巴地喊了一聲。

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在江初言心裡,有個聲音小聲說道。

「你臉色怎麼還這麼差啊?唉,你這樣下去還撐得住嗎?本來身體就那麼不好。」

徐遠舟說著,臉上滿是擔心。

「唉,不是我說呀,初言哥你都已經是年級第一了,沒必要把壓力搞這麼大吧,你看,你這要是真的精神出點問題,這不是得不償失嗎?昨天晚上你真的嚇死我了……」

緊接著開口的是白珂。

「是啊,是啊,初言你都不知道你昨天多嚇人,我們怎麼喊你,你都跟聽不見一樣,就在那裡哭哭喊喊。不是我說啊,我尿都要被嚇出來了。」

劉天宇就跟江初言印象中一樣大大咧咧,微胖的男生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直接抱怨起來。

三個人嘰嘰喳喳說了很長一段話,可是自始至終江初言都隻是坐在床上,一直盯著麵前三人看個不停。

活生生的同學,就那樣站在自己的麵前。

江初言很確定他們身上沒有那種古怪的屍臭味,露在外麵的皮膚也一片光潔白皙,沒有那燒熟的皮肉與難以解釋的齒痕,也沒有流淌的腦漿與剝下的皮。

甚至就連他們對待自己的態度也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無懈可擊。

自己本應該覺得安心才對。

江初言想。

但是,他的腦海裡,卻自始至終飄盪著噩夢中那三具屍體的樣子。

他也控製不住地覺得,這三個人……說不定隻是被某種方式復活的屍體。

畢竟,夢中那三人臉上的笑臉,跟他現在看到的表情,簡直是一模一樣。

好奇怪,在學校的時候他們會這麼笑嗎

江初言目光凝在那標準化的微笑嘴角上,卻發現無論他怎麼回憶,都回憶不起這三人在學校裡真正的樣子。

「不對……」

江初言忽然打斷了白珂。

「不對,你的語氣,好奇怪。」

白珂擅長的可是陰陽怪氣,但今天他卻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所以,白珂真的不太對。

「你的腿……」

江初言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隨即猛然一個彎月要,就將手伸向了白珂的褲子。

白珂驚叫了一聲,驚慌失措地往後退去:「初顏哥,你這是要乾嘛呀?」

他聲音裡有些不太痛快。

可江初言此刻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眼睛發直,眼瞳中更是閃爍著詭異的光。

「我要看你的腿。」

「我隻是的腿……到底完不完整。」

江初言急切地說道。

「你的腿上本來應該少了好幾塊肉的,被吃掉的肉不見了。」

「初顏,你別開玩笑了,你這樣子,好嚇人了。」

白珂臉色都僵了。

不過,也許是因為江初言此時的狀態實在太差了,盡管的要求已經稱得無理。但最終白珂還是板著臉臉,帶著那種看神經病似的表情,慢慢拉起了自己的褲腿。

他的小腿露了出來,上麵的皮膚白皙光滑,沒有任何疤痕,更不用說是被人咬掉一塊肉了。

而昨天江初言看見的白珂,月要部以下都已經熟了。

*

太好了,他們都還活著,自己真的隻是產生了幻覺。」

江初言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地坐在了床上。

白珂飛快地放下了褲腿,滿臉不自然地看著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初言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好了,他現在簡直就像是一個神經病……

就連江初言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可笑。

等等……神經病

這個單詞映入腦海的瞬間,江初言的身體重重地顫抖了一下。

江初言的媽媽也是一個精神病人。

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江初言感受到的恐懼,甚至超過了昨天晚上麵對眾人的屍體。

江初言之所以從小顛沛流離,正是因為,他的媽媽,得了嚴重的精神分裂。

女人死的時候,江初言其實都已經有七八歲。

所以,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母親性情大變的全過程,明明在發病之前還是年富力強,精明能乾的女強人,突然之間就得了失心瘋,整天將自己鎖在房子裡不敢出門,到了最後,甚至砸掉了家裡所有的玻璃和鏡子。

【「別看,我,我正在變成怪物。」】

【「嘻嘻,鱗片,你看,我被子裡,全是鱗片,哈哈哈我身上長出來的鱗片。」】

【「嗚嗚嗚我不要,求求你了,不要,不要讓我變成怪物。」】

【「救命……救命啊……我不要……」】

媽媽總是在不停的哭泣,然後重復著各種顛三倒四的話。

在她的臆想中,她似乎正在逐漸蛻變成某種奇怪的,類似於魚的怪物。

終於有一天,江初言醒來推開浴室的門,然後看到了滿眼的鮮紅。

他的媽媽並不是自殺。因為女人,單純隻是想把自己手臂上並不存在的鱗片刮下來而已。

隻可惜,她太害怕了,也太用力。

*

精神疾病有一定的概率是會遺傳給後代的。

*

江初言不由自主的摳起了自己的掌心,臉上血色褪盡,呼吸異常急促。

說實在的,在這一刻,他寧願相信布達措措說的,是水猴子為了捕捉獵物而對他下了詛咒什麼的……而不是他也遺傳到了母親的瘋狂基因,在大學時就開始精神失常。

……

江初言捂住了自己的月匈口,幾乎快要無法無法呼吸。

「初言,你冷靜一點,不要想太多,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來,調整一下呼吸……」

賀淵也意識到了江初言的不對,他強行將江初言按回了床上。

「你們幾個先給我出去。」

混亂中江初言恍恍惚惚地聽到賀淵用一種陌生的腔調沖著那三人說道。

本來行動自如,神色自然的大學男生們表情僵硬了一瞬,一股淡淡的青灰色倏然閃過他們的麵頰。

他們瞬間停下了所有動作,依次起身安靜地朝著門外走去,動作有種詭異的僵硬。奈何此時的江初言卻並沒有注意到三人的異樣,直到劉天宇,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他突如起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江初言的手腕。

他抓得很用力,幾乎要將江初言腕骨都捏碎的那種用力。

吃痛之下江初言愕然地望向劉天宇。

「劉天宇,你在乾什麼?」

沒等江初言開口,賀淵已經在一旁陰沉出聲。

可劉天宇卻並沒有理會賀淵,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江初言。

同樣的,江初言也不由自主地回望向他:劉天宇的臉好像有一點腫。

仔細觀察劉天宇之後,江初言忍不住想道。

而且男生的瞳孔,似乎也在細微的顫動,顯得有些不太正常。

「劉天宇?」

江初言不由開口道。

麵對兩人的詢問,微胖的男生並沒有回答,隻是……

他的嘴唇飛快地翕合了一下,似乎非常艱難地說了些什麼。

可就在江初言非常努力想要辨認劉天宇究竟在說什麼的時候,男生卻驀的打了個冷戰,然後如夢初醒一般突然起身。

他飛快的縮回了手。

「沒事。」

劉天宇沒有起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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