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補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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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的身體早已被貪婪而愚昧的龍沼村村民吞噬殆盡,隻留下了它陰晴不定充滿了怨恨的亡靈徘徊在奚山的叢林峻嶺之間。

祂很少回應人類。

但偶爾會有那麼幾次,龍神會用特殊的方式選出自己中意的軀體,並且以那個人作為媒介跟人類溝通。

而那個人在龍沼的土語中就被稱之為西卡尼。

「……西卡尼不會記得龍神俯身後發生的事情,但是,他能感覺到龍神的情緒。」

布達措措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說道。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小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江初言的手指蜷縮了起來,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他抬眸望向了賀淵,後者麵無表情,眉心卻豎起了一道豎紋。

「艸,我不知道!」

賀淵聲音嘶啞地說道。

「沒有人跟我說過——」

「我們告訴過你,可是,你不信。」

布達措措滿臉無奈。

「如果你不是西卡尼,又怎麼可能如此順利地在龍沼來去自如……」說完,村長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嘆息,「我們這裡,可不好找。」

在布達措措口中,賀淵曾經就在村筵上被龍神附身。

也正是應了他的要求,村民們才將龍神的塑像頭顱砍下來並且麵向背麵。

當然,對此賀淵隻有一臉茫然。

「我根本就不記得這種事情。」賀淵用力地抓了一把頭發,「我一直就覺得你們說的那些,艸,不就是胡說八道嗎?我當時喝了那麼多酒,你們燃燒的靈塔煙又那麼重,我一直覺得我就是喝醉了在胡言亂語!在這次來龍沼之前我什麼都沒感覺到,這裡對我來說就是一座普通的村莊。」

男生頹然地說著。

「如果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會帶你們來!」

在說話間,賀淵一直在不斷打量著江初言,看上去多少有些焦躁。

「我,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西卡尼是龍神附身之人的意思,那麼……瑪爾是什麼意思?」

江初言忽然開口,他麵無表情地小聲問道。

這次布達措措努力了好一會兒才用漢語解釋清楚。

「大概……差不多就是,龍神最為喜愛的人。」

*

這又是一個在龍沼度過的漫長夜晚。

江初言睜著眼睛,直直地躺在那張又窄又硬的床上。

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隱隱作疼,應該白天在車廂裡跟那個怪物搏鬥時造成的過勞。多日來一直精神緊繃心力交瘁,就連江初言自己都可以感覺到,他身體已經疲倦到了極點。

然而,他的精神卻依舊極度亢奮,完全沒有絲毫睡意。

他的心髒一直在狂跳,不過江初言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恐懼。

房間裡很亮。

江初言不僅開了房間裡的點燈,還在桌上地上都點滿了蠟燭,甚至就連原本用於洞穴探險的高功率手提燈也被他開到最亮,橫放在了桌麵上。或明或暗的燈源就這樣把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夜已經很深了。

江初言在床上翻了個身。

「賀淵——」

江初言將臉貼在枕頭上,眼睛睜得很大,他盯著牆角幾根蠟燭搖曳的火苗,然後輕聲喊了賀淵的名字。

「我在。」

他的聲音明明很小,可馬上一牆之隔就傳來了男生的回應。

從聲音上就能聽出來,賀淵果然也沒有睡。

「睡不著?」

幾秒鍾後,賀淵開口問道。

「……你不也一樣嗎?」

江初言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口道。

「經歷了白天的事情,我要是還能睡著應該神經未免也太粗了。」

賀淵應道,不知不覺中,話尾染上了一絲苦澀。

「誰他媽能想得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我都快被嚇成神經衰弱了。」

江初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回應了句:「……我也是。」

就在白天布達措措向所有人告知了龍沼村的過往後,江初言在短暫的猶豫後,同意了龍沼村村長那個近乎荒誕的提議。

他決定成為那什勞子龍神新娘,在即將到來的龍神祭中自願被人送到落龍洞的深處,以求得龍神對他們的庇佑。

「你要是還是擔心,你的同學也可以成為送嫁人,他們會一直守著你,這樣你總歸能放下心來了吧……」

江初言耳畔仿佛還回盪著布達措措的承諾聲。

然而,即便擔任新娘這個決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後才決定的,當江初言躺在床上後他依然感到了不安。

冥冥之中,他的直覺依然在發出模糊的警告,他總覺得事情還是有些不太對,但是真讓他說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在他發出那句喃喃低語之後,隔壁安靜了下去。

江初言本來還以為賀淵沒聽到,結果沒過多久,一聲「嘎吱——」聲響起,他聽到了隔壁床褥簌簌作響,是有人下床的聲音。

深夜的龍沼安靜得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以至於那被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卻依舊顯得格外響亮,江初言控製不住背脊微顫,然後就看到自己與賀淵房間相隔的門簾被掀開了。

賀淵就那樣直接闖到了江初言的房間裡。

「賀淵?你……」

「我害怕。」賀淵當著江初言的麵坦然地說道。「你不介意吧?今天晚上跟我擠一下。」

然後他徑直走向了江初言。

江初言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賀淵做這一切,他本應該立刻開口趕走賀淵,可他的聲帶卻像是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一直保持著沉默。

賀淵就這樣行雲流水地掀開杯子,擠上了江初言的床。

原本就窄小的木床因為賀淵的出現瞬間變得更加逼仄,江初言感受著身側男生的體溫,不自在地向後挪了挪,可馬上就被賀淵一把抱在了懷裡。

賀淵身上的氣味,在薄薄的被褥的包裹下變得格外鮮明,男生的胳膊攬在江初言的背後,下巴直接抵在了江初言的頭頂。

有那麼一刻,江初言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什麼小動物,在毫無抵抗的情況,就被名為「賀淵」的牢籠徹底鎖住了。

偏偏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江初言對於這樣強勢的擁抱,沒有任何抵抗力。

「呼……」

賀淵在抱緊江初言之後長鬆了一口氣。

「這下好多了。」

他輕聲嘟囔了一句,伸手在江初言背後拍了拍。

江初言抬頭看著著賀淵的下巴,男生優越的下顎線,以及喉結,都離江初言的嘴唇很近,近到他隻要伸出舌頭就能舔到對方——

靠,他到底在想什麼?!

江初言猛然警醒。

他本以為自己會因為與賀淵如此親密而感到緊張不安,但事實卻是,在男生抱住他的瞬間,他就開始不受控製的甚至渙散。

「……龍神。」

不自覺中,江初言呢喃出聲。

「嗯?」

「你覺得布達措措說的龍神,真的存在嗎?」

江初言終於在賀淵的懷裡說出來自己心底最深的疑問。

「他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的嗎?」

「也許吧。」

賀淵的胳膊緊了緊。

「其實你還有反悔的機會,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嘗試著開車再逃一次——我的車裝的都是防彈玻璃,就我們兩個,不要帶上那三個人……」

說起另外三個同伴,江初言和賀淵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淡淡忌憚,但他們最終都沒有把自己心底隱晦的猜測說出口。

「說不定我們能想辦法闖出去。」

賀淵幾乎是含著江初言的耳垂,將那壓到極低聲音送到後者耳內的。

就好像他一直在擔心房間裡還有別的人在偷聽一樣。

男生說起這些的時候麵上很平靜,隻可惜,他此刻距離江初言實在是太近了,近到江初言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倏然變快的心跳和身上細微的戰栗。

江初言眨了眨眼睛。

「不,」他拒絕了賀淵的提議。「不行——」

他接著說道。

「如果隻是嫁給龍神就能帶著所有人離開龍沼,那麼我願意賭一把。」

說到這裡,江初言忽然慘笑了一下。

「你知道嗎,我竟然覺得……覺得也許我之所以來這裡,就是為了這件事。」

又是一陣凝重的沉默。

賀淵把江初言抱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你信任我嗎?」

江初言怔怔說道:「你現在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雖然沒有證據,可是江初言現在已經很難對白珂,劉天宇和徐遠舟放下戒備。

他很害怕,害怕在那三個熟悉的人皮之下,會是別的什麼東西。

可是,他也不敢堵。

賀淵:「我無論如何都會守著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江初言咬著嘴唇,他試探性地伸出手,然後一點點環住了賀淵的背脊。

「謝謝。」

他啞聲道。

「謝謝你一直在保護我。」

「不用謝我,」賀淵卻在此時沉沉地說道,「我也隻是為了我自己。」

「啊?」

賀淵忽然將頭埋進了江初言的頸側:「我喜歡你。」

「賀——」

「其實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上了你。」

雖然早就有所感覺,可那句話落在耳畔時候,江初言還是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

「等,等一下,賀淵……」

江初言本能地想要低頭去看賀淵的表情,然而後者此時卻始終不肯抬頭。

「別,別看我。」

江初言隻能感覺到賀淵的月匈口此時正在怦怦震動。

男生的體溫好像一下子升高了許多,烘得江初言也不由自主的臉頰滾燙。

「我本來……本來還想著等回去以後,找個更好的機會跟你告白來著。」

賀淵挫敗地嘟囔著。

「結果竟然被困在這種鬼地方……而且你還馬上就要嫁人了……靠……早知道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從徐遠舟那個傻逼手中把你搶過來呢。」

在這一刻,什麼龍神,水猴子,奇怪的祭典與詛咒都消失不見了,江初言隻能聽到賀淵那接連不斷的低語。

「你都不知道我暗戀你多久了,可是你從來都看不到我。」

「剛知道你已經有男朋友時,我嫉妒徐遠舟嫉妒到恨不得偷偷乾掉他……」

「其實我所有的糖都是給你準備的……靠,結果之前偷偷打聽到的訊息全是假的,你不喜歡吃糖……」

「初言,我喜歡你。」

「超級,超級,超級喜歡你。」

「你不要討厭我。」

……

不知不覺江初言已經被賀淵壓在了身下,男生高大的身體幾乎完全籠住了身形消瘦的青年。

等江初言注意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賀淵死死卡住,男生掌心很粗糙,溫度滾燙到幾乎要灼傷他的手腕。

糟糕。

江初言聽到自己心底有個聲音發出了一聲低呼。

他不應該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至少,不是在這樣前路茫茫的時刻。

然而他早已經失去後悔的時機。

「初言,你……你能接受我嗎?」

賀淵伏在他的身上,眼神灼灼地對著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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