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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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大日子,國公夫人楊氏攜著溫菀在各家女眷中,皎若明月,即便溫菀和離又小產,可她是溫家的大小姐,清麗婉約又溫柔良善,是京城難得讓眾人服氣的貴女。

自然不會將她看輕了去。

眾人難免提起妙妙,妙妙是沒有性子跟著楊氏應酬的,她又愛熱鬧,指不定在哪玩鬧呢。

不見人的妙妙卻沒有玩鬧,而是一個人在湖邊放花燈,她最近心情不佳,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良辰和美景在一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雖說今日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人多眼雜手亂,妙妙不在狀態,她們總怕有個意外,不敢疏忽。

順便給她們小姐賠罪,看著那些特意過來跟妙妙打招呼的郎君小姐們,妙妙抱膝坐在湖邊盯著花燈,連眼皮子都不掀一下,愛答不理的,良辰美景隻好賠著笑臉好言打發他們。

郎君們失望而返,貴女門卻忍不住小聲猜測。

「妙妙該不是在和大將軍置氣吧?」

「肯定是了,從前你瞧著大將軍除了妙妙,可曾多看過別的姑娘一眼,如今身邊莫名多了個子薑郡主,妙妙那樣的氣性,沒去扯子薑的頭發,都是給大將軍麵子了。」

「你說大將軍當真中意那個子薑了?」

「……不會吧,依大將軍的脾性,該退婚才是。」

她們小聲說著全神貫注,周圍人來人往,也沒注意子薑就從她們身邊經過。

子薑停步回望,一旁的樹乾剛好遮住了一盞花燈,將她籠在陰影之下,難分臉色。

人來人往的談笑聲中,子薑站到了妙妙身後,良辰美景立刻警覺地擋住了妙妙。

子薑莞爾:「兩位姑娘這是作甚?我不過是想與少小姐說說話。」

良辰還是行了個禮:「郡主,我們小姐現在不想說話。」

子薑輕輕撫過鬢邊的發絲,慢條斯理:「是因為將軍嗎?所以少小姐不想見我。」

「讓她過來。」

妙妙涼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良辰愣了一下,和美景對視一眼,讓開道路去。

子薑緩緩走過去,坐在了妙妙身側的石頭上,隨手拿了一盞花燈放上了湖麵,看著花燈隨風輕飄,她悠然道:「少小姐是在為那日常春園的事生氣嗎?」

妙妙掀眼看過去,靜靜地,隻字未語。

這一點讓子薑微微訝異,她以為以妙妙的性子,該氣惱才是,絕不是這樣淡淡冷冷地看著她。

比起這樣的冷靜她更喜歡看妙妙氣憤,讓她有一種臨駕在妙妙頭上,以上位者的姿態看她六神無主的快意。

這種快意,能疏解司厲行在麵對她時一次又一次冷漠無視的不甘心。

「你在緊張什麼?急什麼?」妙妙輕輕開口,眸中清冷天真,讓子薑一震。

「這般三番兩次找我談話,你在急什麼?是急著不能拆散我和司厲行,是覺得你如今是郡主了,有資格和我爭一爭了?所以處處要讓我知難而退嗎?」

妙妙是天真心無城府,也懶惰不愛思考,但不代表她不會思考,這種姑娘間的較勁,很容易一眼看穿。

所以當子薑被揭穿時,整個人是愣怔了一瞬,濃濃的不悅從心底而起的,被溫顏看穿當真是這世間最讓她感到惡心的事了!

尤其是溫顏何時何地都一副天之驕女的模樣,最讓她抓心撓肝!就連之前溫顏將她撞傷,溫顏不過說了一句抱歉,司厲行的模樣就好像溫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溫顏就這般金貴,自己就這般輕賤嗎!十八學士的玉簪她不配佩戴,十八學士的花樣她不配繡,就連一句抱歉,她都不配得到!

子薑很快按捺下心底的翻湧恨意,微微一笑:「不是想讓少小姐知難而退,而是想給少小姐一句忠告,莫傾盡所有,卻一無所有。」

「少小姐天姿國色,受盡萬千寵愛,無可比擬,可難道你一點自尊都沒有嗎?將軍遲遲不上門提親,還不說明什麼嗎?你若是一定要執迷不悟,隻會讓自己更難堪罷了。」

子薑刻意放緩了說話的速度,顯得輕描淡寫,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反駁妙妙說她「急了」的態度。

妙妙冷笑:「多謝你的忠告,可惜,現在難堪的人是你。」

子薑再一次被奚落被輕視,被徹底激怒,她搶在妙妙離開前喊道:「你難道不軍為何忽然對你冷漠了嗎?」

妙妙停住了腳,身後一片寂靜,她緩緩轉過身,對上了子薑沉靜地可怕的眼神。

她一直都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所以也淡淡地看著她。

子薑來之前已經打定了主意,達到什麼目的,她的本意是循序漸進,一點一點刺激妙妙,激怒妙妙,可是妙妙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她不可否認,她是急了。

所以她有些胡言。

在邊境軍營,她就經常從四大副將嘴裡聽到「少小姐」這樣的字眼,她一開始隻當故事聽,直到司厲行在那次重傷後,迷迷糊糊間一直在喊「妙妙」,那種噬心的滋味灼燒著她,讓她第一次產生了嫉妒到想讓一個人消失的扭曲心態。

齊青嘴快,她也是在齊青那聽到了司厲行一開始如何寵愛溫顏,任溫顏如何嬌縱,他總是一笑置之,聽說,司厲行本來打算等妙妙及笄就上門提親。

後來卻莫名放棄了內閣之路,參了軍,他們其實不大曉得其中緣由,但都猜測與溫顏有關。

子薑自然也不曉得其中緣由,可既然話已出口,自然是要達到她想要的效果才是。

但有一件事,她卻知道。

子薑氣定神閒地微微一笑:「聽說少小姐愛看話本,那這種事話本裡常有的,青梅竹馬的感情總是易變的,人總是容易倦的,所以話本裡的青梅竹馬多數是抵不過驚鴻一瞥的怦然心動,溫大小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妙妙臉色倏然一白,暗暗捏緊了手指:「你說司厲行對我倦了,那他為何不跟我退婚?」

她表達了子薑話裡的漏洞,但實則她自己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隻能壓著聲音,努力讓自己的聲線平穩無波。

可這本來是沒有底氣的沉穩,終究是在子薑啼笑皆非地一聲輕笑中赫然瓦解。

「你怎知他不想退婚?」

妙妙腦中緊繃的那根弦斷了,扯得她太陽心生疼,她再也不能維持平和矜傲的狀態,眼神不再假意堅定,變得渙散茫然。

子薑這一刻的痛快達到了鼎沸,她飄飄然輕盈盈地開口:「一年前他凱旋回京那次,他就打算退婚了。」

不管是她這句話中的含義,還是子薑輕笑中帶著的憐憫,都讓妙妙徹底崩潰了,她開口時,已經淒哽:「你胡說……」

她不像是在斥責子薑,倒像是在說服自己:「你胡說……」

子薑輕快道:「這種事我敢胡說嗎?」

說著,她從袖中慢慢扯出一條絹絲錦帕。

觸目驚心,讓妙妙瞳孔倏然放大,繼而紅了眼圈,仿佛是被那條錦帕刺傷了一般。

是十八學士的錦帕,是她親手繡給司厲行的手帕!

當年司厲行科考,妙妙將錦帕塞到他的手心,千叮嚀萬囑咐,不可以丟了,不可以讓別人碰了,一定要貼身帶著!

司厲行眉目含笑,不厭其煩,一一應了,捏著她的小臉蛋保證,絕不讓別人瞧了去!

可如今這錦帕卻在子薑手裡。

子薑捏著錦帕微微抬高了手臂:「我知道這錦帕是你繡的,所以當日我中毒醒來後,將軍拿這條錦帕給我餵藥拭嘴後,我洗乾淨了想還給他,你猜他怎麼說?」

她並沒有真心要問妙妙,所以不等她回答,就輕嘆道:「不過是條不要緊的手帕罷了。」

良辰美景眼見著妙妙的情緒越來越不對勁,立刻上前厲聲道:「你說完了嗎?請離開!」

可話音剛落,妙妙已經越過她們沖上前搶回錦帕,卻因為氣性火大用力過猛,撞上了子薑。

隻聽「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沾染了妙妙的裙擺,打濕了花燈,湮滅了好幾隻燈珠!

良辰美景看著子薑在湖裡撲騰,驚呼出聲。

周圍本就人來人往,或賞燈或玩戲,巨大的落水聲,驚動了所有人,一時間都聚集了過來。

美景看了眼愣神的妙妙,立刻紮進了湖裡,那些貴女的婢女們也都跑到了湖邊,將美景和子薑拉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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