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頭青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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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了?」沈時晴垂眸看她,語氣輕輕,透著些冷泉似的清冽,「淡了又如何?他也總有情到濃時的新人,到時我還讓人一抬一抬地抬進來?聽著倒是不錯,是個頂好的牙婆了。」

抱著自家姑娘的腿,阿池連聲說:「姑娘可千萬別動氣。」

「我與你動氣做什麼?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與垂雲、圖南、培風三個人陪我嫁入了這寧安伯府,自然事事替我謀劃,可我沈時晴不願過曲意逢迎看一個男人臉色過爭寵的日子,過去不肯的,來日自然也不肯。」

沈時晴臉色淡淡,抬手將額邊的一縷碎發勾到了她耳後。

「謝家娶了我這個沈府遺孤,就算把我休了,哪怕是為了名聲也不敢在明麵上虧待我,這也夠了。」

沈時晴生得極為淨白,眉長而烏,瞳色也深邃,看人時常帶著一股幽然之意,仿佛藏著無數欲語還休的淺愁輕恨。

燈影輕顫,她輕聲寬慰:「阿池,我暫且過得還不壞。」

阿池無聲啜泣:「哪裡不壞了?謝家的下人們也是狗仗人勢的東西,見小姐你遲遲沒有回府,一個個都不像樣起來,竟然連巡夜值守的差事都無人願意做了,還要圖南和培風帶人巡夜,這也才不過月餘光景,日子久了奴婢隻怕更委屈了姑娘。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就先認了安姨娘生的兒子……」

沈時晴拍了拍她的肩,不讓她再說下去。

當初又如何?人在當下活,不可回頭看。

「阿池,要不,我也為你安排親事吧。」

跪在她腳邊的婢女差點揉了她的裙子:「姑娘?」

「垂雲出嫁的時候她相公賀長軒還是白身,現今也被人稱一聲舉人娘子,她屬鼠,比你大四歲,你的事也拖不得了。」

沈時晴不是臨時起意,謝鳳安借口遊學去晉陽一待數月,謝家的夫人突然態度大變,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去年邊關大捷,馮姑娘之父高升至三品廣武衛指揮僉事,又如何肯讓自己的女兒當妾?卻又沒有將謝鳳安早早趕回燕京,隻怕也是有難言之隱……比如那個馮家姑娘已經懷有身孕,懷有身孕卻不急著入寧安伯府,馮家在故意抻著謝家讓謝家把二少夫人的位置奉上。

而她呢?十五歲加入謝家,至今七年,隻「無所出」一條就能讓她無話可說。

趁著還在寧安伯府二少夫人的位置上,她的婢女還能穩妥出嫁,等她真成了困在這莊子裡的「下堂婦」,她的婢女想要風光嫁人恐怕就難了。

看著她定定地看著自己,阿池眼中終於滾下了淚:

「我的姑娘呀,你可多顧念下你自己吧!」

第二日午後,重製的頭青色剛剛兌著油膠和好,寧安伯府卻來了人。

是一車粗壯婆子。

「二少夫人,這幾日老夫人身子不適,夜裡又夢見了老伯爺,夫人說闔府女眷當抄經往佛前供奉,為老夫人祈福。」

看這些人竟然帶來幾十卷經書讓她們姑娘抄寫,沈時晴身邊的婢女們麵色鐵青。

沈時晴麵不改色,又聽那個管事說:「二少夫人,夫人還說了,為了讓菩薩知道您的誠心,這經書還請您跪在祠堂裡邊頌讀邊抄寫。」

這次,沈時晴沒有說話。

幾個婆子站成一排「請她」去佛堂,幾個婢女要沖上來阻攔,被她用眼神製止了。

佛堂裡隻一個蒲團,一個香案,上麵擺著銅鑄的佛像。

沈時晴伏在地上,身上仿佛已經被冷意給浸透了。

看守她的婆子們不知去了哪裡躲懶,她慢吞吞地抬起頭,看見香灰從香案上落了下來,已經是又燃盡了。

窗外,幾聲蟲鳴,一點遠星。

她怔怔看了片刻,抬起手,從頭上拔下了發簪,簪頭的玉珠渾圓明潤,仿佛另一輪圓月被她捏在了掌心裡。

簪杆上凹凸不平,是鐫刻了幾個字。

——「淑善為要」。

這四個字又何止刻在了這簪上,也早就被人刻在了她心裡。

「淑善為要,我行此道至此,卻惶然驚覺已無路可逃。」

從寧安伯府退到莊子上,如今又退到這佛堂,天下之大,她無處可退了。

悵然一笑,她將簪尖對準自己的肩膀,狠狠地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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