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信與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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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未消,明明陛下和皇後都住在了西苑,偌大的宮苑內還是比往年少了些熱鬧,宮人們來來往往,卻隻讓人覺得霜冷寒枝淨,斜風驚寒鵲。

坐在暖轎上一路往朝華苑而去,李從淵突然想到了為何自己從未覺得西苑有這般的冷清。

要是往年這時候,枝頭上早就被人用彩鍛裝裱起來,四處也會掛上各色的燈籠,陛下好玩樂,底下的太監們自然想著法子投其所好,一大清早就穿著斑斕的彩衣列出陣仗摔跤給陛下看,等到河上結冰更少不了各種冰戲和冰塑之類。

今年……竟是完全沒有要操辦起來的意思?

正在李從淵打算放下轎簾的時候,他遠遠看著一隊太監和一隊宮女被人引著往前走。

他不禁自嘲一笑。

陛下雖然比從前是妥帖了些,到底還是一國之君,又怎麼會半點兒沒有享樂的心思呢?

罷了罷了,如今的陛下願意革除舊弊重理財政,也少提西北之事,更是啟用了從前反對西征的蔡老將軍,比從前實在已經是好了太多,他為人臣子,也不能求全責備,讓陛下當起無欲無求的聖人。

剛進了朝華苑他就看見三貓太監端著一個熱騰騰的盆走了過來,三貓見了他連忙頷首行禮:

「李閣老!皇爺可是一直算著時候呢,知道您要來了特意命咱家給您做清熱化痰的湯了,天冷風寒的,您可千萬保重身子,咱們皇爺真是連您咳了幾聲都記在心裡了。」

「多謝陛下聖恩,也多謝三貓內官。」

李從淵站住,先是對著暖閣的方向行了一禮,又對著三貓客氣地回了一禮。

三貓的眼睛又眯成了兩條縫兒。

難怪李閣老能後來居上穩坐吏部呢,光是他身上沒有那份對著太監們使勁兒來顯自己清高的酸氣就不知道比旁人高了多少。

跟在三貓的身後徐步到了朝華苑的暖閣,李從淵一抬頭就看見昭德帝整站在輿圖前看著西邊都爾本部的所在之處,心中不由得一怵。

如今的朝中正為了鰣貢、茶貢和太仆寺查賬的事紛爭不休,要是這時候陛下重提西征,隻怕本就沸沸揚揚的朝堂上又要生出不少亂子。

「陛下?」

「李尚書,你先將冬筍湯喝了,極嫩的冬筍夾了蠶豆和黃豆芽一同煮的,不光鮮美,還能止痰咳。」

捧起麵前的素湯,雖然已經從三貓處知道了這湯是陛下特意命人為他煮的,雖然心頭還是懸著,李從淵的還是感到了月匈懷裡一陣熱燙:

「臣,謝陛下隆恩。」

「一碗湯有什麼可謝?如今朝中諸事繁雜,要不是有李尚書替朕分憂,朕還沒心情研究什麼湯呢。」

聽到了李從淵將碗放回了案上的聲音,沈時晴轉過身,麵上帶著笑:

「李尚書,你送上來的折子朕看過了,裡麵不少人都是之前被朕貶謫的,看來真是朝中無人可用,讓朕無奈之下要將一些與朕作對之人也提上來了。」

李從淵低著頭,緩緩說道:

「陛下,這份折子微臣本想前幾日在上朝時拿出來,可如今朝中紛亂,微臣才將這折子私下呈奏,也未與他人相商,陛下要是怪罪,便怪罪微臣罷。」

走到桌案前拿起那本被她留中的奏折,沈時晴輕出了一口氣:

「宋琦等人是從前工部的,因為替朕修建宮室不力被貶官,這也就罷了。南太仆寺丞秦同希……太仆寺被掏空至此,他這歷任了山西行太仆寺少卿、南太仆寺丞的就能免去罪過?」

聽見陛下先說起了兩處無關緊要的,李從淵很是從容:

「陛下,秦同希家中世代養馬,對養馬的開銷花費等事皆熟稔在心,從他在兵部職車駕司員外郎任上時就多次上書奏明太仆寺養馬奢廢、人員冗餘,他寫的《養馬論》陛下也曾甚是看重,這才擢升其了山西行太仆寺少卿,後來遭陛下貶謫,其過也不在秦同希一任,至於去年南太仆寺與兵部之爭。陛下,時至今日,太仆寺多年積弊昭示人前,反倒印證了當初秦同希所說並無錯處,朝中現下正是用人之際,秦同希不僅精於養馬還擅長算學,正可為陛下分憂。」

沈時晴低著頭,秦同希是她的親舅舅,雖然自從舅舅升任山西行太仆寺少卿之後他們已經三四年未曾相見,可她仍記得舅舅的一腔抱負,也知道舅舅是馬政事上的人才,在趙肅睿提起她可以起復南太仆寺被免官的一乾人等之時,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舅舅。

隻是清賬除弊之事終究風險極大,她要是以昭德帝的身份直接提拔了人上來,這人必將成為出頭的椽子受到無數攻訐。

所以她也一直在等,等一個能夠擢升想用之人的機會。

本以為要對著兵部發作幾次,再尋一個由頭翻查舊案為秦同希平反,沒想到李從淵先想在了她的前麵。

「這事交給你們吏部去斟酌。」目光在李從淵的折子上看過去,沈時晴放在案上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刑部主事明若水,我記得是他出首告了章詠挾私報復意圖殺良冒功。」

「啟稟陛下,告發章詠之事正是明主事所為,他乃是明康十七年的傳臚,本該入值翰林院,端盛太子贊其有實乾之能,陛下就破格允他入部觀政,後來雖幾經起落,報國之心未改。此人精於算學又曾周遊各處,不僅見識繁多也有革除弊政之心,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從淵年輕時候也是自忖有經天緯地之才的狂生,穩當持重都是後來磨礪而出的,他欣賞明若水的不拘於物,更看好明若水年紀輕輕便知取舍,為了韓家上下就敢辭官的氣魄。

「這明若水之前已經辭官了,也就算不得是刑部主事,既然李尚書看好此人,就讓他暫領一個兵科給事中,讓他在直隸一代巡查各處太仆寺的馬場和兵部庫房,看看他的本事,要是明年春他能有建樹,朕再做打算。」

說完,沈時晴垂下眼,勾了勾唇角:

「李尚書,你去告訴這明若水,他身為刑部主事又被朕派去協辦剿匪一事,卻動輒說要辭官,實在是有負朕的囑托,這一次朕看在你的麵子上不追究,再有一次,他也不必辭官了,直接去九鎮軍前效力吧。」

「陛下放心,明給事中經此一事也反省良多,以後定不會再這般意氣用事。」

兩人麵上都帶著笑。

明若水為了狀告章詠而在刑部主官麵前當場辭官,如果追究起來一個「不敬」是逃不掉的,更不可能在短短一段時間後重被起復,他們在這一來一往,就算是這明若水的這一段過錯給磨平了,以後再有人提起,便是明若水的身後有閣老背書、陛下首肯。

將明若水起復的事也落在實處,沈時晴看向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

「楚濟源。」

她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李從淵,兩根手指捏著奏折,沉沉地靜默著。

這是一份,如果「昭德帝」還是從前那個「趙肅睿」,李從淵就絕對不會遞上來的奏折。

楚濟源,前任戶部侍郎,明康二年的榜眼,明康十二年升任戶部侍郎,長於賬務,精於財事,先帝在位的最後幾年朝中還能有錢整治水患,此人居功至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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