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1 / 2)
因為新帝態度體貼溫柔,物資到得及時,以至於西北對於兩位京官的態度也柔和起來。雖然偶爾還有些生硬。
開春之前的最後一場仗王將軍把趙宸賀留守後方,算是給新帝的麵子。
趙宸賀坐在議事帳裡,百無聊賴聽他們商議半晌,敲了敲麵前的桌麵。
把視線都吸引過來後,他才說:「宋禮明留下,我去。」
王將軍和大小劉看著他,宋禮明也看著他。
王將軍說:「這次禮明的位置很安全,最後一批出戰,收兵號角一響,第一批撤退。」
趙宸賀不置可否,道:「達塔沒跟我打過,試一下,打他個措手不及。如果可以,最好打得他縮回殼裡,直到秋天之前,都不敢露麵。」
他一條手臂搭在桌子上,他才來不久,但是整個人已經融入到了西北的氛圍裡,看起來和諧而自在。
雖然大劉已經被他打服了,但是聽見他這種大言不慚地說話方式還是十分不適應:「你手裡人少,不夠用吧?」
「兵在精而不在多。」趙宸賀說,「擒賊擒王,隻要重創達塔本人,軍心就會成為一盤散沙。」
大劉還想說什麼,王家軍抬手示意他安靜。
「倒是可以一試。」王將軍說,「除了你原本的兵,再撥給你五千人。」
他頓了一下,改口道:「六千。分外左右兩翼,包抄達塔,跟他打心理戰。」
趙宸賀手指仍舊輕輕點著桌麵:「他跟你們打熟了,自認了解你們,這次按我的來。京都十幾車物資送過來,我們總要回報點什麼,讓皇上看看,西北不是窩囊廢。」
他第一次說『我們』,又好像把在場的人一起罵了,大劉一反常態沒有反駁。
他們也想看一下這場戰役的結果。
王將軍盯著他,交代道:「仗可以輸,人一定要活。」
趙宸賀點點頭,嘴角含著的笑意仍舊桀驁而輕挑,但是眼神已經全然變了。
夜裡灰蒙蒙的,霧氣濕寒,黏膩地貼著人露出的手和臉。
將士們整裝待發,大劉說:「戴上盔甲吧,被人踢到頭可不是鬧著玩的。」
「盔甲沒用。」趙宸賀拒絕了他的建議,扌莫了扌莫懸在月要間的窄刀。
「這刀不行吧,」大劉又說,「一砍就斷了。」
趙宸賀簡短道:「不用它砍人。」
他這兩天心情不好,稍不注意就想雲成和他的三宮六院。
大劉討了個沒趣,閉上嘴。
趙宸賀急需發泄月匈口鬱悶的氣,暫定目標便是達塔。
他們需要在山下埋伏一半的人,另一半則去偷襲達塔,最好把糧草都燒掉。
沒有糧草,敵人隻能後退休養。
夜晚的赤塢山脈遊盪著一團一團的薄霧,軍隊穿行其中,攪動濕漉漉的水汽。
趙宸賀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比風吹在枯草身上的聲音稍重。他揮停前進的士兵,自己帶著一隊人前去查探。
不多時,負責通訊的士兵飛快的跑回來,氣喘籲籲道:「達塔在前方四裡地處埋伏,廷尉已經跟他們碰上了,快去!」
大部隊登時起身,整齊劃一地朝著遠方飛奔而去。
趙宸賀的運氣很差,又很好。他在偷襲達塔的路上撞到了夜行而來的達塔,相比之下,他帶的人更多。
趙宸賀最先反應過來,剎那間抽出雲成的刀,把對麵沖過來的蠻子喉嚨割斷。血液噴湧而出,濺到了刀身上。
趙宸賀順手在下擺上擦了一把,把髒汙的血跡拭淨。
達塔大概沒見過在戰場上還有閒工夫擦刀的對手,遠遠地眯起眼睛觀察著趙宸賀。
蠻子們將他團團護在身後,跟趙宸賀隔得很遠。
趙宸賀剎那間斷定他就是首領,立刻飛身而起,隻身朝著烏泱泱地敵堆裡紮。
蠻子一個接一個的沖過來,他們身材魁梧,善使鬼頭刀,每掄起一下都用盡全身力氣,挨到人便被剮下一片血肉。
達塔騎在馬上,扶刀望著來人。
趙宸賀半路上抹了幾個蠻子的脖子,他沒用慣武器,乍一用雲成的刀感覺輕飄飄的,總覺得不盡興。
達塔翻身下馬,撥開幾個擋住他的士兵,緊緊握緊了手裡的兵器。
「鐺!」一聲,趙宸賀掠到跟前,窄刀與鬼頭刀激烈相撞,摩擦出一片刺耳的聲音。
達塔仗著兵器重,將趙宸賀的刀壓彎。
趙宸賀踹開幾個偷襲的士兵,將刀抽了回來。
達塔似乎發現了他的破綻,他跟手裡的刀磨合不夠,也太輕了。
戰場不是比武,達塔朝著他手裡的刀一下下追過去,趙宸賀退無可退,再次架住。
兩刀夾縫之間便是他的手,達塔按著鬼頭刀滑下去,刀鋒切在了那虎口上。
「我活了二十八年,手下敗將無數。」達塔猙獰笑著,用盡全身力氣朝下壓,「你也去死。」
趙宸賀聽見『二十八』這個數字就忍不住嗤笑,他鼻梁硬挺,不為所動道:「還是你去吧。」
話音未落,窄刀被鬼頭刀一斬為二,隨即觸動刀柄內的機關,從斷開的截麵處彈出一梭三錐刺,「噗嗤」一聲,把達塔的月匈口捅了個對穿。
達塔似乎沒料到他這麼狡猾,停下動作疑惑地看著月匈口。
趙宸賀也沒料到,他無視鮮血淋漓的手,本已經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準備。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刀是這樣的。」趙宸賀雖然這樣說,卻沒有一點抱歉的神情。
他看著那噴出血的洞口,揉了一下被狠傷到的手,對著跪倒下去的達塔哎了一聲:「這確實有點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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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過一場雨,皇宮裡也顯得濕漉漉。雲成在禦書房批折子,宮人給他點了許多盞燈,怕熬壞他的眼睛。
季擇林坐在旁邊等,手裡拿著西北傳回來的戰報:「達塔一死,西北至少安定半年,除非蠻子能在年底之前培養出新的將領。」
雲成了解那邊,赤塢山對麵的民族把能力看得很重,隻有族裡天分最高的孩子才能成為將領,達塔一死,新的將領還要重新選舉。
這都要時間,西北贏得了前所未有的喘息之機。
雲成手裡捏著另一封信,是宋禮明寄來的。上麵寫明了這場戰役的始末,還有戰報上未曾提起過的,趙宸賀的手傷。
「可要回調武將嗎?」季擇林問,「在這場仗立功的將領該予以嘉獎。」
雲成回過神:「嘉獎要有,回調再商議。」
季擇林看著他。
「朕不想遠在西北的士兵們拚命是為了調回京都,那樣征兵會越來越難。尤其朝廷現在青黃不接,不僅蠻子需要休養,我們也需要。」雲成說。
季擇林提醒:「回調武將是歷年來的規矩了。」
「總要解決問題。」雲成說,「秋收之前製定好新政策,比如願意回來的,可以,降職降俸。願意留在西北的,升職加官俸祿翻倍,朝廷給成家,撫養孩子,孩子可以考取功名,若是孩子也願意留在西北,入營便是士官,不必從小兵一步一步的熬了。」
季擇林盯著他,雙眸發亮。
「這隻是個初步的想法。」雲成說,「具體措施和條例,朝會的時候再商議。如果大家覺得不行,可以駁回。」
季擇林對他很滿意,每每看向他目光裡總是帶著欣賞。
雲成不負期望,不同於之前天昌帝的批閱,他時常提出意見和點播思路,並且對朝會上的提議采納非常寬泛,聽勸,而且好說話。
這簡直就是季擇林的夢中情皇。
雲成無所察覺,他嘆了口氣,看向季擇林:「太子貪玩,朕有心無力,屬意你當太子太傅,官職倒是其次,關鍵是要教好太子。」
季擇林思考著,雲成說:「把太子交給你,朕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