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封信(1 / 2)
距離收到信的倒數第二天,喻晗陷入了糾結的境地。
他年前的排戲今天就結束了,和戲份超多的那幾個主演不同,他有個長假。
本來不用這麼糾結,可如果他今天回家,明天信送到這邊來了怎麼辦?
如果他不回家,信送到家裡了怎麼辦?
喻晗深吸一口氣,又去了趟劇組,等甘朗忙完,低聲說了句:「師父,想請你幫我個忙。」
甘朗嘖了聲:「師父都叫上了?小賀……平秋都沒都過幾次。」
喻晗笑了聲。
甘朗:「說吧,什麼事?」
喻晗默了會兒:「其實平秋在死之前寫了一些信,我已經連續收到三封了,按照時間,明天就是第四封。」
甘朗一怔。
喻晗接著道:「我不知道他會寄到家裡還是酒店……」
甘朗沉吟一秒,拍拍他的肩:「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跟前台打招呼,肯定幫你看住。」
這家酒店已經被包了,都是甘朗的人。
「謝謝。」
「客氣什麼。我希望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需要幫助盡管說,別跟平秋似的……生病都不說一聲。」
「他也沒跟我說。」
「……你就沒發現異常?」
「幾個月前他放假從劇組回來,我們吵過一次,他說……『等我死了,你想乾什麼都行』,但我沒多想,他這幾年氣話說了不少,也不信任我,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越來越瘦……」
喻晗有些出神:「吵完他就回劇組了,我當時……定了一對戒指。想著等他生日,我就再試一次,坦誠公布地聊一聊……如果未來還想好好走,不能再這樣下去。」
甘朗嘆了口氣。
「說出來你可能覺得我虛偽。」喻晗動了動唇角,「我當時都沒想明白我是什麼感情,但竟然想到了跟他白頭偕老。」
這麼說可能文藝了點。
喻晗當時想的是,等老了,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不會還這樣天天吵架吧?到時候摔花瓶都沒氣力了,還吵得起來嗎?
他和賀平秋的老年會是什麼樣呢?發現自己滿臉皺紋的賀平秋會不會自卑得不願出門,成為老年宅男?
他會不會穿著大褲衩,吊兒郎當地看著其它大爺們下棋,回家再跟賀平秋鬥鬥嘴,再把臭脾氣的某人氣得多出幾條皺紋,醜死他。
想想喻晗就消氣了。
「……」甘朗一大把年紀的人也不由眼睛一酸,他正值頭發將要發白的年紀。
喻晗:「我走了,車要到站了。」
「今晚就走?不能把,我還以為你起碼休息一晚。」
喻晗搖搖頭:「不了,早點回去。」
萬一賀平秋那傻逼選的淩晨寄信呢,萬一剛好寄到家了呢?
「行吧,你等我一下。」甘朗高喊一聲,「休息十分鍾,大家修整一下!」
他來到休息室,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還沒來得及放錢的紅包,放了一疊嶄新的錢進去。
「來,壓歲錢。」
喻晗一愣,無奈一笑:「我都多大了?三十好幾的人……」
「再大在長輩眼裡也都是孩子。」甘朗揣他兜裡,中間還頓了一下,認出這又是賀平秋的外套,「平秋那孩子……父母沒好好待他,他就沒有收壓歲錢的習慣,年年都不要。我知道你不缺錢,就是一個心意。」
喻晗一頓:「謝謝師父。」
他確實不缺錢,畢竟他是賀平秋的法定伴侶,又沒有孩子。
賀平秋父母當初簽過遺棄的認罪書,有過公證的,隻是賀平秋沒起訴,這事在十來年前鬧得也挺大,但賀平秋不太樂意提父母,喻晗也隻是從一些新聞報導了解到一些往事。
所以賀平秋一死,他先生,也就是喻晗本人就是唯一繼承人。
說句不真實的,喻晗從前最想要的就是錢,現在他卻想,要是傾家盪產能把那傻缺玩意兒換回來,他願意再負上同等的債。
太可笑了。
喻晗坐上高鐵,大概四五個小時能到家。
他淺淺睡了一覺,沒一會兒就醒了,盯著窗外的湖泊看了好一會兒,賀平秋那張蒼白的臉還揮之不去。
前兩個月不入夢,偏偏這會兒入夢。
「叔叔,可以跟您換個位置嗎?」
喻晗一愣,轉過頭發現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他下意識扌莫扌莫眼角……肯定是被賀平秋氣的。
上次別的小孩還叫他哥哥來著。
小女孩的媽媽坐在過道的位置上,對他歉意笑笑:「小孩第一次坐高鐵,想看看風景。」
喻晗倒是無所謂,起了身:「下次叫哥哥。」
「好的,叔叔。」
「……」
喻晗忍不住笑了:「你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