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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觀至踏出房門,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不自覺眯起。
天上有雲,雲間有河,水如陽光傾瀉而下。整座花園像是泡在一碗柔軟的溫水裡。
紫的是肆意潑墨的藍雪花,紅的是跳弗朗明哥的朱瑾,白的是朝榮暮落的木槿。
鏤空的紅磚牆上爬滿了粉色的藤本月季,比春桃還要嬌艷幾分,朵朵飽滿,沉甸甸地壓在枝頭,像一群嘰嘰喳喳咬耳朵的小女孩。
還有其他無數不知名的花,許許多多才剛剛冒芽兒的小綠植,五顏六色,花團錦簇,生機盎然。它們與陽光輝映,周身縈繞著迷離的柔光,恍若打了一層無法復刻的夢幻濾鏡。它們長得如此姣好,就像是有人精心侍弄刻意為之;然而它們展示的生機又是如此盎然,更像是長在一方隨意播散不求回報的自然野地。
我自盛放,無論春冬,無需允許。
真是一個美得令人靈魂震顫的冬日早晨。
墨觀至眼睫微顫,掩下琥珀色瞳眸中閃爍的驚艷,心中的怪異之感更甚。不待多想,不知疲倦的咚咚敲門聲將他拉回現實。他連忙緊走幾步,拉開院門。
門外站著一老一少。
若是巫元此刻在此,定然會一眼發現來訪的正是賀老漢和他的孫子賀長生。
墨觀至顯然認得賀老漢,稍一詫異就笑了起來。
「您怎麼過來了?」他這樣招呼道,「快進來坐坐。」
賀老漢連連擺手,客氣道:「不坐不坐,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你拿上就成。」
墨觀至又看向那留著細長小辮兒的男孩,說道:「這就是生生吧?小夥子長得很高很精神啊。」
賀長生羞澀地抿唇一笑,盡量不露出有空缺的門牙。
賀老漢拍了拍賀長生的肩膀。
「啊對對,是我孫子生生,你以前沒見過吧?生生,快幫你墨哥哥把東西抬進去吧。」
墨觀至這才留意到賀老漢腳下已經堆了好幾個大蛇皮袋,均塞得鼓鼓囊囊。
小洋樓坐落於半山月要,隻有一條石砌的小路能自山腳往上。搬運貨物隻能靠人力。這麼多蛇皮袋,賀老漢和孫兒顯然已來回搬運了多趟。
墨觀至心有不忍,也未多做推辭,隻是主動將蛇皮袋扛進院內,沒讓祖孫二人再沾手。
賀老漢一邊用手撣去衣服上沾上的白灰,一邊隨著墨觀至入內。他憨厚地笑道:「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我想著你才搬過來,家裡肯定什麼都沒準備,就給你帶了點今年剛收的糧食瓜果。都是經放的,不用進冰箱。就是這次來得急,東西帶的不多。你先吃著,回頭我再想辦法給你多送幾回。你愛吃什麼和阿公說……」
賀老漢正絮絮說著,忽地一頓,被眼前所見震撼得連連咋舌,道:「你這院子怎麼打理的?真是漂亮啊,冬天了怎麼還能開這麼多花呢?」
賀老漢看稀罕似的四處轉悠,時不時彎月要揪幾片葉子看個分明。賀長生像條搖尾巴的小狗似的跟在爺爺後頭兜圈,兩隻眼睛滴溜溜,臉上也滿是好奇。
墨觀至輕笑,懇切道:「我也不知道呢,才回來就看見這些。賀阿公您是莊稼老把式,幫我看看這小花園怎麼歸置好,要買肥料什麼的嗎?」
聞言,賀老漢大手一揮,道:「我看不用,長得挺好,就先這麼著吧。多討人喜歡啊,顏色多漂亮啊。你要是沒經驗,一不小心用多了肥料就可惜了。」
他愛憐地摩挲著手中嬌艷的黃色花骨朵,片刻後又可惜道:「哎呀,這地這麼好,要是能多種點菜,你冬天吃菜就不用愁了。要不回頭我給你帶點菜種子?」
墨觀至還未說話,賀長生先不滿了,嘟囔道:「爺爺你怎麼老是惦記著種地,花多好看吶。」
賀老漢又好氣又好笑,拿滿是老繭的指頭輕戳小孫子的腦門,道:「花再好看也不能吃啊。」
話音剛落,他的視線落在某處剛冒的新芽上,咦了一聲,不確定道:「我怎麼看著像南瓜秧子呢?這是才點的籽兒吧。」
賀老漢轉而又扌莫了一遍那些不起眼的綠芽,覺得裡頭摻雜著不止一種蔬果。也不知道是誰種的,毫無章法,可看長勢又出奇得好,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