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五）（1 / 2）
她來揚州前和賈家做了交易，就是想看看賈家尤其是賈母對黛玉能有多少真心，以免她帶著原著的偏見冤枉了好人。結果一試，賈家還是沒選黛玉。
這會可不是王夫人借著賢德妃力壓賈母的時候，賈母是當之無愧的寶塔尖老祖宗，全家最能拍板拿主意的人，她要是選黛玉，賈赦賈政王夫人絕對一點意見都不會有。
可最後黛玉還是跟著她回來了，在林海沒發話要接之前就被主動送回來了。林海這麼聰敏通透，聞弦歌而知雅意的，肯定知道這代表什麼。
之前他心存死誌，肯定要安排黛玉。但賈家尤其是賈母都這態度了，難道還要繼續托付嗎？
隻見林海猶豫了片刻，說道：「是的，若我在玉兒長成前有不測，史太君會好好照料她的。」
曦月如鯁在喉，好好照料個鬼啊！難道說給吃飯穿衣就可以了嗎？
她忍不住吐槽的欲望，說道：「林大人，您難道沒看到賈家的選擇嗎？我竟不知您這麼天真，相信您位高權重的時候就這態度的賈家能在您去後依然對黛玉好。」
林海愣怔道：「有榮國公夫人在，玉兒的物質生活和教養總不會落下，出嫁前後都能順遂。」
還出嫁呢？！做你的春秋大夢！而且別提賈母，老太太或許平日裡疼愛黛玉，但遇到大事也第一個犧牲黛玉。這次賈母的態度都被她試出來了，還這麼安排，是不在乎黛玉嗎？！
曦月有點火氣上頭，又很快冷靜下來說道：「那我來給您分析下，黛玉在您去後，在榮國府會過什麼日子。」
行吧，讓她來打破林海的幻想和自欺欺人。
「首先她的身份發生了變化，從親戚家來小住的貴客變成了來投奔的表姑娘，從高官家的小姐變成寄人籬下的孤女，上下的態度都會改變，閒言碎語是免不了的。」
「其次她的處境，別無依仗卻帶有萬貫家財。賈家正在走下坡路，他們真能忍住不對這天降橫財動手嗎？我覺得他們沒有您的操守。黛玉家財日少，越發沒有分量與價值。」
「最後一無所有的黛玉會被如何對待？有良心的話幾個銀子隨便找個破落戶打發出去，沒良心的話磋磨到病逝就好了，反正黛玉去年上京的時候就顯得體弱。」
她都沒說更難聽的，不過是平鋪直敘，常見的親戚家吃絕戶的操作，但林海依然難過的低下頭不言不語。
曦月繼續說道：「史太君都多大年紀了，她能護黛玉多久？而且她想護嗎？您應該從黛玉那知道了我與賈家談過讓她回來的事，以您的聰慧想必猜到了，這是個交易，而他們放棄了黛玉。」
林海別過頭，低聲道：「聽聞政兄的女兒封了美人，我便一切都明白了。」
所以你這不是挺清楚的嗎？
曦月首先道歉道：「陛下想讓你和他們遠著些，我卻與林賈兩家都素無來往，正不知如何開口。正逢宮中遴選妃嬪我負責初選，賈姑娘又來求我，我便順水推舟提了要求。這使了手段試探離間確實是我的不是。」
林海搖搖頭苦笑道：「孫小姐奉皇命辦差，何錯之有？」
曦月接著說道：「從那時起，我便知道黛玉在賈家的分量如何。這大半年的相處，我雖不是黛玉真正的母親，但也十分心疼憐愛她，忍不住想為她打算。所以剛剛聽到您說日後托付榮國府，便有些情緒上頭。」
「您也是派過人上京的，史太君讓黛玉和她孫子同吃同住。她家的下人嘴巴又毒又鬆，一個不妨黛玉的名聲就要有瑕，除了賈二公子別無選擇。現在是想要拉攏您親上加親，可一旦您有變，黛玉的家產也被吞完了，她還會堅持這事嗎？到那時一無所有的黛玉簡直無路可走。」
賈母放棄了寶黛才是壓垮黛玉的最後一根稻草。前頭王夫人等再怎麼刻薄她，隻是叫她覺得艱難，並沒有絕望到要去死。
不過王夫人的手段也很過分。
「對付玉兒這般水晶玻璃心肝的人兒，都不必物質上苛待她，隻要卡著她的婚事，又平日裡閒言碎語，刻薄話多些，就能叫她日日油煎火烤寢食難安，不消幾年心神身子都熬壞了，也許根本到不了出閣的年紀。」
更細節的不能說出來，但隻是想想都替黛玉難過。王夫人捧釵貶黛，造金玉良緣出來惡心黛玉；借著罵晴雯實則刻薄羞辱黛玉，連給金釧兒收斂的兩套新衣服都要挑給黛玉過生日做的，平日裡提起黛玉就說她病弱、三災八難，怪不得黛玉後來想吃燕窩都覺得會被詛咒。
襲人趙姨娘等馬仔看這態度不可著勁的黑黛玉，說她不做女工氣性大孤高有私情不尊重，實際上原書裡黛玉待人何等真誠大氣有修養！是全府最拿得出手的女孩！
除了這些，還大肆傳播黛玉一草一紙都是用的賈家的流言。笑死，到底誰用誰家的啊？
林海聽到這裡，神情低落，無奈又悲愴的說道：「可也沒更好的法子啊。換了宗族的人來，怕是立時便要衣食都無以為繼。」
托付賈家，好歹能正常長大，托付宗族，或許沒兩年就會因為疏忽苛待悄無聲息的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