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加入書籤

陰暗的監牢裡,隨著天氣一天天變暖,使得本就狹小密閉的空間更添了幾分潮熱。

相較於大理寺、六扇門等地方的牢獄,順天府裡的牢獄還算乾淨整潔。但是,這麼多的罪犯、嫌犯都關在同一處地方,無法洗漱再加上吃喝拉撒,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產生的氣味足以令一個正常人作嘔了。

更何況,寶源局裡的提舉、副提舉大小是個官員。就連庫書、庫兵也都是不入流的小吏,哪兒遭受過這種罪啊!

糟糕的環境,入獄的恐慌,以及對未來的迷茫,各種壓力下,這才兩三天,一個個都消瘦了不少。他們死氣沉沉的或躺在稻草堆裡;或依牆而坐,垂著腦袋發呆。

「吃飯了。」獄卒劉春推著盛滿食物的板車,打著哈欠走了過來。

其他牢房中的犯人一聽到「吃飯」二字,登時垂死病中驚坐起。他們爭前恐後的將髒汙不堪的飯碗從欄杆的縫隙中塞了出來。

劉春漫不經心的給了一人一勺不算太稀的粗糧糊糊,以及兩小塊黃灰色的窩窩頭。

不一會兒,他就發放完了早食。

但跟其他犯人都狼吞虎咽的往嘴裡塞食物的舉動不同。或許是才死了一名副提舉,寶源局裡的一眾人都端著飯碗猶猶豫豫,要麼先小心翼翼的淺嘗一口;要麼直接等著其他人先吃。

劉春撇撇嘴角,拎起飯勺敲了敲欄杆,嘲弄道:「怕個屁,隻要心裡沒鬼就放心吃。也不想想你們算哪個牌位上的東西,張敬他是活該。」

先前被殺的獄卒胡源跟劉春的關係不錯。朋友莫名其妙被殺,還差點背上汙名連累家人。

或許這些人是無辜的,但胡源到底是因為金庫被盜一案而死。因此,劉春不免遷怒於寶源局的一乾人。這幾天,他借著送飯的機會,沒少冷嘲熱諷。

而寶源局裡的眾人也從一開始不住的喊冤,撇清自己與張敬的關係,求包大人還自己清白,到現在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隻是,看到他們這副死樣子,劉春更氣了。

他陰毒的目光從提舉開始,一個個劃過,直到將所有人都看的脊背發涼,他才冷笑一聲:「希望你們都能活著進公堂。」

聽了前一句話剛想吃飯的眾人:他們還敢不敢吃飯了!

例行恐嚇後,劉春心滿意足的推著板車離開。還未走出長廊,另一個獄卒楊亮的聲音響起。

「跟他們說那麼多乾嘛,都有人來殺人滅口了,誰信他們是無辜的。」

劉春又打了個哈欠:「我這不是心裡煩的慌。」

楊亮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笑道:「你這眼底發青、有氣無力的,不會昨晚被嫂子榨乾了吧!」

劉春揉了把臉啐他:「滾你娘的蛋。」

他將板車交給送飯的奴仆,回到監牢中,往長凳子上一趟,背靠著桌子說道:「你昨個告假了不知道……」

他沖楊亮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昨晚上,順天府鬧鬼了。」

「鬧鬼?」楊亮大叫道。

劉春:「你吼那麼大聲乾什麼!」

既然楊亮吼得半個牢房裡的犯人都聽到了,劉春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他點頭道:「嗯,沒錯,鬧鬼了。」

楊亮沖劉春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傻子,這世上哪來的鬼。」

「再說,有包大人在此坐鎮,還有展護衛和白護衛日日夜巡,就算真有鬼,也不敢跑到順天府撒野。」

劉春不樂意了,他冷哼道:「我看你就像個傻子,還是個記性不好的傻子。才幾年,你就忘了那烏盆案。若不是那個案子,咱包大人怎得了個『日審陽夜審陰』的稱謂。」

「可那不是假的嗎,說是鬼,其實是一個受過劉世昌恩惠的江湖人為了查明真相才裝神弄鬼。」

劉春嗤嗤笑道:「武林高手靠輕功臨空站立我信,用內力做出狂風怒號的假象我信。但哪個武林高手能在夜裡將順天府半個後花園都照的亮如白晝;哪個武林高手能瞬間讓四周煙霧繚繞、寒冷刺骨?」

他抬手朝門口一揮:「倘若不信,你親自出去打聽打聽。去問問昨晚值夜的人,是不是有很多人都看見花園裡突然出現在空中的閻王殿;是不是很多人都聽到從花園中傳出的鬼哭狼嚎。」

此話一出,楊亮的表情從堅決不信變成了似信非信。

劉春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又舉了個例子:「在後院灑掃的大誌那小子你知道吧!」

楊亮:「就是門房丁老頭的孫子。」

「對,就是那小子。半大的孩子,哪兒都挺好,就是腦子有點肉。旁人聽到那異常的動靜,躲還來不及,他倒好,以為包大人他們在聽大戲,一頭就紮了進去。」

「然後呢?」

劉春說的過於形象,楊亮跟聽故事似的,迫不及待的的問道。

不遠處,因隻是嫌犯所以被關押在最外側牢房中的寶源局眾人也不自覺的湊到柵欄處,側耳傾聽。

劉春齜牙咧嘴道:「然後,他整個人就從一個青麵獠牙的鬼魂身上穿了過去。」

說著,他猛地一把抓住楊亮的手腕,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說,若那鬼魂是有人假扮,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從身體中穿過去嗎?」

楊亮被劉春連驚帶嚇,意識早就飄出了軀殼,他連連吞咽了好幾口口水,這才心有餘悸的搖搖頭。

「是吧!」劉春重新恢復成半躺姿勢,嘆道:「連白護衛那麼膽大的一個人,今天都差點起不來床。」

「他怎麼了,不會是被女鬼采了陽吧!」

「啪。」一個巴掌拍在楊亮的頭上。

劉春訓斥道:「我說你就不能少想些汙穢的玩意兒。鬼魂過來是為了找包大人伸冤,怎敢隨意害人。白護衛啊,那是被鬼魂嚇的晚上睡不著了,白天自然起不來。」

楊亮笑起來:「看不出來啊,白護衛的膽子這麼小,展護衛都不怕,從這點看,還是展護衛更厲害。」

牢房門外,因涉及自己,展昭不好出麵,花滿樓和沐清瑤費了好大的勁才拉住暴走的白玉堂。

一旁,公孫先生弱弱的喊道:「消氣,消氣,都是做戲。這次是白護衛受委屈了,你放心,等事情過去後,大人定會親自為你證明。」

將時間推到昨日。

既然在門鎖上檢測出除了張敬以外的指紋,那就證明的確是大內出了問題。可隨之而來又產生了兩個問題:

第一,指紋不明顯,既無法對比,也不能當做證據。

總不能隨隨便便就拿著門鎖告訴皇上或其他大臣,他們判斷圖紙被人偷偷拓印是因為在門鎖上找到其他人的指紋。

若這時候有人問,指紋在哪兒呢?怎麼看不見啊?你們如何證明?

那時,順天府又該如何回答!

同理,有了指紋後確實好指認內鬼。但在審理的過程中,總不能對內鬼說:你看指紋都對上了,所以你肯定是內鬼。

內鬼又不傻,反而有可能會倒打一耙,說是順天府拿不出證據強行誣陷。

第二,前麵說過,要從寶源局一舉盜走這麼多的金子,沒有內鬼根本無法做到。但現在他們不能確定當時拿著鑰匙開鎖的就一定是內鬼。

想要采集被關押的一眾人的指紋很容易,隨便找個借口就行。但萬一指紋掃描儀沒有匹配到相同的指紋怎麼辦。

包大人的意思是不但要揪出內鬼,還要讓他親口承認。若能讓他老老實實的交代出幕後之人就更好了。

於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當然,「順天府鬧鬼」隻是前奏,先給內鬼一個暗示,剩下的要等到入夜後才能進行。

當晚,以提舉為首的寶源局眾人被帶著走向公堂時,清楚的聽到順天府外的街道上傳出三聲打更的聲音。

為何包大人不在白天升堂,而是選擇三更夜半這個時刻!

腦海中生出疑問的同時,白天聽到的那個故事也隨之出現。

或許有些人剛聽到故事時並未過多聯想,但此時此刻也終於意識到:

「所謂的鬼魂喊冤,其實說的就是張敬吧!」

「嘶!」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戰戰惶惶抖個不停。

這個想法在眾人抵達公堂後得到證實。

隻聽包大人劈頭蓋臉的說道:「你們應該知道,本官為何在此時將你們帶來審問。」

他目光炯炯,銳利的雙眸在昏暗的燭光下閃著莫名的光芒。他的視線在眾人身上來回巡視,每當定格在某一個人身上時,那人就會忍不住緊縮脖頸。哪怕與此案無關,在包拯洞若觀火的眼神下也不由得心中發虛,懷疑包大人是不是真能看穿自己曾乾過的壞事。

包拯等了一會兒,見無人願意開口。他不以為意的撚著胡須,沉聲道:「昨夜,張敬來到本府麵前伸冤,說他根本不知道金庫什麼時候被盜,又是誰謀劃了此案,他是被人陷害了。」

這時,有人想要開口,包大人卻不願再聽。他伸手一擺,凝眉道:「等本府說完。」

「爾等可是覺得,即便那張敬是鬼魂伸冤,本府也不該偏聽偏信?」

他自問自答:「所以,經過本府的調查,發現那張敬的確死的很冤。旁人被殺可能是知道的太多慘遭殺人滅口,而張敬死時卻連被殺的根由都不清楚。他還心心念念等著本府查清真相,還他一個清白。」

「爾等捫心自問,他死時是否甘心?」

眾人臊眉耷眼,噤若寒蟬。

包拯重重的嘆口氣:「張敬死後本該隨著鬼差去往地府轉世投胎,但他拚著魂飛魄散也要求得一個真相。因此,此事本府應下了。」

隨著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明明沒有風,公堂上的蠟燭卻突然閃爍起來。接著,一股帶著寒氣的古怪煙霧從一側湧入,飛快的蔓延至整個公堂。眾人正自心驚中,就見忽明忽暗、煙霧籠罩的公堂上,一個人影不聲不響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是,是張,張敬……」副提舉看著那熟悉的麵孔,語無倫次的尖叫起來。

他的叫聲仿若一個開關,登時喚醒了還處在震驚中的眾人。

有人「咚」的一聲,當場軟倒在地上;

「鬼,鬼……鬼啊!」有人扭頭轉身,連滾帶爬的往外沖。

可他們沒跑兩步,就見到公堂上那粗重的大門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砰」的一聲自行關上。

「張敬。」包大人渾厚的聲音響起。

一群人這才想到,公堂上無論是文弱的包大人、公孫先生,還是英武的展昭、白玉堂等一眾護衛皆是一身正氣,百邪不侵。

於是,他們又紛紛朝幾人跑去,妄圖尋求他們的保護。

然而,張敬卻向前走了幾步,正好擋在眾人的必經之路上。

「啊……」一陣尖叫後,瞬間又倒了幾人。

他們看的分明,那張敬竟飄著從公堂的柱子中穿行而過。

這是活人能做到的事情嗎,就連宗師級別的武林高手也做不到吧!

至此,寶源局的眾人對張敬鬼魂的身份再無懷疑。

公堂上,包大人看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兩人立馬會意出列。一個去檢查昏倒之人的情況,一個將張敬請到公堂一側,等候包大人發問。

見張敬遠離,受驚過度的眾人才稍稍的緩過神來。

「張敬!」包拯正言厲色的說道:「本府已經查明你確與金庫被盜一案無關。」

張敬青白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笑容,他激動的走到公堂正中,跪倒便拜:「小人謝包大人還小人一個清白。」

他的聲音陰冷嘶啞,跟平素不大一樣。

但,人都死了,聲音不一樣很正常啊。

然而,包拯卻搖了搖頭道:「先不要叩謝本府,本府也隻是查出你死的冤枉,還未查到陷害你的幕後真凶是誰。不能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本府愧疚啊!」

張敬恭敬道:「包大人千萬不要這麼說,您也是想讓小人走的安心。不過,短短的時間內,想要盡快查出那個藏頭露尾的小人著實不易。好在……」

他轉身意味深長的掃了寶源局眾人一眼道:「昨夜,小人跟大人請求想要見見諸位同僚,便是因為小人有辦法找出陷害我的人。」

此話一出,有人驚喜,有人心驚。

包拯與負責記錄的公孫先生對視一眼後,半信半疑道「哦,你有何辦法?」

張敬道:「小人跟無常大人哭訴自己的遭遇,無常大人憐惜小人,特意借給小人一件神物,說有了它便可快速辨別出偷竊金庫的真凶。」

包大人眉毛一挑,好奇道:「哦,還有這樣的神物!」

「大人請看。」張敬伸手指向包大人身前的公案。

公堂上所有人皆順著他的手勢望去,隻見公案上除了印盒印泥、簽筒、筆架、硯台、驚堂木等常見的東西外,又突然憑空出現了一根扁尺狀的物品。

包拯驚訝的攏起袖子伸手去拿,公孫先生急忙開口阻止:「大人,小心。」

「無妨。」包拯自信的笑笑,拿起那物問道:「這是何物?」

「此乃問心尺。」張敬道:「世人總說人心隔肚皮,這件寶物可無視外表,直接勘破人的生平往事,功過來歷。」

「這麼神奇?」白護衛好似不太相信。

張敬笑了起來,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陰森可怖:「若白大人不信,可以親自驗證一回兒。」

白玉堂表情一僵:「試試?試試就試試。」

他當即上前,從包大人手中接過問心尺,問道:「怎麼用?」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與我相戀的那位首領宰 [綜英美]騎兵幸運E [綜英美]韋恩式惡役千金 [主柯南]波本你是真酒還是假酒 [綜]刀客塔做不到呢 夭壽啦!排球成精啦! [賽博]公主們每天都在擔心我死於非命 穿越之黛玉繼母[紅樓] 每天都與幸村貼貼 快穿之我的情魄落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