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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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彎冷月如鈎,高懸在蒼穹之上。

浮山劍宗,淩霄山頂,此刻正舉行一場大宴,七日之前,浮山劍宗的宗主,仙尊寧清漓與魔尊樓焱,決戰於昆侖之巔。

此戰乃是仙家正邪之戰,最終,寧清漓勝,而樓焱散盡修為,煙消雲散。

此時,淩霄殿內,鬧鬧哄哄,各門派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得紛紛來祝賀一番。

魔尊樓焱於千年前突然出現在九州極南方的赤野,並將赤野逐漸打造成自己的魔域。

從那以後,他一直虎視眈眈,多次挑釁浮山劍宗,殺了浮山劍宗數位大能。

未料寧清漓橫空出世,一出手,不但大敗樓焱,更是讓他修為散盡,再不能為禍九州。

「仙尊修為了得,為九州七界除了樓焱那禍害,實在是不世之功,我玄天門代蜀州各派,敬你一杯!」

「仙尊智計修為皆是天下第一!」

眾人一番吹捧,可坐在上首的寧清漓,卻麵色不變,隻舉杯飲一杯酒。

她滿頭烏發隻用一根木簪簪著,身上著一件白色綃紗飾水藍色雲紋的道袍,漆黑的眸子掃過堂下眾人,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個笑容。

「此番非我一人之功,今日水酒一杯,謝過仙家百門。」

此話說罷,堂下不少人叫好。

此後,眾修者推杯換盞,酒至半酣,更有人奏樂舞劍,好不熱鬧。

而寧清漓於喧鬧之中,慢悠悠起身,朝門外走去,院外一片清冷,她仰頭,麵色蒼白猶如月光,身上寬大的袍子,隨風飄散,越發顯出她單薄的身形。

此刻,若有不認識的人經過,絕想不到,這般眉眼秀美,氣質清雅的絕世佳人,會是當世仙尊,以無情入道的世間第一人。

身後傳來腳步聲,寧清漓的眉頭微微一蹙,轉身便瞧周深曉負手而立,神色間頗為不痛快。

「師兄。」寧清漓麵色冷淡,輕聲喚道。

周深曉似笑非笑:「周某無德無能,當不得仙尊這句師兄。」

寧清漓微微一怔,隨即改口道:「那周上仙有何賜教?」

周深曉一愣,冷聲道:「你得勝歸來,尊嚴榮耀皆是曠古絕今,既有時間來此大宴眾仙門百家,為何不能幫師弟師妹們療傷?如今他們可都還在後殿躺著呢!」

寧清漓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男人。

周深曉乃是浮山劍宗的大師兄,生的風流倜儻,一襲白衣,身負真武劍,頭戴紫金冠,一派仙人模樣。

「師兄別忘了,那日昆侖之巔,是他們一個個不想與我這利欲熏心之人為伍,反被樓焱所傷。事到如今,你還要我救他們嗎?」寧清漓似笑非笑地看著周深曉。

周深曉定定看著寧清漓,澀然道:「清漓,你怎變成今日這副模樣,早知當初……當初我……」

「師兄後悔了?」寧清漓漠然打斷周深曉。

周深曉麵色越發難看起來。

「當年你當眾退婚在先,為虞瑤傷我辱我在後。」寧清漓說起這些,神色間卻平靜萬分,「師兄,我的路是你棄之不要的,難不成如今師兄又想拿回來?世間沒有那麼多兩全的好事。」

周深曉被噎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寧清漓隻靜靜看著周深曉的臉,心中卻無半分波瀾。

百年前,他們本有婚約。

寧清漓與周深曉自幼青梅竹馬,一起在浮山劍宗長大。周深曉身為大師兄,乃是下屆宗主的不二人選。

可是,周深曉下山遊歷,帶回一女子,此後,他與寧清漓種種再不相同。

寧清漓還記得,那一年,她在師門裡撞見虞瑤。

虞瑤笑著說:「我要定了周深曉,寧清漓,你這般沒有滋味的女人,是不會有男人喜歡的。」

那女人在外人麵前裝的百般柔弱,對著寧清漓卻伶牙俐齒,她一時氣急,出手傷人,卻未料到被周深曉當眾撞見。

周深曉一劍傷了她。

師弟師妹們漸漸圍了過來,寧清漓半跪在地上,鮮血自她小腹流了滿地。

周深曉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丟在她麵前,那是二人的訂婚信物。

「清漓,我當真沒想到,你竟會對虞瑤刀劍相向,自今日起,你我的婚約就此作廢,我們再無半點瓜葛。」

寧清漓怔忪地看著周深曉,虞瑤怯生生靠在他懷裡:「周大哥,不要因為我傷了你們師兄妹的感情。」

周深曉溫柔得捋過她額間碎發:「別怕,與你無關。」

師弟師妹們原本是同情她的,直到師父宣布,寧清漓繼承浮山劍宗嫡傳心法,直到寧清漓成為所有平輩弟子中第一個渡劫成功,飛升成為劍仙。

「我看周師兄選虞瑤也是對的。你瞧瞧虞瑤性子溫和,做小伏低,寧師姐卻隻會舞刀弄劍,日後哪個男人敢娶?」

「修為高又有什麼用?我寧願做虞瑤,有周師兄護著,誰也不怕,不是比辛苦修行來的輕鬆?」

「她平素裡便心月匈狹窄,虞瑤妹妹可比她溫柔可親多了……」

那些或尖酸刻薄或嫉妒醜陋的話,若有若無的傳進寧清漓的耳朵。

隻是寧清漓已不在意了,她終日悶在浮山劍宗的密室,練劍、修心……待出關時,修為日進千裡,而周深曉,卻耽於情愛,修為進展頗慢。

「我自己選的路,從不後悔。」周深曉眼神黯淡片刻,慢慢說道,「清漓,我不介意你奪我宗主之位,更不嫉妒你如今的修為成就,可浮山劍宗諸多師弟師妹,到底是與我們一起長大,你當真見死不救了嗎?」

為殺樓焱,浮山劍宗傾巢而出,不少修者重傷,如今還在後院躺著。

可寧清漓卻不管不顧,在前殿大宴諸多門派,裡裡外外,可曾還惦念過同門的情誼?想到此,周深曉十分痛心。

「師兄。」寧清漓似笑非笑看著他,「宗主之位是我奪的嗎?」

周深曉麵色一變,心知方才是自己失言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本不是這樣想,當初師父傳位給寧清漓,完全是因為他身受重傷,修為大減,不堪重任。可是虞瑤總是在他耳邊念叨,他便潛移默化的,也說了出來。

那怎麼能叫奪呢?

月色之下,隻見天光清冷,隻周深曉一人,定定望著寧清漓的背影。

他眉宇間盡是復雜微妙之色:「師妹……」

寧清漓沒有再回宴上,她踱回自己的院子,關上房門,靠著門板,慢慢滑落,坐在地上。

下一刻,她再也忍不住,隻覺得月匈口劇痛,吐出一大口鮮血。

殺樓焱可不是什麼輕鬆之事,那日昆侖之巔,寧清漓幾乎拚盡一身修為,才將魔尊斬殺,方才強撐著參加宴會已是強弩之末,哪裡還有修為,去幫師弟師妹們療傷?

她雙手抱月匈,痛苦地喘息著,隻覺得身體裡每一根骨頭都在燃燒,這蝕骨之痛叫她幾乎□□出聲。

極度的痛苦漸漸讓她意識模糊,慢慢暈了過去。

寧清漓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自己的本命空間之中,這裡本是她自出生起便擁有的靈土。

可如今,這裡卻也是魔焰肆虐,處處都是焦土,靈樹枯萎,靈泉乾涸,靈石皸裂,隻有寧清漓所站之處約莫不過一丈的地麵上,還有幾株泛著幽光的藍色仙草。

這是專克魔焰的寒露草。

寧清漓看著身邊的仙草,輕輕數了數,還有七株,待這七株仙草燒盡,她也會消失在這天地間。

想到此,寧清漓卻絲毫不覺得難過,反而覺得鬆了口,終究是不負當年師父所托。

那年,虞瑤重傷,周深曉為她散去半身修為。師父震怒,當夜便將寧清漓叫到身邊。

「深曉胡作為非,已難堪門派重任,清漓,這浮山劍宗的責任,日後還要你來扛。」師父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

彼時的寧清漓黯然道:「師父,徒兒不行。」

「深曉的靈根適合以劍入道,而你天生有水係木係靈根,又有本命空間護體。你們若能結成連理,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師父哀嘆道。

寧清漓垂下眼瞼,隻能澀然道:「是清漓辜負了師父的期望。」

「不,清漓,為師今日卻是有事相求。」浮山劍宗的宗主靜虛道人悲憫地看著寧清漓,卻突然撩起衣襟,在寧清漓麵前跪下。

寧清漓嚇了一跳,急忙要將師父扶起來,可師父卻不肯起,隻苦苦求著寧清漓。

樓焱與浮山劍宗於千年前,便結下梁子,當初劍宗長老幾乎拚殺殆盡,才將樓焱擊退,隻是靜虛道人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

下次樓焱卷土重來之時,便是浮山劍宗滅門之日。

「為師大限將至,唯有將這一身修為渡給你,日後你才能與樓焱一戰。此事,本是你師兄最合適,可惜……」靜虛道人幽幽嘆息。

「師父……」寧清漓怔怔看著師父。

「清漓,為師替天下蒼生拜你。」靜虛道長老淚縱橫,直讓寧清漓也跟著哭起來。

那天,靜虛道長將一身修為渡給寧清漓,半個月後他宣布寧清漓繼任宗主,而後安詳圓寂。

而寧清漓終究是不負所托,將樓焱徹底消滅,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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