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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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提起故人,玄武難得醒了覺,一直耷拉著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他不無自豪地說道:「當年我們關係可好了,他常來看我,還會給我念話本子解悶兒,老王八我在這裡待了幾千年,也就寧修文還有點意思,比其他人都好。」

說著,玄武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爪子,慢慢豎起中指,給二人看了看。

樓焱&寧清漓:……

「看到沒,我還送了寧修文一根指甲呢。」

玄武還記得,那是個天氣晴朗的夏天,寧修文笑嘻嘻地拿了新的話本子講給他聽。

那話本叫什麼金玉良緣,講一個書生和狐狸精相愛,最後雙宿雙棲,隱居山林的故事。

玄武覺得沒意思極了,他問寧修文:「隱居有什麼意思,像我這樣,老是趴在一個地方?」

他抬了抬自己的後腿,那裡鎖著一根寒精鐵鏈。

玄武從記事起便趴在這個山頭上。他隻隱約記得,當年他的主人要他好好守著這個洞,不可以離開。

這洞裡有個什麼驚天的寶貝,若叫人知道,會引起許多腥風血雨來。

自此,玄武便趴在這裡睡覺,一日日長大。

後來,守山的道童發現了他,便常常來此修煉,漸漸發展成了一個門派,他們不想讓人知道玄武的存在,便在這裡圈了好大一塊地方,不許人進出。

還畫了個陣法。

若有活物進來不妨事,但若出去,便會聲音刺耳。玄武最恨旁人擾他清夢,是以那些年,凡是見過玄武的人,都死了。

如此日子便更寂寞了。直到寧修文,不知怎麼闖了進來,還發現了關閉陣法的法子,是以常來此看它。

「隱居也要看跟誰隱,如老王八你,一個人,啊不,是一隻王八,那自然是寂寞的,可若是話本子裡這般,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寧修文笑嘻嘻地說道。

老王八不懂情愛,打了個哈欠,準備睡了。寧修文眼神閃爍,輕笑道:「老王八,咱們關係那麼好,你幫我個忙吧。」

「什麼忙?」

「你這身上,處處都是寶貝,便給我塊鱗片頭發絲指甲蓋兒什麼的,我想做個簪子,送與我鄰家妹妹。」

老王八愣了愣,搖頭晃腦道:「不行不行我怕疼。」

寧修文哄他:「不疼不疼,真的!」

後來,他拔了玄武一根指甲蓋兒,玄武疼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嗚嗚道:「怎麼不疼?疼得要命!」

寧修文笑話他:「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老王八你真是個大笨蛋。」

自然,玄武並沒有真的生氣,他看著寧修文小心翼翼收起那指甲蓋兒問道:「你什麼時候帶你心上人來給我看呀。」

「等我們成親,我就帶她來看你。」

「那咱們說好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老王八學著話本子上的詞說道。

可是後來,寧修文再來時,卻說:「老王八,我要走了,離開青雲派。」

他輕聲咳嗽著,麵色蒼白的厲害,衣襟上還有點點血跡,顯然是受了傷。

玄武驚奇問道:「為何突然要走?」寧修文搖了搖頭,他神色落拓,眼底是不知經歷過什麼的滄桑,再也沒了最初神采奕奕的模樣。

玄武不通人事,不知他那灰敗的臉色代表著什麼,隻懵懂地問他:「那我什麼時候能看到你的心上人啊?」

寧修文笑了笑,輕聲道:「大約是見不到了吧。」

那天,寧修文擺了擺手:「老王八,我走了,你以後多保重。」

他離開密林,自此春夏秋冬,再也沒有回來過。

玄武說著和寧修文的往事,莫名便覺得傷感,他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寧修文那個騙子……」

聽了這一切,寧清漓心中駭然,難道那簪子真的是寧修文所鑄,根本不是什麼青雲派的傳世秘寶?

而若當真如此,倒也可以解釋,為何他會帶著這靈簪離開。

可青雲派既知道此事,又有什麼臉麵向寧家要回此物呢?

他們一個個,口口聲聲說天舞靈簪是青雲派的鎮派至寶,到頭來,也不過欺負寧家孤女,沒人撐月要。寧修文活著的時候,他們不敢奪寶,現如今知他死無對證,才欺辱至此!

寧清漓越想心中越難過。

無論寧修文當年因何離開,以青雲派這張揚跋扈的性子,都不會是當真欠著門派什麼。

說不得,是他們對不起寧修文罷了。

想到此,寧清漓突然想起了自己可悲的上輩子,她扛起所有的責任,肩負門派興衰,可人人都道她冷血無情,人人都道她為了權勢不擇手段。

浮山劍宗也罷,青雲派也罷,具是一般的藏汙納垢罷了。

樓焱不知寧清漓為何剎那間難過起來,他靜靜看著她,隻瞧著女孩子的眼底,突然便暗淡了,或許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她眼底或嘲諷或激憤的眼神,像是快哭出來似的。

「走吧。」突然,樓焱淡淡道。

寧清漓回過神來,看向他。

「既事情撲朔迷離,不若便早早解開了吧。」樓焱眯著眼,輕笑道。

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叫樓焱如此狼狽,落荒而逃,若不扳回一局,樓焱哪有臉麵再自稱魔尊?

頃刻之間,樓焱手中突然竄起一道火焰,不等寧清漓看清,隻見那火焰突然沖向方才白光閃過的陣法,不過片刻,便將那道白光蠶食乾淨。

玄武好奇地伸出脖子看了一眼,他有些忌憚地看向樓焱,而後又縮了回去。

「你們要走了嗎?」玄武悶悶地說道。

寧清漓笑了笑:「老王八,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真的?」玄武問道,「可不能騙我!最好帶著寧修文一起。」

它認認真真地叮囑,而後縮回了自己的龜殼裡。

隻是,它卻不知道,寧修文再也不會回來了。

青雲派後山。

石鶯鶯從一片混亂中醒來,她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記憶裡不斷閃回的碎片讓她的額角劇烈地疼痛著。

她□□著,鐵鎖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這精致的小院,擺設考究,博古架陳列著各色器物,龍延香裊裊而上,這裡與石鶯鶯曾經的閨房一模一樣,卻是石道仁親自為女兒打造的牢籠。她被困在這裡,暗無天日已有十二年,時而瘋癲,時而清醒。

而最近,她漸漸覺得,自己清醒的時候似乎多了起來。

外麵傳來腳步聲,石鶯鶯凶狠地瞪著外麵,隻聽水晶石門簾發出幾聲輕響,一個提著食盒的年輕人慢悠悠走了進來。

他的衣衫上繡著一簇簇翠竹,一雙潔白的皂靴踩在灰蒙蒙的地麵上,身量極高,瘦削如一株青鬆。

「修文師弟……」石鶯鶯茫然得喃喃著,卻隻聽對方發出一聲輕笑。

「師叔,您又認錯人了。」姚正鋒微笑著說道,他輕巧得上前,將食盒放下。

石鶯鶯緊緊盯著姚正鋒的臉,眼神漸漸清明,她想起今日白日裡的事,輕聲問道:「那孩子當真是修文師弟的女兒?

姚正鋒隨意點了點頭:「聽聞確是如此,天舞靈簪亦是從她身上找到。」

他看似無意得將碗筷杯碟取出來,恭恭敬敬地遞給石鶯鶯。

「師叔請用。」

石鶯鶯接過,卻發現那雙筷子沉甸甸的,竟是一雙銀筷。

她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向姚正鋒,而後將筷子在飯菜裡隨意撥弄兩下,筷子表麵,便漸漸染上了一抹黑色。

「師叔修為深厚,便是日日吃下這些毒藥,一時半刻也不至於傷及性命,可若是長此以往,必然會導致毒若肺腑,神智失常,說不得什麼時候便會沒了性命。」姚正鋒緩緩道。

石鶯鶯盯著那筷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聲音沙啞地問道:「你麼?」

「我天舞靈簪的主人到底是誰,寧修文又因何被逐出師門?」姚正鋒神色平靜,眼神中也無甚波動,全然看不出他問這些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石鶯鶯緊緊盯著這張年輕的麵孔,想從其中看出貪婪、欲望、仇恨……可什麼也沒有。

他無欲無求,仿佛當真隻是隨意問一個問題而已。

「你到底是誰?」石鶯鶯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和師叔做一個交易。」姚正鋒笑了笑,慢條斯理道,「師叔告訴我真相,而我可叫師叔得見天日。」

石鶯鶯靜靜看著他,她手中的銀筷被緊緊地捏著,許久才吐出一口濁氣道:「那是我此生,最羞恥,最難以啟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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